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鷹……」低喃一聲,她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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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麻煩丫頭!」
她難道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毒隨時可能奪去她的性命?難道不知道林子裡多的是毒禽猛獸?
他簡直不敢想像如果慢來一步,現在看見的會是什麼?
閻鷹瞪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柳依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想將她抓起來狠狠教訓一頓。
才離開客棧一會兒,沒想到回來後竟然不見她的人影,原本還擔心她遭人擄走,四處探問後,才知道她是自己一個人離開客棧的,他立刻出來尋找。
沒想到好不容易找到她時,卻看見兩隻狼對著她張開大口,眼看就要咬下去,他的心跳幾乎停了。
射出石頭時,他的手竟然是顫抖的,他從未如此害怕過,生怕一個偏頗,她立刻慘遭狼吻。
他再也無法否認,眼前這個他該恨的女子,卻已在他心中佔據了一個不屬於恨的空間。
「閻鷹……救我……」她緊閉著眼,暗暗啜泣。
望著她痛苦的臉龐,閻鷹臉上的怒氣漸漸散去,他彎下腰,抱起柳依顏貼近自己的胸口,隨即一提氣,往前方掠去。
方纔在尋找的時候,他無意間發現前方兩里處有一間木屋,看來是無人居住。
以她目前的狀況,他們是無法回客棧的,只好先去哪裡躲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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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
閻鷹沉默的拿下她額頭上溫燙的濕布,換上一條冰冷的濕布。
她發高燒了。中毒後的她體力虛弱,卻冒雨走了那麼長一段路,不發燒才怪。
「閻鷹……不要……不要恨我……」高燒使得柳依顏惡夢連連,嘴裡也不斷喃喃自語著,螓首在床上猛烈搖晃著,神情似乎相當痛苦。
「恨你……」
閻鷹伸手撫平她緊皺的眉頭,眼神較往日的冷淡,多了一抹溫柔,卻也多了一絲慍惱。
「我又何嘗不想?」他也想恨她,他也想硬下心來,不顧她的死活,但是卻做不到。
「事情是在什麼時候走樣的?」
他又是在何時對她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
明明是救走殺母仇人的人,明明是該恨之入骨的人,為什麼卻能在他心中引起超過仇恨的感情?
因為欣賞她的忠誠,欣賞她有恩必報的個性,更欣賞她堅決保守秘密,甚至不惜一死的勇氣,所以他一點一點的軟了心?
更因為疼惜她中毒的痛苦,疼惜她身為孤兒的孤苦,疼惜她賣身青樓的身不由己,所以他一點一點的付出關懷?
「怎麼恨你呢?」對著昏迷的她,閻鷹不由說出了真心話。「你的忠誠令我敬佩,你的勇氣令我折服,你的痛楚令我疼惜……」
床上的柳依顏似乎聽見了這些話,安靜了下來,就連神情都緩緩放鬆,嘴角也微微上翹,勾勒出一道微笑的弧度。
閻鷹瞅著她,嘴角不由也跟著上揚,吐出的話語輕柔,卻似有著無奈與埋怨。
「要我怎麼恨你呢?」
該恨,卻恨不下;不恨,卻也放不下。
他們兩人之間,究竟會有什麼樣的結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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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柳依顏清醒時,閻鷹已重新整頓好自己的心緒,隱藏起所有驛動的情意,以一身磅礡的怒氣面對她。
「為什麼要偷偷溜走?你難道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毒?」
帶著一身不知名的毒走在傾盆大雨中?
她以為自己在做什麼?
在他努力想營救她的性命之時,她卻如此輕忽自己的生命?
「我不想欠你恩情……」柳依顏低垂著頭,聲如蚊納。
「不想欠我恩情?」閻鷹一字一字復誦,怒氣更見高昂。「為什麼?」
「因為……」我怕自己會陷得太深,無法自拔!
柳依顏咬著下唇,將話吞回口中。
她能不逃嗎?
原以為自己心中對他所產生的些微情愫,早在那天決定自殺時,就已經斬除殆盡,卻沒料到老天爺的安排竟是如此捉弄人。
這幾天與他日夜相處,他雖是一臉冷漠,也始終記恨著娘親之死,但對她卻也極為溫柔,總在她毒性發作之前,便已細心的準備好藥材,好讓她能將全身浸泡在溫水裡,略略減輕身體的痛苦。
他的體貼,他的風度,讓她不由自主漸漸在心中烙下他的影子——一個不該存在的影子。
要她如何不逃?
真愛上了,可會有好結果?如何能有好結果?
不提他們兩人之間,一為著名藥莊莊主,一為青樓艷妓的身份差異,光是義兄杜耀殺死他娘親的仇恨,就足以讓他們倆人彼此仇視一輩子!
