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海員看著死命支撐的公孫晴,也忙加入勸說,害她不得不點頭答應,任水十遙抱著她回房。
船上沒有多餘的空間,加上眾人亦認定他們關係不比尋常,她回的當然是水十遙的房。
習慣是件很奇妙的事情,九個月前他們還素未謀面,一見面她就恨透了他,但不到一年,她連讓他抱著都能坦然自若。
這和她內心認定此生她是他的人有關吧?
她這條命,一次是他釣回來的,另一次是他搶回來的,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雖沒有說出口,不過她心裡是篤定的。
但會如此篤定,卻是因為他從不說出口的體貼和尊重,使她打從心底感動。
水十遙是風流種子,卻一點也不下流……一想到此,公孫晴抖了抖眼睫,張開清澈如水的大眼睛。
「水十遙……」
「怎麼?」
「沒事,就想叫一聲。」
「呵呵呵,妳好久沒叫我名字了,好懷念呀!」
「這是在諷刺我時時提醒你首舵之職?」
「我可沒有這麼說,晴姑娘想太多。」
「水十遙……水十遙……」
「叫一聲夫君來聽聽吧!」
「呸!不要臉,我才不叫呢!」
「那妳以前怎麼肯叫呢?」
「那是因為……囚為……」
「因為什麼?」
「因為情況緊急,我是被逼的!」
「我怎麼記得次次都是妳自願的,唉!那一喚碎了多少少女芳心哪!」
「自大狂!」
公孫晴咬著唇不再說話,水十遙卻開懷大笑,踹開房門輕柔地將女人放置在大床上。
因為海吟號的貨物最近慢慢全換成了金銀珠寶,擔心有倭寇來襲,陪著公孫晴睡去後,水十遙便起身提刀巡船一整夜。
第四章
一夜無夢,公孫晴睡了一個好覺。
她在海鷗的高亢激昂叫聲中清醒,一張開眼,便看到水十遙正專注地凝視著她。
面對面、眼對眼,水十遙和衣躺在公孫晴身旁,神情疲倦,一夜未眠。
還以為這是夢境,公孫晴伸手摸了摸水十遙完美的臉龐,發現真的是他本人以後,害羞地縮回手,用被子把頭蒙住,羞得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公孫晴的反應嬌憨可愛,剛睡醒的她沒有掩飾,也無半分冷淡節制,所有的動作反應她心中真實所想,就像個幼童一樣純真。
看不夠她,他伸手將錦被拉下,看見一個泛紅粉嫩的臉龐。
「睡得可好?」水十遙問道。
公孫晴強自鎮定,看見天亮了,與其在這裡和他大眼瞪小眼,不如起身閃躲反而自然一些。
水十遙看見小美人想逃,長腿一挪,便跨在她的腿上,沒有弄痛她,卻牢牢壓制著。
「睡得可好?」水十遙刻意再度問道。
水十遙有的是閒情逸致和公孫晴耗,可是今天要往法蘭西出航,公孫晴無法再賴下去,扁唇欲怒。
「我睡得一點都不好,可以了吧?」公孫晴說著違心之論,急忙想要下床。
水十遙眸光一凜,挑眉朗笑,調戲說道:「既然沒睡好,那我陪娘子再睡一覺,包管妳是好夢甜眠,要不然做些親密運動也可以,如何?」
看著公孫晴越來越紅的臉龐,他說得更是百無禁忌。
早就知道他是個登徒子,可是從沒想過他是這麼「大方」的登徒子,真是教人哭笑不得。
公孫晴又羞又氣,轉眼間抽出藏在枕下的單筒火炮,也沒細想,直截了當抵在水十遙的眉心上。
原以為這樣能嚇退他,讓他收斂一點,可臉皮極厚的男人卻打了個呵欠,動也不動,看準了她急著起床,也看準了她絕不會按下機關。
「讓我起身。」沒法子,公孫晴只好開口說道。
「說句好聽的來聽聽,為夫的就讓妳起床,還幫妳梳洗更衣,如何?」水十遙變本加厲說道。
公孫晴瞇眼咬牙,開始認真思考要不要殺了這個禍害!
「說句好聽的嗎?水首舵死後要火葬,還是土葬?或是把你丟在海裡廢物利用呢?怎麼樣,這話好不好聽啊?」公孫晴語氣柔美,內容倒是充滿詛咒意味。
「咱們還沒洞房,怎能讓妳守寡?為夫的在天上看著娘子獨守空閨,可會心疼;但若死後同寢,也倒是美事一椿。」水十遙並沒有被嚇退。
這傢伙是從哪裡學來這些下流的話啊?
公孫晴翻了翻白眼,放下火炮,猜想她這一輩子大概都鬥不過水十遙。
一輩子?一輩子和這男人在一起……
和他長相廝守雖然可能每天都氣呼呼的,但是絕對不會無聊吧?也好,省得老了之後相對無言,那樣反而糟糕吧?
