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怎麼了?倘若不是太瞭解他的性子,今兒個她是不是要誤會他了?
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啊!她和他是一起長大的,打小便定了婚約,雖說經過不少波折,然而現下總算是排除萬難地結成夫妻了……她是挺開心的,總算是把自個兒許給了他,然而他呢?
哼!從幾個時辰前拜堂至今,她都還沒見到他呢。
婚約是娘定的,可娘去世後爹便極力反對,甚至還打算將她許給他人,這一回她可是因為爹過世,說服宗親,要他趕在百日內過府提親,好完成兩人的婚事。
為了他,她寧可違背爹臨死前的叮囑,硬是將自個兒托付給他,而他直到現下都還沒滾回新房……
難不成,他根本就不打算娶她?
秦沃雪盤坐於床榻,支手托腮、細細回想。
似乎在爹不承認她和他的婚約後,他便甚少過府找她;這一回若不是她厚著臉皮去找他,他或許也沒打算提親……
會是如此嗎?
難不成他是在記恨兩年前的事?記得她甫屆及笄之年他便上門提親,然而卻被爹以莫名其妙的理由給回絕了……
相信他對爹一定記恨在心。
可……倘若他真是記恨在心,而不打算過府提親的話,為何她跑去找他,他便立刻差媒人上門?若真是不肯,他大可不這麼做的,是不?
話又說回來,他們都已經拜完堂、成了夫妻,況且爹都已經過世了,現下才要計較,會不會太多餘了?再者,他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啊。
然而,這是怎麼著?
她有點累了……他還不來嗎?
虧她還想同他一道分享昨兒個和奶娘一起研究的閨房密技,他卻讓她獨守空閨,真是……要是她待會兒真的睡著了,那豈不是白費工夫了?
再不來,她可是要睡了喲,要睡了喲……
瞌睡蟲毫不客氣地來叩門,秦沃雪往床榻一躺,歪歪斜斜地睡得香甜,門板此時緩緩地被推開,一抹頎長的身影閃入房內,游龍潛步地走到床邊,斂下濃密的長睫睇著熟睡的她,大手輕輕地滑過她的柳眉,好半晌後才靜靜地往門外走去,彷若他從未來過。
一個月後
見鬼了!嫁進辜府一個多月,她居然連他一面都見不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明明住在同座院落裡,然而她卻怎麼也碰不到他,這感覺就像是她追著他跑,然而不管她怎麼追,他就是有辦法閃過。
怎麼著?他是在躲她不成?
為何躲她?她做了什麼得要他不斷閃躲的事了嗎?
沒有啊!她不記得自個兒曾經做過那種事,而且她已經好久沒見到他了,只有那一回跑到這裡要他過府提親,而後便沒再見著他了……莫非他根本不想娶她?
不想娶就不要娶啊,沒事搞得這麼委屈做什麼?
倘若他真的不想娶,只消同她說一聲便成,她又不會因此記恨於他,他何必娶了她之後又刻意冷落她?
還是他覺得,讓她這樣追著跑很好玩?
哼哼!他以為她真會笨得一直追著他跑?這一回,她可是將他的行蹤給掌握清楚了,他是怎麼逃也逃不掉了。
與其自個兒胡思亂想,她寧可主動找出答案。
無論如何他就是要給個答案,不要讓她覺得自個兒在這宅子裡像是被豢養的一般,下人按時送來三餐,可不管她問什麼皆三緘其口,教她不悅極了。
她秦沃雪今兒個會嫁給他,是因為娘當年定下的婚約,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挺喜歡他的;但若是他覺得為難,他應該直截了當地告訴她,她不需要他委曲求全。
雖然雙親已故,然而這不代表她定得依靠他才有法子過活,若真是不愛見著她,她二話不說回娘家去,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就算老死不相往來也不要緊,只消給她一個說法。
將他的打算告訴她,她絕對不會賴在這兒不走!
秦沃雪氣喘吁吁地瞪著位於西廂的書房,毫不客氣地往房門一踹,隨即大剌剌地踏進裡頭。
「這下子,瞧你還能往哪裡逃!」
辜在淵自案桌緩緩地抬眼,睇著她嫣紅的粉頰,微勾的唇角似笑非笑。
「誰在逃?」他舒服地坐在鋪上錦衾的檜木椅,邪魅的黑眸掃了她一眼。
「還裝蒜?」她沒好氣地睨他一眼,緩步走到他身旁。「別裝了,咱們把話說清楚,要不擱在心頭多難受。」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久沒見面了,否則她怎會覺得他有些古怪?
