他說著,再度將掌心攤開,讓小鵲看個仔細。
「這、這是……」小鵲依言細看,當她目光觸及華司佑手中那只耳飾時,她的臉色倏地刷白,反射性地伸手摸向自己的雙耳。
這一摸,小鵲赫然驚覺自己的耳飾少了一邊,也是到此時,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
華司佑手中那只耳飾是她的!
天啊,她竟然這麼粗心,讓耳飾遺落在秦璃兒房裡,這下她該怎麼解釋?
「小姐……」小鵲心慌意亂,忍不住向楚含音求救。
「我……這……」楚含音自己也心虛,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不知該怎麼幫小鵲脫罪。
而楚鎮遠夫婦見她們主僕倆方寸大亂的反應,再細想華司佑方纔的推論,孰是孰非,心裡已有個底。
「華公子,這件事我明白了,我會還璃兒一個公道,對真正犯錯的人予以責罰。」
他開口保證,但說這番話的意圖難免有些私心,想替楚含音留點面子,不讓她在眾人面前難堪。
華司佑也明白楚鎮遠的顧忌,原本他打算提出物證後,接下來再請出人證小喜,證明除了璃兒外,小鵲今早也曾出入容姐的房間,如此一來,有了人證、物證,璃兒受的冤屈才能徹底平反。
但現下,為了顧全將軍府的名譽,以及楚鎮遠與楚含音等人的顏面,他也願顧全大局地配合。
「既然楚將軍都這麼說了,那華某就不再插手,相信楚將軍會做出合理的定奪。」
「當然。」楚鎮遠重重的點頭,心裡感激華司佑的配合。
而後他一聲令下,遣退廳堂裡裡外外的奴僕丫鬟,不相干的閒雜人等一名也沒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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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廳堂上,只餘楚家三人與華司佑、秦璃兒在場,複雜沉重的氣氛頓時充塞室內。
古心慈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率先開口:「華公子,這會兒沒其他人在場,可否請你將方纔所說的事解釋清楚?」
她心焦如焚,話雖是對華司佑說,目光卻落在秦璃兒的身上。
而接收到古心慈目光的秦璃兒,這時才終於有了反應。
她先是一怔,思忖了會兒後偏過頭,眸光與華司佑在空中交會,決然的眼神像是在訴說對他的信任,願意改變原先不揭開自己身世的決定。
「夫人,你對十六年前替你接生的產婆可還有印象?」
得到秦璃兒的默許,華司佑總算可以沒有顧忌,放心的將她的身世道出。
「這……」古心慈仔細回想,卻沒勾起太多記憶。
「記不起無妨,夫人聽華某說便是。」
華司佑不意外古心慈的反應,接著繼續往下說:
「當時那位產婆的女兒,在夫人臨盆前一晚也產下一女,不過卻因難產而死,在那名產婆的私心下,為了讓她的孫女過較好的生活,臨時起意將她的孫女與夫人的千金調換……」
說著,華司佑停頓了下,讓古心慈等人有時間消化這個對他們而言極為震驚的事實。
「你是說,那名產婆將我的親生女兒掉包!」楚鎮遠一聽,克制不住的放大聲音。
荒唐,簡直荒唐!
「沒錯,那名產婆換走的就是璃兒,而後她養了璃兒約莫三年的時間便患了重病,在她知道自己即將離開人世前,她將璃兒的身世全寫進一封信裡,放在璃兒的身上,再帶她到陌生的城鎮由她自生自滅。」
他一字一句的道出始末,古心慈等人也一字一句的聽進耳裡,情緒隨之起伏,心疼他們真正的女兒竟遭人如此對待。
而楚含音則面色慘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份竟然只是一介平民,這兩者落差太大,彷彿一瞬間從雲端跌落谷底,令她難以接受。
「後來呢?璃兒後來的遭遇如何?」古心慈擔心的追問,即使秦璃兒現在人好好的站在她面前,但想到她當時只是一個不滿三足歲的孩童,她不由得擔心她怎麼存活下來?
