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的教養告訴她,就算心情再怎麼惡劣,她還是得遵循禮儀,於是她微彎腰。
「你好。」
「我的特殊遊戲準備好了嗎?」
「是的,曜先生,已經準備好了。」上野先生轉身向她。「請小姐跟我來。」
百衛門寶穗睨著曜駢,一臉猶豫。
「有我在這兒,上野先生不會吃了你。」他調侃道。
「我知道。」她不快地瞪他一眼後,跟隨上野先生進入圍欄裡,才剛踏進去,鴕鳥便朝她圍了過來,嚇得她往後退了步,不著痕跡地隱身在上野先生身後。
上野先生拉來一隻鴕鳥,從角落拿過一個木箱子放到鴕鳥旁。
「小姐請。」上野先生朝她攤開手掌。
瞪著那只高度與體格和馬有得比的巨大鳥類,百衛門寶穗困難地嚥下口水。
「我不想騎它。」
「害怕?」曜駢明瞭以她從小養成的驕傲性格,是不可能認輸的。
果真,她賭氣地抿緊唇,抓住鴕鳥的翅膀以難看姿勢攀爬了數次終於上了鴕鳥的背。
「好了,我坐上來了。」她衝著他冷言道,隨即驕傲如女王般地伸出手。「現在,扶住我,我要下去。」
曜駢擰眉。
「原來你還是會害怕的……」他話還沒說完,便見她鼓起腮幫子瞪向他。
他臉上的笑燦爛得令人想犯罪。
如果這世上有哪個國家殺人是不用坐牢的,她一定馬上移民。
看著眼前一張鳥嘴比她的頭還大,她困難地吞吞口水,心裡一陣怒氣。
為什麼她非得忍受他的譏諷?
「扶找下去,我要回飯店。」
她冷下了俏容顏,堅定地伸出兩手等待他的肩膀靠過來。
高大的他走上前,讓她輕輕鬆鬆便能扶住他的肩,下了鴕鳥背。
才在泥土地上站定,那雙搭在他肩上的手立即離開,扭頭就走。
她要回飯店!
她為什麼非得忍受他不可!
他的行為根本就是挑釁!
百衛門寶穗沿著來時路快步走,氣憤的步伐卻忽然變慢,直到完全停住。
「你別再跟著我。」她扭頭對著身後的他警告。
他一派瀟灑地抱胸睇睨。「你知道怎麼回去嗎?」
「我是日本人,我有一張嘴會問。」她轉身繼續走。
「那些鴕鳥最討厭鮮艷的顏色,一看見鮮艷的顏色就會獸性大發衝出柵欄。」他若無其事地說著。
她停了下來,許久後又繼續走,只是這回起步時有些猶豫。
洞悉她的遲疑,他嘴角上隱忍的一抹笑再也忍不了。
「尤其是黃色。」
她停下腳步,回頭蹙眉,他一副「不干他事」的表情讓她氣死了。
「把絲巾還我。」
他走向前握住她的手腕,任由她怎麼掙扎就是不放,逕自往另一頭走。
「你拉著我做什麼……我要回飯店!你——」當她要再繼續咆哮之際,身子被猛力往後一推,撞到身後堅硬的物體,嘴巴隨即被封住,完全發不了半個音,只能怔愣地看著在眼前放大的俊美容貌。
他競膽敢吻她?!
曜駢攫住她伸來的手腕往後壓在樹幹上,她嚶嚀幾聲後抬起另一手,同樣被他輕而易舉地鉗制在樹幹上,為避過她的偷襲,他用精壯的身體壓制住她,她全身上下唯一自由的只有那雙發怒的眸子。
他意猶未盡地離開她,會放電的雙眼毫不閃躲地直視她那雙帶著怒氣的眼眸。
百衛門寶穗瞪著他。
「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嗎?」他的力量驚人,吻得她的唇好痛。百衛門寶穗壓下想碰唇的衝動,不想又留給他一個話柄挑釁。
他非但沒有放開她的手,擱在她手腕上的拇指反而來回摩挲她柔嫩的肌膚。
「我懷疑你和昨天那幾個美國大兵是同一夥的。」他的行為讓她有理由這麼推測。
他揚揚唇。
「如果你真那麼認為,今早就不會赴約。」
「你別忘了,是你威脅我的.」
他從口袋裡拉出那條暈染的絲巾。
「你真的那麼喜歡這條絲巾?」
她一把搶過絲巾,在脖子上繞了一圈。
「我是不特別喜歡它,但是我的東西我就要討回來。」
望著他的雙眼如此堅定,在他心裡激起不小漣漪。
他的笑,讓人從心底發冷。
「我也是。」
** ** **
坐在積架車裡,手裡捧著從鴕鳥樂園主人手裡接過的鴕鳥蛋,蛋殼鏤空成漂亮的圖形,她小心翼翼地抱住它,怕一個不小心就將手工精緻的蛋殼給打破。
她轉頭望向窗外,越來越遠離人煙。
「你要載我去哪兒?」
「一個好玩的地方。」
車子彎進一處看似工廠的地方將車子停妥。
百衛門寶穗將脆弱的鴕鳥蛋用衣服包起來放在椅子上,下了車後她好奇地左右打量這個地方。
