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打、別打,謀殺親夫囉!」衝口而出,才又發現他講錯話的驟然住嘴,司徒文淵懊惱的看著她,捧起接應不暇、滴落下來的淚珠。他只好自動掌嘴,勤扮小丑的說道:「瞧我這張烏鴉嘴,胡說八道,該打!該打!」
就算司徒文淵的保護,再怎麼密不透風,辛掩月還是從司徒仲那裡,得知竇如苑誘敵摸上辛家堡滅門一事。此刻聽他提起相關語,即神色黯然的垂下頭,默默不語。
一時間,就見梧棲山莊未來的偉大莊主司徒文淵,為搏佳人一笑的做出一堆極盡可笑的表情、動作,讓人忍不住噴飯。
「請問……呃……打擾——」從不知道司徒文淵也會笑的杜十全、杜百全,頓時看到目瞪口呆,拎著奉命獵來的動物,他們無辜的牽動嘴角,清除喉嚨的梗塞,打擾兩人寧靜。
彷彿被捉到小辮子的司徒文淵,臉紅得十分可愛的別過臉。避開兩兄弟調笑的目光,警告他們最好維持住嘴狀態,什麼都不要說,以免他一拳打過去,讓他們找郎中縫上嘴巴,一連幾天開不了口。
乖覺的住嘴,杜百全要笑不笑的憋得一臉漲紅的說:「少主,你要的獵物,我幫你獵來了,你看看夠不夠。」
戰利品包括一條山豬、兩隻幼虎跟一隻麇鹿。
辛掩月對血腥不感興趣的皺眉,溜下樹幹,她掩著鼻子走開,「你們要狩獵請繼續,我不打擾了。」
「掩月。」伸手要叫她,卻被杜十全欲言又止的表情打斷,司徒文淵頹然放下手,不耐煩道:「說吧!有什麼事!」
「屬下剛打探出來,竇如苑混上山來一事,特來稟告。』
神色愀然巨變,司徒文淵喝叱,「什麼時候的事,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對不起,前夜管家清點莊內人口,方察覺有異;經過漏夜徹查,得知她假扮僕婦,蒙騙上山,恐怕是來找月姑娘滅口的……」司徒文淵暴升的怒火,讓杜十全駭然,打個寒顫,他承受不住主子的怒氣,隨時想拔腿就跑,卻又礙於護法的職責,容不得他當縮頭烏龜,只好自動請纓。
「請少主授命屬下找出嫌犯,就是翻遍整座梧棲山莊,屬下也會把她揪出來。」
「廢話。讓賊子蒙上梧棲山莊,你們不想辦法找出來,難道還等她摸上來抹了我跟月兒的頸子嗎?」司徒文淵不光是頭頂冒火,他幾乎是氣瘋了。
「傳令下去,命令四大護法、八大護衛徹底盤查近月來進莊的新近僕婦。竇如苑,要是讓我知道你矇混上梧棲山莊,對掩月有所不利,我會抽你的筋、喝你的血!」榕樹皮瞬間被他抓出一道熊爪印,十全、百全兄弟,嚇懷的飛奔而去,拉開通訊用彩炮,他們頭皮發麻的號召其他十位弟兄到武校廣場集合。
「怎麼回事?」霎時梧棲山莊遞茶的、送水的、灑掃的,全部懵懂不解的站在武校場上,讓管家逐一盤問身家清白。
「不許交頭接耳。」手持皮鞭監督的,是四大護法之一的田興之子田廣陵。粗獷的龐大身軀,跟大熊倒是差不多,只要他眼睛一瞪,就沒人敢吭半聲了。
遠遠路過校場的李禎,眼見新興的四大護法、八大護衛,像衙役裡的差爺,努力、賣力的盤問莊內僕婦,不悅地皺起眉,她側過臉問司徒仲,「駙馬,你兒子這會兒又在搞什麼鬼?」
「我也不知道。」回過頭,見『老』護法、護衛們同聲一氣的搖頭,他沒好氣的說:「又沒問你們,緊張個啥勁?」
「莊主跟主母想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嗎?這個簡單,待俺招兒子過來,一切便可真相大白。」不待主子命令,李稼扯開破
鑼嗓門就叫:「李太原,給俺老子死過來!」
翻個白眼,無語對蒼天。司徒仲對他這沒氣質的叫法,不禁大搖其頭。忍不住便數落他兩句,「怎麼淵兒的護法、護衛,都是斯文有理、豪氣干雲,而我的人就像你這副德行?同樣是吃梧棲山莊的米長大的漢子,差別未免太大了吧!」
「你兒子調教出來的又好得到哪去?天大的富貴上門,他毫不猶豫的就往外推,真不知我為什麼要嫁給你這個傻子,生出那麼個呆兒子……」李禎念念不忘司徒文淵拒絕皇帝陞官發財的機會,想到就拿出來說一頓。
陪著笑,司徒仲無話可說,只得以傻笑虛混過去。至於隨侍在旁的護衛、護法們,當然免不了又是一陣調笑。
「爹!您找孩兒?」奔過來的,正是李太原。朝莊主、主母見禮,他轉過頭,興奮的問父親。
「是啊!你們在校場做什麼?」
「喔!少主說要盤點莊內僕婦,聽說有辛家餘孽混進莊裡來。」
「辛家餘孽?不就是辛掩月那個死丫頭?抓她就好了,還盤查什麼?」李禎語帶嘲諷,想是把兒子辭官的帳,也算到掩月頭上去了。
「不是,好像是叫竇如苑什麼的。」
「她沒死?」想到當年盤查抄家人口,阮大正硬是去掉一個人,司徒仲心頭一怔,倏地扭緊眉頭,他帶慌的喊道:「快!找出少主跟辛姑娘。我擔心他們已遭敵人毒手……」廣場內並無司徒文淵跟辛掩月的身影,不會是遭到毒手了吧?