「夫人放心,後來璃兒幸運的讓一名好心人發現,並且收留撫養,那名好心人就是項叔,璃兒就是從那時開始隨項叔回飛雲山,安然生活至今。」
「是嗎?太好了……」聽完華司佑的話,古心慈不安的心這才定下。
幸好她的親生女兒命大,沒就這麼讓野狗叼了去,或是遇上不法之徒將她女兒賣了換取銀兩。
「華公子,你說的這一切可有憑據?」楚鎮遠謹慎的問,不能單憑片面之詞就完全相信他的說法。
「有。」華司佑答得十分肯定。
接著他轉身,示意秦璃兒拿出那封信遞給楚鎮遠。
在楚鎮遠與古心慈看過那封信後,他又挽起秦璃兒的衣袖,露出光滑的手臂,在她的上臂處有著一塊明顯的朱色胎記。
一瞧見那胎記,古心慈不再有任何懷疑,全然相信秦璃兒才是她的親生女兒,因為她也有相同的胎記。
楚鎮遠也同樣不再質疑。只是想問心中最後一個疑惑。
「華公子,我們相信你所說的一切,但為何你會對璃兒的事如此明瞭?」
他記得當初華司佑與秦璃兒進府相遇時,彼此不是互道不相識的嗎?
「這……」
對這問題,華司佑偏過頭與秦璃兒四目相視,須臾,兩人忍不住揚起笑意。
那時他們不知在賭什麼氣,硬要辯說彼此不相識,想到就覺得好笑。
「其實我原是武林世家之後,但一夕之間卻慘遭仇家毀家滅門,於是成了孤兒,同璃兒一樣,我自小就讓項叔收養,因此我們打小就相識,一塊兒在飛雲山生活,會隱瞞這件事,是因為璃兒事先不知我跟來京城,為了不讓二位起疑,只好暫且隱瞞。」
楚鎮遠與古心慈對看一眼,皆明瞭的點點頭。
而後古心慈走近秦璃兒,慈愛的伸手輕撫她的臉龐,「璃兒,讓你受苦了。」
「不,璃兒沒有受苦。」聽出她自責的語氣,秦璃兒忙不迭地搖頭。「璃兒在飛雲山過得很好、很快樂,一點也沒受苦。」
她說得真切,不停的加重語氣強調。
因為這些都是她的心底話,在飛雲山,項叔待她視如己出,對她簡直比親生女兒還好,而且她身旁也一直有個華司佑,默默的守護著她……
思及此,秦璃兒悄悄地覷向身旁為她撐起一片天的男子。
有他在,她怎麼會受苦呢?
「聽你這麼說,我們總算安心了。」
楚鎮遠歎了口氣,怎麼也料不到親生女兒遭人掉包這等荒唐事,竟會發生在他們身上!
「爹、娘……」見原本該是屬於她的親生爹娘,相信了秦璃兒才是他們真正的女兒,一直在一旁聽著他們對話的楚含音,語氣顫抖的道:「這、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吧?」
古心慈因她出聲而轉移視線看向她,但情緒卻複雜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含音……」想到她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古心慈心中難免有些芥蒂,一時之間,無法完全不介意。
但畢竟含音與他們生活多年,就算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她與楚鎮遠仍會繼續將她當成女兒看待。
可楚含音不明白他們的想法,她害怕,害怕他們認了秦璃兒後,就會將她趕出將軍府。
這麼一想,楚含音承受不住打擊,驀然一陣暈眩,支撐不住的倒地……
第十章
楚含音一昏厥,楚鎮遠馬上命人請大夫前來看診。
確定她只是因一時承受不住打擊才會突然昏倒,除此之外並無其他異狀後,擔憂的眾人才安下心,在房內等候楚含音清醒。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古心慈細聲詢問了不少秦璃兒過去的生活,而楚鎮遠也關心著她與華司佑日後的打算,彼此相互交談,親情洋溢。
不知過了多久,躺在床上的楚含音終於悠悠轉醒。
「唔……」她發出細微的囈語,緩緩睜開眼。
古心慈最先發現她已清醒,來到她身旁的床沿坐下。「含音,你醒了?」
「娘……」
楚含音眨了眨眼,愣了須臾,腦海中回想起自己昏厥的原因,登時又難過的愁容滿面,說不出話。
見狀,房內的三人互望一眼,古心慈本欲開口說話,但秦璃兒卻在她之前先出了聲。
「含音,我……我可以這樣喚你嗎?」秦璃兒走向楚含音,一臉真摯地等待她的應允。
楚含音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靜靜地默不作聲。
「你不回話,我就當你是同意了。」秦璃兒漾開笑靨,逕自替楚含音決定,而後她朝古心慈、楚鎮遠道:「爹、娘,可以讓我同含音單獨談談嗎?」
「這……」古心慈有些不放心。
楚鎮遠卻抱持著不同態度,拍拍愛妻的肩,「夫人,讓璃兒與含音談談也好,我們先到外頭候著,一會兒再進來。」
「嗯,就照夫君的意思吧。」既然楚鎮遠都這麼說了,古心慈也不再堅持,遵從夫君的意見,起身與楚鎮遠、華司佑一起退出房間,留給她們兩人一個單獨談話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