如此深仇,她無力化解,也很難相信自己對他的愛足以化解,因此倒不如理智一些,慧劍斬情絲!
「不想欠我恩情?」見她無言以對,閻鷹冷哼一聲。「你早欠了!」
聞言,柳依顏揚首,滿臉愕然瞪著他。
「不是嗎?你以為這一路上誰在照顧你?」
這下柳依顏當真無言以對了。
「我們之間注定要糾纏!」閻鷹徐徐說道,凝視她的雙眸幽幽晃晃,閃爍著除了他自己之外,沒人知道的情緒。
注定要糾纏?
「是嗎?」柳依顏低低呢喃。
或許在義兄杜耀動手殺死閻鷹娘親的時候,他和她的命運就注定要糾纏了。
只是,這糾纏究竟是好是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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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主,您終於回來了!」
見到韋總管領著一群人在大門前迎接的陣勢,閻鷹微微聳眉,不發一語的抱著陷人昏迷的柳依顏下馬。
「莊主,這一路想必累壞了,」韋總管向後揮揮手。「來人,把莊主手上的姑娘抱到客房去。」
「是。」一名男僕立刻上前。
「不用了。」閻鷹收緊雙手,將柳依顏更擁向自己,快步向前。「去把義父請到我的房裡來。」
或許是那場高燒燒去了她僅剩的體力,接下來的這一路上,她幾乎都在昏睡,好幾次他都以為她死了,直到把頭靠近她鼻子,聽見微微的呼吸聲,他才能安心。
依這種狀況看來,她身上的毒想必已經侵入內臟,若不盡早清除,只怕就算勉強救活了她,也只是個活死人。
「閻大哥!」
一個身影伴隨著這聲呼喚如乳燕般撲向他,若非閻鷹眼尖,側身避開,只怕他懷中的柳依顏會被這一撞給摔落在地。
「你是誰?」抱緊了柳依顏,閻鷹怒斥這個莫名其妙的女子。
莊裡何時來了這麼個女人?是丫環嗎?
「討厭……」王薔薇本想順勢拍閻鷹一下,但他的眼神著實令人畏懼,她只好捂著自己的嘴,格格笑著。「閻大哥怎麼這麼愛說笑,我是知府大人的女兒,王薔薇啊。」
知府大人的女兒王薔薇?他何時邀請她入府小住?!
閻鷹嚴厲的目光瞪向一旁的韋總管。
「莊主,」韋總管苦著一張臉。「知府大人前些日子派人送了些嫁妝來府裡,說是一定要把女兒嫁給您,隔天連王千金也跟著送來了,屬下實在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飛鴿傳書給莊主。」
「這就是你說的大事?」閻鷹眉頭皺的更緊了,語氣卻更趨平靜。
慘了,暴風雨前的寧靜。
「是,是的。」韋總管臉更垮了。他該不會要丟了這份好差事了吧?
「相公。」王薔薇再次湊近他身邊,忝不知恥的說:「我們兩人的婚事,當然是大事了。」
「無恥。」閻鷹冷冷斥責,正眼都不看她一下。
「你……」王薔薇臉色頓時大變。「你說什麼?」
不知好歹的傢伙!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藥商,她堂堂一個知府大人的千金,願意下嫁於他,是他的福氣,他竟敢說她無恥?
「無恥。」既然她沒聽清楚,閻鷹不介意再說一遍。
「你……」王薔薇死命瞪著他,咬牙切齒。「你難道不怕我爹爹……」
「嗯……好燙……」
低低的呻吟自柳依顏口中發出,閻鷹立刻聽見了,腳尖一踮,抱著柳依顏飛離眾人,拋下一句。
「立刻派人請義父到我房裡!」
該死的閻鷹!
王薔薇瞪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裡恨的牙癢癢。
堂堂知府大人的千金豈容你輕蔑,就算用盡所有手段,我也要你娶我!
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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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兒!
柳仲強瞪著床上昏迷的柳依顏,慘白的臉上寫滿不可置信,伸出巍顫顫的手輕輕碰了下她的臉。
這怎麼可能?妻子婷兒明明在十二年前就死在他的懷裡,還是他親手葬了她的,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他顫抖的手指滑過她蒼白無血色的臉蛋,停留在微微泛紫的嘴唇上。
但是這臉蛋,這雙嘴,分明就是婷兒……
「義父?」閻鷹瞧著義父一舉一動,忍不住開口。
「鷹兒,」柳仲強視線不離床上人兒,顫抖著聲音說:「這位姑娘是……」
「義父,她名叫柳依顏,」縱使不明白義父的激動為何,閻鷹依舊回答。「她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