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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童歡

  迅速梳洗,換上藏青色制服,再將白色圍裙往腰間一系,最後把一頭微卷的秀髮束成馬尾,凱蒂神清氣爽地前往廚房。

  一見凱蒂出現,小宜那雙桃花眼立刻瞟往牆上的鐘。沒超過時間,她撇了撇嘴,少了理由可發揮。

  「請問我現在要做什麼?」凱蒂無視她的臭臉,態度謙和地詢問。

  「孟老交代,今天起,三少爺的早餐由你負責。」小宜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

  三少爺的早餐近來都是由她負責,也不知怎麼搞的,這凱蒂一來,就搶了她的工作,也搶了她能夠接近三少爺的機會,現在,她還得跟她做交接,教她該準備哪些東西……真是愈想愈嘔!

  「三少爺?」再聽見他,凱蒂的心跳登時漏了一拍,語調裡不自覺流洩的興奮,在小宜聽來只覺刺耳。

  「哼,做傭人就要認清做傭人的本分,別動什麼歪腦筋。」涼涼的譏刺外加厭惡的眼神,小宜生怕那飛上枝頭做鳳凰的機會被她給搶了。

  「我沒有動歪腦筋。」不容污蠛,凱蒂垮下小臉辯駁。

  「沒有就好。」輕哼了聲,小宜轉向流理台,態度驕傲地道:「過來,聽清楚,我只說一遍。」

  凱蒂瞥見牆邊正好掛了便條紙和筆,立刻取了下來。她有預感,要是沒聽清楚再發問,絕對又是一陣白眼和冷言冷語。

  「三少爺的早餐時間是七點半,絕對要準時送達,星期一、三、五吃西式,二、四吃中式,周休二日不上班,不用做早餐。」

  小宜往身旁看了一眼,見她飛快地在紙上記錄,故意再加快說話速度。

  「西式菜色有培根火腿荷包蛋,沙拉吐司柳橙汁;中式有稀飯麵筋蝦仁蛋,脆筍和XO醬:另外,每天都要有咖啡,糖少奶多。」

  凱蒂低著頭猛記,字跡凌亂又潦草,心裡覺得小宜說話像機關鎗,又不敢開口叫她說慢點。

  「就這樣,很簡單,今天星期三是西式,材料我都拿出來了,剩下的你得自己來,我另外有事要忙,距離七點半還剩四十分鐘,你好自為之。」話一說完,小宜一刻也不停留地就要離開,絲毫不想給她發問的機會。

  「小宜!」凱蒂連忙抬起頭,伸手喚她,然而,她卻置若罔聞,自顧自地離去,留她一個新手在這兒「自生自滅」。

  孤立在原地,她垂頭喪氣地望著偌大的廚房。

  好冷清哦!沒有半個人可以教她!

  瞪向桌上寫得密密麻麻的便條紙,她抓抓額頭,眉間打了好幾個結。「慘了……」

  過去,她想吃什麼,只要說出口,僕人們便會想辦法做出來供她享用,至於那些美食該怎麼烹煮調理,她壓根沒有概念呀!

  別急、別慌、冷靜、鎮定,一樣一樣來,她不相信自己連這麼簡單的事也沒辦法完成。

  左手拿起柳橙,右手拿起包心菜,她眨巴著大眼,怔怔地看著。

  柳橙汁,生菜沙拉,挑最簡單的先來。

  她的新體驗才剛開始,不會這樣就打退堂鼓的!

  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她得打起精神,跟眼前這堆食材奮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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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急忙忙地推著餐車穿過大片花圃,繞著彎彎的走道,還得顧及柳橙汁和咖啡,避免因顛簸而溢出,凱蒂終於有驚無險地將早餐送達狄勁的住宅。

  從早已敞開的大門看去,長針在六,短針在七--七點半!呼,分秒不差!

  一陣探頭探腦,她找到了餐廳的方位,並在餐桌前瞧見了正在看報紙的狄勁。

  窗口射入的陽光灑在他身上,形成耀眼的光暈,他專注的眼神和表情,使得這個平凡無奇的看報動作,也充滿了說不出的魅力,看得她有一剎那的恍惚。

  「來了還不快進來。」察覺有人,狄勁頭也不抬地開口。

  「哦。」聽見那在她腦海縈繞了一整晚的低醇嗓音,凱蒂猛然回神,趕緊壓抑莫名失序的心跳,將餐車推到桌前。

  她是怎麼搞的?居然看著他發起呆來了!真丟臉!