「這裡是哪裡?」有工廠特有的味道。「你帶我到工廠來做什麼?」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奇特的是她竟然忘了拒絕,任由他拉著她往裡面走。
「這裡是天堂。」
「天堂?」
「天堂,透明的天堂,每樣物品都是晶瑩剔透。」
她搖搖頭,他講的話太深奧了。
他對著她笑笑,笑意溫暖,充滿寵溺。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除了哥哥和管家爺爺外,從沒有人對她這麼好。
在她所處的世界裡,充滿了仇恨與爭奪,哪怕對象是親人,也沒有人會互相關心。
握住她手的大掌,好熱好有力,緊得像在宣告他的主權。百衛門寶穗抬頭偷偷睨視他的側臉,他的臉剛毅有型,站在人群裡,一眼就會被人瞧見。
他身上的衣服不過只是一套休閒服,卻無法遮掩渾身上下散發出的菁英味道。
他是那種站在人群頂端的人。
當百衛門寶穗看見有人捧著玻璃瓶從工廠裡頭走出來時,她才明白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玻璃工廠對嗎?」
「你很聰明。」他帶她進入工廠裡,一股熱氣轟地朝他們直襲而來。
「好熱。」外頭的氣溫已經不低,工廠裡的高溫更讓人受不了。
她一喊熱,他便拉她走出工廠繞到旁邊的展示場去,一件件五彩玻璃製品精緻地讓人眼花撩亂,她專注地看著成品,他但笑不語地看著她著迷的樣子。
半個小時過去,她終於看完所有玻璃藝術品,深深地為它們讚歎不已。
「你很喜歡藝術品。」
兩人的身高差距讓她得抬眼看他。
「你不覺得很漂亮、很有意境?」
因為這裡是觀光景點,所以會有許多觀光客來參觀,當然也包括小孩。
小孩子的嬉鬧聲讓曜駢皺起眉頭。
「很多人來這裡都只是隨便看看,買個紀念品就離開,很少有人會像你一樣,那麼仔細去觀賞、品味每件作品的意境。」他拉住她閃躲兩名在展示場裡奔跑玩耍的小孩,他無奈地搖頭。「現在的人只想生孩子,卻不負起教育的責任。」
「可能因為這裡是觀光景點的關係吧!」
「這裡可是充滿易碎物品。」他話才講完,原本在追逐的小孩便撞到展示柱,高高的柱子上擺放的大形玻璃鏤空盆搖晃了幾下,在眾人的驚愕聲中朝地板摔了下來。
「小心!」
第三章
「他沒事了。」醫生將手中的線剪斷後,安撫著百衛門寶穗。
從曜駢被玻璃盆砸個正著,玻璃廠主人開車緊急將他送醫後,她就一直陪伴在他身旁,緊緊握住他的手,內心焦急地片刻也離不開。
「他有沒有腦震盪?」
「輕微腦震盪,最大的後遺症是頭會非常痛、非常暈眩,暫時讓他在醫院觀察幾天。」醫生將手中剩餘的手術線扔到垃圾桶裡。「我替他打了麻醉針,三個小時後他就會醒過來,我們會暫時先將他移到觀察室去,你可以在那裡陪他。」
「好。」
她無法想像,剛才那玻璃盆其實應該是砸在她頭上的,但他卻快一步擋在她上頭,以身體包覆住她,自己卻被厚重的玻璃藝術品砸個正著。
一想到剛剛驚險的畫面,她的身體到現在還會發抖。
曜駢被送到觀察室去,玻璃廠主人承諾會負擔所有醫藥費,畢竟人是在他的工廠裡受傷的,而那闖禍的小孩,除了被母親罵哭外,似乎也沒有人想再去責備他什麼,至少他以後應該不敢在危險場所裡亂跑亂闖了。
看他熟睡的臉,大概真沒三個小時不會醒過來,看樣子,今晚她得和他在醫院裡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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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衛門寶穗手裡拿著在便利商店買來的咖啡,原以為要熬夜了,沒想到推開病房門,卻發現曜駢坐在床上,雙眼炯炯有神地看著她。
「你覺得怎麼樣?」
「你沒事吧?」
她在病床坐下。「有事的是你,你的頭縫了好幾針。」軟綿溫熱的手掌在他額上摸了摸。「你頭會不會暈?醫生說你有腦震盪現象,必須在醫院觀察幾天。」
「我沒事。」拉下她的手,他反而檢查起她來了。「你真的確定你沒受傷?」他不確定自己有沒有保護到她。
他的關懷讓她眼眶溫熱,她深吸口氣拉下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