護衛們聞訊,分散四處尋人;至於在校場另一面的辛掩月,正努力推辭姜家奶媽的好意,婉拒她手中的參茶。
「不用了,姜嬤嬤,我不渴。」
「這是老婦精心燉制的,少主跟小姐們都有一盅,辛姑娘又何必推辭?」
「可是……」辛掩月瞇起眼睛打量她,在模糊的影像中,似有熟悉的記憶,內心驀地警鐘大響,搖著頭,她抿緊嘴直往後退,迭聲道:「我不喝,不喝,不喝——」
「你不喝也得喝。」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竇如苑當年被推下馬車,毀的不單是女人賴以生存的容貌,更是她僅有的自尊。阮大正奉她為一生摯愛,最後還是為了子嗣,對她翻臉無情,教她如何不怨、如何不很?
她恨,她恨天下男人薄情寡義,更恨當年說漏嘴的辛鴻跟辛掩月,阮大正在馬車上嫌惡的嘴臉,是她一輩子的夢魔。她永遠也不會忘記,是辛鴻跟掩月提及辛鵬飛是他的兒子,才讓阮大正抓狂,發狠的把她丟出車外……如果他們不多話,今日的竇如苑,已是鎮南將軍夫人,位居一品的貴婦……
她的眼神,像透了一個人。
辛掩月踉蹌跌倒在地的瞬間,猛然憶起她帶恨的眼神,像極了一位她不願想起的故人。打個哆嗦,她手掌撐地,輔助臀部離開威脅,卻還是躲不開她飛撲而來,想要扳開她嘴唇的有力手指。其實她有一半是被竇如苑讓人不忍狹睹的容貌嚇壞了。
小時候她看竇如苑,頂多是癡肥了些,還多少看得出來是風韻尚可,小家碧玉型的「賢妻良母」。可是如今她的容顏,則像是被千刀萬剮般,傷痕密佈。天!難道當年,她亦是火災下劫後餘生的受害者?果真如此,這些年她跟梧棲山莊還有辛家堡下的居民們,不就錯怪她了?
死亡的決心,讓竇如苑更顯得力大無窮。僨起的肌肉,像是做過不少的苦力、經過不少磨難而來,她扳開她的嘴,拿起盅壺,就要往辛掩月嘴裡灌。
第七章
千鈞一髮,遠遠朝竇如苑飛來的袖箭,精確無比的射中她的手。辛掩月剛嗆到兩口帶料的參茶,讓疾馳而至的司徒文淵伸手扣進她咽喉深處,乾咳兩聲,就全部吐光光了。
喘著氣,按住喉嚨。辛掩月臉色蒼白,餘悸猶存的低語,「我還以為,這次死定了。」
「胡說!我不會讓你死的。」這是司徒文淵的決心,恨不得把辛掩月撳進他懷裡,以免她受到任何傷害。他還對竇如苑氣得要命,起身就是毫不留情的一踹,她一下被踹斷三根肋骨,在地上翻轉幾下,頸子一拐,就氣絕身亡。
伸手摀住掩月的眼睛,不讓她看血腥的場面,司徒文淵說:「別看。」
拉開他的手,輕輕放在胸口,辛掩月只是感慨的說:「說實話,她真的很可憐。」至於她究竟可憐竇如苑什麼,就只有女人家的心知道了。
「你心地善良,可沒人感謝你。」他擔心得要死,辛掩月倒像無事人般,他孩子氣得鼓起腮幫子,恨不得把這腦袋少根筋的小女人抓起來痛打一頓。
司徒文淵發自內心的關懷,讓辛掩月內心甜孜孜的。不過想到竇如苑不顧舊情,不留情面的想致她於死地,辛掩月就
再也笑不出來?打個寒顫,緊緊地偎緊他。恐懼充滿她美麗的眼瞳,辛掩月貪婪的想從他身上汲取溫暖以掩飾不安。
「該死!我不該一味的指責你,卻忘了你的感受。」手肘一彎,他體貼的問:「沒事吧!」
輕輕搖首,辛掩月抬眼,視線正對上姜家姊妹不諒解的眼光,她頓感疲憊的要求司徒文淵,「司徒哥哥,我們回紫薇閣好不?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