  將生平第-次親手調理的「傑作」放至他面前,凱蒂偷覷了他-眼,心中好忐忑,不曉得待會他嘗過後會有什麼反應。

  「狄……三少爺,請用。」一時忘了自己目前的身份,差點連名帶姓喊他,凱蒂趕忙改口。

  將報紙擱在一邊,狄勁抬起眸子,認出是昨天搭救的她,不禁挑起俊眉。

  「狄三少爺?難不成這狄園裡還有吳三少爺、王三少爺?」他取笑起她笨拙的稱呼。

  「第一天,所以有點不習慣。」紅雲飄上了凱蒂白皙的雙頰,她見腆地解釋。

  「多喊幾次就習慣了。」語落,他啜了口柳橙汁,拿起銀叉,欲從沙拉先開動,卻看見沙拉碗及盤裡的食物,似乎不太美觀。「今天的早餐是你做的?」

  之前餐盤裡的食物擺設相當整齊,看起來也可口許多,今天的,卻有點凌亂,而且荷包蛋過熟、吐司過焦、沙拉的菜葉過大……令他不得不質疑起入口的滋味,會不會也大打折扣?

  他昨天不過是隨口叫小吳去問問孟老,來代班的女傭叫什麼名字,怎麼今天的早餐就換人做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隨口問問在小吳看來,卻是特別的象徵,因為在狄園裡誰都知道,三少爺根本不過問莊園員工的事啊!這一問,他和孟老不禁就大膽臆測起他對崔凱蒂的興趣和偏愛,所以臨時做了職務的調動。

  「嗯,你吃吃看合不合口味。」凱蒂揚起唇角,點點頭,滿心期待他的評語。

  一般人可沒有這等榮幸,嘗到她堂堂帕爾達王國的公主親自下廚烹煮的餐食呢!

  瞧她那純淨的笑容,狄勁再看了看醜醜的早餐,勉強揮開猶豫。

  切下一塊荷苞蛋,他說:「下回,不要煎那麼熟。」

  然而,才嚼了兩一,還沒來得及提出毫無滋味的抱怨,嘴裡突然發現的異物,已先教他擰緊了眉心。

  他往餐巾上一吐。

  「怎麼了?」凱蒂睜大水眸驚問。

  狄勁仔細一瞧,隨後再往瓷盤裡剩餘的荷包蛋檢視,沉下了臉,朝她勾了勾手指頭。「過來。」

  凱蒂依言往前跨了幾步,彎下身來,順著他的手,將視線調往荷包蛋。

  「看到什麼?」他語調平穩,盯著她認真查看的粉嫩側臉。

  「嗯……好多白色的屑屑。」她尷尬地轉過頭來面對他,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心虛得聲如蚊蚋。

  「是好多蛋殼!」狄勁冷冷地瞪她-眼,一早起來還算愉快的心情受了影響。

  「念在你是新來的又是初犯,就算了,不准再有下一次。」他沒好氣地說。

  「知道了。」她咕噥道。

  銳眸瞥著她沮喪的神情,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

  俊臉一陣扭曲,立刻又將咖啡吐回杯子裡。

  「崔、凱、蒂!」他咬牙切齒地壓低嗓音,風雨欲來。

  「又怎麼了?」縮起脖子,不自覺地倒退數步,凱蒂好生恐懼,他像是要把她大卸八塊似的!

  他重重地擱回咖啡杯,拿起咖啡匙攪了攪,舀起一堆咖啡渣,臉色更加難看。

  「你泡的是什麼該死的咖啡?!」咆吼聲幾乎要掀了屋頂。

  「糖少奶多,沒錯啊!」這點她很確定,所以答得很自然。

  「我問你,這咖啡怎麼泡的?」她那臉無辜,讓他不得不深吸口氣,抑下發飆的衝動,重新問起。

  「把咖啡粉加進杯子裡,再衝進熱水,然後再加上糖和奶精。」她曾在學校看同學沖泡過,這點,還難不倒她。

  「你以為這是即溶咖啡?」害他喝得滿口渣!下一秒,他發覺疑點,危險地瞇起黑眸質問:「沒有人告訴你,那些咖啡粉要用濾紙過濾?」

  還要用濾紙?不是直接加熱水就行了嗎?疑問歸疑問,凱蒂只敢放心裡。

  「是……是我忘了。」看他似乎想追究,她趕緊把過錯攬在自己身上,免得害了無辜的人,雖然小宜的確沒有詳盡地教授她。

  她答完話後,也不敢再看向他,繃緊神經等待接下來的斥責。

  室內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縱使沒看他,她也能感受到他迫人的目光仍鎖在自己身上,這教她寒毛直豎。未幾,一聲重重的歎息傳來--

  「收走,我不吃了。」拿起餐巾紙拭嘴,他將面前的盤子推離,接著起身離開餐桌。

  「你幾乎沒動耶,沒吃飽怎麼有體力去上班?」她愕然地急問。

  離去的腳步因那自然釋出的關懷而頓了一頓,旋即繼續邁開步伐。

  「今天叫孟老差人教你,我不想我的胃再被荼毒。」走到門口,他又停了下來,淡淡地交代後,才坐上已等待在門外的座車,揚長而去。

  凱蒂噘噘嘴,乖乖地收拾餐桌,不明白那揶揄話語的背後,是怎樣難得的通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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