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司徒哥哥可有得救?」
他到底有沒有辦法救司徒文淵?辛掩月急都急死了,他怎麼還有心情磨菇?
「有,當然有!」語調從狐疑到充滿自信,小老兒十分臭屁地說:「天下沒有武林盟主萬壽山做不到的事。倒是小徒兒,你會不會跳舞啊?」
「跳舞?」辛掩月的表情,像是看到什麼怪物的駭然。
「是呀!我要救他,總是需要一點儀式,你會跳是最好,不然我就要到鎮上,找個舞孃來跳了。」萬壽山愈看辛掩月,愈覺得投他的緣,所以不管他將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將倒行逆施,以人為之力,改變既定的歷史。
原來是這麼回事,師父的醫術是怪了些,不過只要他能救回司徒文淵,辛掩月也不打算吹毛求疵,多說廢話。問清他的用意,辛掩月毫不猶豫的頷首。「我會。」
「好,跳一曲來瞧瞧。」
紅色的宮衣羅裙翩翩飛起,辛掩月細若揚柳的小蠻腰,向後彎起一道弧線,捻起的蓮花指,所到之處儘是風情。
無聲的韻律,配合她腳上的駝鈴自成樂章萬壽山也才注意到地違反常理的沒有穿上繡鞋。奇怪,是她的身份不夠尊貴嗎?她搖擺舞動的身軀,像水蛇般靈活撩動。
瞇起眼睛注視半晌,萬壽山在迷惑中驚覺,辛掩月所跳的,居然是「霓裳羽衣曲」;奇怪,她從何處習得這失傳已久的舞蹈?就算是名門閨秀、宮中樂女,都不可能會這首被列為「禁忌」的舞曲。教她跳這舞步的人,究竟是誰?
舞動的瞬間,辛掩月目睹師父臉上的神情瞬息萬變。不安的停下腳步,她忐忑的問:「這舞步不行嗎?」
「沒有,你繼續。」被她突發的聲響嚇了一跳的萬壽山,猛然回神,他忙不迭的說:「你繼續跳,為師的這就作法,救司徒文淵的性命。」
安下心來,辛掩月舞姿一變,卻是「清平樂」;短短一個時辰,她所跳的舞,招式之多,已經變幻莫測到讓人目不暇給。
萬壽山在幾度震撼後,終於收懾心神,闔上眼,叨叨絮絮地念出一段咒語。 .
隨著萬壽山念出的梵文,天地間浮動的雲外始蒙上一層鐵灰,而在邊際,則暈開橘紅的色淵,頗有颶風要來的陣仗。
辛掩月的腳,驀地遠離地面,朝天空冉冉升起。若有所感的張眼,還來不及尖叫,觸目即看到一 個坐在古怪盒子裡的男人,以著驚慄的眼光瞪著她,然後她瞧清面容的主人,興奮地大喊,「司徒哥哥,哇——」
一聲慘叫剛落定,辛掩月整個人已經臀部著地的跌在地上。齜牙咧嘴的哀鳴,她在一陣電光火石後,扶住幾乎裂成兩半的小屁股,狼狽地站起來。
「好痛……」下顎微微仰起的角度,正好讓她把視線焦距對準圍在司徒文淵身旁,佝僂半駝的身形上。顛簸的走向他,辛掩月緊張的越過他的肩膀,看向司徒文淵,焦急的詢問:「師父,怎麼樣?司徒哥哥醒了嗎?」
「不知道!」順過長長的白鬚,他蹙緊眉頭,看著一動也不動的司徒文淵。
青年俊俏的面貌,似乎沒有產生多大變化,不過卻真的有點不一樣了。至少他原本發青、僵化得與殭屍無異的臉,漸漸染上血色,比較不像七月半的鬼魂嚇人不償命。
喘息的聲音,在數聲囁嚅後,輾轉平穩。須臾,躺在花床上的仁兄呻吟著睜開眼,對著眼前的特寫鏡頭,發出鴨雷般的叫聲。
「鬼呀!」驚駭地坐起身,他戒慎的瞪著眼前一老一小般的「演員」,腦袋則是一片渾沌。幾時跑到中影文化城來了,他怎麼沒有印象?