好久好久了,自她及笄以來,她都不曾好好地瞧瞧他……似乎瘦了,也退去一身稚氣,若再仔細一瞧,彷若真是沾上了爹所說的銅臭味……可銅臭味有什麼關係?他本來就是商人,有銅臭味是應該的,只是不知怎地,她總覺得眼前的他似乎和她記憶中的他有些不同。
「裝什麼呢?」
辜在淵勾起笑意,表情無辜得很。
秦沃雪緩緩地瞇起剔亮水眸,揚聲道:「其實……你並不想娶我。」
真不是錯覺哪!
他以往不會這樣笑的,現在的他就像個極為狡詐的商賈,而她像極了被算計的笨蛋……爹過世前老是同她說他變了,說他變得市儈、說他變得唯利是圖、說他利慾熏心……她原本不信,但現下瞧來,像是有了幾分味道。
可,她有什麼利用價值?
雖說爹生前在朝為官,然而爹已亡故,她不可能繼承官位,而她又不經商,何來價值教他二話不說地娶她入門?
所以,他應該不是為了利益而娶她的……
「妳怎麼會這樣認為?」他微斂滿是算計的眸。
「沒為什麼,只是……」她頓了頓,微惱地道:「我太瞭解你了。」
拜託,十來年的感情難道都是假的嗎?
她怎麼可能看不出端倪!
因為從他的眼中找不到他以往的溫柔目光,這表示她在他心裡的份量已經不同了……
為什麼?短短的兩年中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嗎?難道這樁婚事,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哦?」辜在淵微挑起眉,笑容有著幾分輕佻。「妳瞧得出我的心思?」
兩年不見,她依舊如此瞭解他?
「猜不出十成十,可要猜個七八成絕對不是難事,只是我想知道為什麼!」
混蛋!他根本就是為了某種原因而娶她,要不他為何閃避她至今?可……到底是為了什麼?
「什麼為什麼?」他緩緩起身走向秦沃雪,大手輕觸她檀木般的黑髮。「妳怎麼沒將發綰上?該不會是忘了自個兒已經出嫁了吧?」
「哼!咱們尚未圓房呢,我綰髮做什麼?」她沒好氣地撥開他的手,沒有半點羞赧。
沒個正經,他是故意的不成?
「難不成我的娘子是想邀我圓房?」他彷若不覺她的話太過驚世駭俗,逕自笑得戲謔而放肆。
「就不知道你有沒有空呢!」她的口吻充滿挑釁。
既然成了夫妻,閨房之事有什麼好說不出口的?事實上,她還研究了不少,原是想同他一起切磋的,只可惜……他避她可避得緊了。
辜在淵微挑俊眉,走回案前。「待我把事做完吧。」
「這麼忙?」
「可不是!」他連頭也不抬。「或許妳不知曉,光是市集前的裕春東街上,就不知道有幾家鋪子得由我去打理,我就一個人,忙得不可開交,冷落妳,還得請妳多擔待。」
「我可以幫你。」她義不容辭地道。
「不用了!妳可是一介才女,這等銅臭雜事,怎好意思麻煩妳,妳乖乖回房待著吧。」
他抬眼睇著她,話說得極為體貼,卻彷若是拐彎抹角地在暗諷什麼。
「哼!」
故意冷落她?無妨!
不把事情說明白?無妨!
拐著彎罵她?更是無妨!
既然知曉她是個才女,就該知道沒有什麼事難得了她,何必這樣諷刺她?
他要怎麼待她,她皆有法子與他一較高下,她絕對不會讓自己被欺負的……好歹也認識十多年了,他怎麼會這般不瞭解她?
「怎麼?瞧妳氣的。」他笑得極為溫柔。
她微惱地在他身旁落座。
「我說啊,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爹的氣?」
傷他的人是她爹又不是她,他總不能把氣出在她身上,這對她不公平!
「都過了這麼久,還有什麼好氣的?」他笑得柔情似水,然而只有他知曉自個兒的打算。
「是嗎?」她挑起眉,注意著他的神態。
不該是這樣的……依他的性子應會氣得暴跳如雷,而且還不忘報復她爹,就算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他也會採取報復手段才是,怎麼可能像他說得這般雲淡風輕?
有鬼!果真有鬼,他真的變了。
不過短短兩年,想不到他居然有了這麼大的變化……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妳回房歇著吧。」
「你為何老是要趕我回房?」她偏是不走。
倘若可以的話,她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後再走,只是想從他口中套出蛛絲馬跡並非易事。
「妳在這兒會令我分心。」他抬眼睇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