老夫老妻天天吵架,拿著火炮追來追去,搞不好孩子還得來勸架……不知會是男孩還是女孩?
一想到活靈活現的情境,公孫晴瞅著水十遙,不經心地微微一笑。
那一抹微笑情深意重,瞎了眼才會看不出來,水十遙十分滿足,長腿挪開了讓公孫晴起床梳洗,而他則偎在床板上,目光追隨著她的一舉一動。
一想到時間緊迫,公孫晴坐在椅上急忙編發,卻看到水十遙亦坐了起來,將她的腳拉起放在他的腿上。
正當她詫異之際,水十遙拿了綁腿的繩子,自動幫她系綁了起來。
「妳鮮少穿褲裝吧?漢族的女子大部分都穿衫裙,每次看妳綁褲腳,都快摔成倒栽蔥了。」沐在公孫晴驚訝的目光下,水十遙解釋道。
公孫晴紅了臉。他沒有說錯,為了在船上行走方便,她總是一身簡裝,可她每天早上都要和這身衣服拉扯一番,尤其是綁腿,她老是做不習慣。
「我又不像你們,生下來就是天南地北地跑來跑去,成年的姑娘家當然是穿裙子嘛!」公孫晴倔強地說。
水十遙聞言一笑,綁妥了一隻腳,便又換了另外一隻腳。「那以後我天天幫妳綁,可好?」
聽他的話正對上她適才的心思,公孫晴又紅了臉,急急忙忙地編完頭髮,也不道謝扭頭便要離開。
正要逃跑,松花汗巾子卻被人抓住,公孫晴只好回過頭來,看著一臉笑意的水十遙。
「怎麼,還有事嗎?」她快快問道。
她已快羞死,他怎麼還不放過她?她好想找個地方冷卻一下過熱的腦袋。
水十遙這次倒是安分守己,也不吊公孫晴胃口,便開了金口。
「我看殷小玄拿了一條手巾,上面有妳幫她繡的花,她昨天在酒館裡,不停地在我面前晃呀晃地炫耀,妳說該怎麼是好?」水十遙期待地問。
那針線活計是她做來打發時間的,沒想到他會和她要這東西。
「那不過是個玩意兒,又不值得什麼。」
「在我心中卻是無價之寶。」
他慣常說這種甜言蜜語,但這蜜裡調油的話卻讓她莫名其妙地開心,又有一點點害羞。
真糟糕!這乍喜還羞的滋味,好讓人心神不寧……
「你喜歡什麼花色?」公孫晴假裝不在意地隨口問道。
「只要是妳繡的都好,我都喜歡。」水十遙甜蜜地說道。
公孫晴燒紅了臉。「那也得看我高興,有空就幫你繡囉!」雖然拿喬地說道,心裡卻在構思花樣。
但她才不要告訴他呢!讓他知道她這麼在乎他,那她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公孫晴說完,奪手搶了汗巾就跑,沒看到水十遙在她身後笑得柔情萬丈,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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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拍紅潤的臉頰,公孫晴先到伙房一趟。
龍吟號上人人不愁吃穿,餓了就到伙房用膳,由於晚上要巡邏守夜,確保安全,所以伙房也是排了三班日夜輪流,務必要讓眾人吃得飽飽的。
下了兩層船艙,不停和經過的人打招呼,終於,公孫晴看到伙房的頭兒羊二叔,忙走向前去。
「羊二叔,糧倉的食材可還夠不夠?接下來咱們十天不能靠岸,若是短缺什麼,我現在趕著讓人去買辦。」公孫晴不是為了享用早膳,而是在意存糧問題而來。
水十遙將白天船上大小事務交託給她,以利晚上徹夜巡邏,他累得睡了,這種小事情她還關照得到。
「水首舵交代在下要盯著晴姑娘用餐,請您先開動吧!」
羊二叔不苟言笑地盛了碗白粥、挑了幾碟小菜,將公孫晴按在椅子上,然後便坐在對面,瞪視著她開始用餐方才回話。
雖不明顯,但四周卻出現壓低的笑聲,公孫晴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又再度熱烈地鼓動。
幸福就是這種甜蜜的感覺吧?公孫晴羞澀地喝著粥,心思千回百轉,總不脫「水十遙」三個字。
克盡職守的羊二叔確認公孫晴吃完小菜、喝完最後一滴粥,才拱手說道:「俺盤算了二十天的食料,晴姑娘請放心,這伙房絕對不會開天窗的。」
「這就好。嗯……羊二叔……」放下心來,又想起什麼,公孫晴結結巴巴地說道。
「晴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看了看四周,愛看熱鬧的人們好像少了一點,公孫晴這才低聲問道:「羊二叔,水首舵他有沒有吃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