記得不久前,他才送妹妹到即將到任的家庭去當保母,離去後,駕車飛馳在公路上,正思索著怎麼應付回家找不到小妹的兄長們,眼前突然進出一片電光火石,跟著冒出一個小美人站在他身邊……一個失神,方向盤打轉,衝向路肩,他頭撞到擋風玻璃,頓時失去知覺……
他是死了,還是在作夢?迷惑的眼神環顧兩人不放,他心裡產生排山倒海的問題,倍受衝擊。
撫住心口,辛掩月沒料到他劫後餘生,見到自己的場面,居然是如此不浪漫的情況,噘起嘴,她不太開心且怨恕的抱怨,「司徒哥哥,你真的把掩月忘了?你曾經說過,這輩子無論與掩月有緣與否,都將牢記掩月,永誌不忘……怎麼時隔不到一日,你就把掩月忘得一乾二淨了?」
「別玩了,你是誰啊?要找我拍片,應該先把價碼談妥再說吧!莫名其妙把我綁架來趕鴨子上架,未免太扯啦!」感情他把這無聊的把戲,當作是有人惡作劇了。
始作俑者萬壽山,心知肚明自己所玩的花樣,心虛的瞄瞄一頭霧水,顯然對他頗不諒解的辛掩月,聳肩攤手的尷尬一笑,他打算虛應過去,假裝不解究竟發生何事。
隨便吹口氣,就吹開額際散落的青絲,剛從鬼門關回魂的「司徒文淵」,頗覺有趣的把眼珠子往上一吊,利用眼尾餘光掃射罩在頭殼跟頭皮間的束髮頭套,訝然的發現,上面居然連接縫處都沒有。立刻對化妝師巧奪天工、毫無破綻的化妝技術肅然起敬。
他佩服到五體投地的嘖嘖稱奇——這些「戲子」,不會是來找他的死黨,化妝界第一把交椅,郁興國的傑作吧?
不用照鏡子,他對自己出凡超絕的外表,也絕對充滿自信。
身為康家「超絕代風華」其中一員,儀表出眾是理所當然,以前就有不少電影製片商,得知康家有幾個「閒置不用」的優良材料,馬上死皮賴臉的上門討人,情商幾個兄弟幫忙到投資影片中串場。
美其名是讓康氏兄弟過過戲癮,實際上是希望藉由「超絕代風華」振興低迷的影片市場。商賈奸詐狡猾的手段,他見多了,不過像這家公司作風如此蠻橫的,還是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好氣又好笑的康哲華,嘲諷他甩頭,面色一整,他決定看他們還有什麼把戲要耍?
靜默下來,他悶不吭聲,配合度極高的打量他們,等眼前這兩位見都沒見過的三流演員主動開口。
螓首蹙蛾眉,辛掩月瞪著小老兒,輕聲斥問萬壽山,「師父,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司徒哥哥完全不認識我了。」要是他喝過忘川的水,可怎麼得了?她可不要一個不認得她的傻子為伴啊!
「這個……」嘿嘿乾笑,萬壽山尷尬得只差沒找個地洞當場鑽進去。搓著手,他面色潮紅的把她拉向一旁,然後實話實說。
「嚴格算來,他並非你的司徒哥哥。」舉起厚掌擋住她張口欲言的嘴,萬壽山抱歉的偷看她一眼,緩聲說道:「事到如今,老夫還是實話實說吧!這位公子,實際上是老夫從未來的世界裡找來的靈魂體,也就是你司徒哥哥的後世,用來暫代原本的他,進駐這副軀殼的。你先別急,聽為師的把話講完你再打岔。」真正的司徒文淵,實際上早已斷氣。」他話還沒說完,辛掩月已經淚流滿腮,頻頻拭淚。
歎口氣,他顯得無奈的繼續說道:「由於你先前並未明言他的死因,為師就想,依師父卓絕的醫術,要救一個昏厥失心的人,應該易如反掌,豈料他是身中鶴頂、蜈蚣、石膽及數種只要一兩滴,就足以致人於死的毒蛇唾液釀製而成的毒酒,早已回天乏術……為師大膽猜測,仵作勘驗時,應該也立刻斷出他已當場氣絕,就算師父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一個既死之人,因而才會找來這傢伙的後世,想利用這副軀體交差……」
辛掩月沒有吭氣,諒必是對他生氣了。頗覺委屈的萬壽山噘嘴,以耍賴的口吻,賭氣說道:「既然你不喜歡這個司徒文淵,我送他回去好了。」說著就作勢要唸咒語把他「請走」。
當初為爭一時之氣,衝動的把人家從大老遠的空間請來,實在是不智之舉。他只曉得運用魁星踢斗引發的天地異變,請出「孤魂野鬼」,讓它借屍還魂,可沒想到該如何把一個不屬於這個時空的人送走。但是,總會有辦法的,也許閉關個三年五載,他就可以把這靈魂趕離這副身體,把他還給既定的空間。不過——辛掩月應會捨不得司徒文淵,那他就可以以後再想辦法解決這後世之魂了。
「不要,請你別把他送走。」輕扯住萬壽山的衣袖,辛掩月哀求,「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司徒哥哥,既然回來,就注定他該留在此世,履行對掩月的諾言。求求你,師父,別讓他走。」
楚楚堪憐的臉,真讓人無法拒絕。萬壽山佯裝為難半天,總算軟化下來,同意成全她的癡心。
「好吧!既然你如此堅持,為師的就成全你吧!」好加在她沒有堅持要把司徒文淵送走,要不然可就糗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