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面對馬曉妞精緻的東方瓷娃兒臉孔,一雙黑白分明、眨著長睫的大眼睛,他卻只能壓下脾氣。
「聽好了,我只教妳一次,如果妳太笨記不住,那是妳的事,若要我再教第二次,我就要開始收費了,我不認為妳會想知道我的收費有多貴。」
「嗯嗯嗯。」馬曉妞忙點頭,一臉興致盎然。
「儲蓄型保險──」
「等一下!」馬曉妞突然打斷他的話,忙不迭地在車子裡尋找東西。
「妳在找什麼?」
「有沒有紙跟筆,我怕我會忘記。」
嚴湍拉開外套,從裡頭拿出一枝白金鋼筆,隨手從擱在一旁的活頁夾裡抽出一張空白報表紙遞給她。
馬曉妞將紙放在腿上,一副準備就緒的好學生模樣,嚴湍見了忍不住微笑。
「世界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妳平白存一些錢,保險公司為何要多付給妳錢?在妳將錢投入儲蓄保單裡時,保險公司便利用妳這筆錢做轉投資,以為數可觀的金額下去轉投資後,獲得大筆利益,而保險公司再從中撥一些『回饋』給保戶,但保險公司卻因此而大賺一筆。妳想想看,這筆錢有一定期限,期限到了妳才能領回,而在這中間若妳有急用,得解約,卻又得付一筆解約金;為什麼妳將錢存起來,要用時卻還要賠錢,妳不覺得划不來嗎?」
「可……可是我不一定會在這期間解約啊,我可以用保單借錢嘛。」保險員跟她說可以這麼做。
「保單能借錢,但是得付利息。妳覺得,今天這筆錢存在他們那裡,他們拿去轉投資賺大錢,卻又跟妳要利息,說得過去嗎?就像今天,妳把錢放在我這兒,來跟我拿時,我卻跟妳說:給我利息。妳覺得合理嗎?」
「不合理。」馬曉妞一點就通,氣憤地搖頭。
「那就對了,還不如自己把這筆錢拿去投資。」
「喔。」馬曉妞完全瞭解,卻發現手中的筆跟紙一點用處也沒有,嚴湍的解釋讓人易懂……突然,她被手中的白金鋼筆吸引住,能從中感受到他握著這筆時的力道與熱氣,她想像著他修長好看的手指握住筆在文件上簽名……
她的臉不禁羞紅。
這會兒,她的小臉被他的手指托高,她筆直地望進一雙如深淵般幽暗的黑眸,專屬於男人的氣息離她越來越近……
「現在,我要收取我的利息……」他的唇在說話時,挑逗地輕觸她的,隨即在她忍不住微張小嘴吸氣時,靈活的舌長驅直入……
驀地,車內一陣鈴響,嚴湍眉頭微擰,不情不願地離開她的唇,拇指眷戀地撫過她紅腫的唇瓣,隨即拿起車上電話。
「喂……整個資產我已經分析過了……很危險,這時候腳步最好放慢……」嚴湍與電話那頭的客戶逕自談起生意。
馬曉妞反而覺得有點尷尬,視線亂瞟,打量完整輛車,她的注意力轉到他身上。
她從一開始就很注意他身上穿的西裝,質料看起來好好摸,在這種天氣,西裝的質料薄又涼,應該不至於悶熱。
想著,她的小手很自然伸了過去,打算感受一下西裝的質料,當手輕觸到布料時,一隻好看的大手伸過來將她握住。
她抬頭,只見嚴湍專心交談的側臉,但他的大手卻厚實無比,她想抽回手卻被他更緊握住,任由他熱燙的溫度一寸寸侵蝕她的體溫。
她喜歡這種感覺,喜歡在他身旁小鳥依人的模樣。
「我等下會過去,就這樣。」嚴湍掛上電話,才想說什麼,電話鈴聲又響起,這次是他隨身攜帶的電話。
他拉開外套拿出手機,才一接聽,臉色愀變,語氣冷硬。
「說那麼多做什麼……要他回來,這種爛攤子我不收……你以為這樣一家公司有多了不起……」
馬曉妞抬頭,好奇地看著他,發覺他的臉色很難看,而且佈滿濃濃的怒氣,她嚇了一跳,想抽回手。
嚴湍發覺她的動作,大手如願的放開她的手,遮住話筒。
「妳先回公司,下班時我來載妳一起去吃飯。」
「好。」
「讓她下車。」嚴湍吩咐司機後,隨即回頭講電話。
馬曉妞下車時隱約還能聽見他帶著憤怒的語氣對著電話那頭咆哮。
「我從沒想過你們會尊重我的工作……叫他回來,這間公司他也有責任……你在威脅我嗎?」
在車門關上之際,她只聽見最後一句讓人發抖的話,嚴湍的聲音壓抑,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在與對方談話。
黑色轎車快速駛離,馬曉妞站在路邊,望著黑色轎車隱沒在車流中,她仍有些驚魂未定,當下心裡有了想法──自己千萬別惹他生氣。
結果當天下班,嚴湍並沒有出現在公司外頭,馬曉妞站在人行道上左望右望,等了一個小時,就是不見他的黑色奔馳車,最後只好自己開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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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湍摘下眼鏡,捏一捏高挺的鼻樑,劍眉攏緊。
外頭夜已深,他才剛結束應酬,席間他已經盡量推拒敬酒,但還是勉強喝了幾杯,身上殘留著酒味。
不知是天氣轉熱,或是體內酒精作祟,他熱得脫下西裝外套,扯下領帶扔在一旁,捲起袖子吐了口氣。
卸下武裝的感覺真好。
今天不停接到奧地利那兩個老傢伙的電話,軟硬兼施非要他回去不可……哼,他為什麼要回去!
望向窗外,夜看來深沉沁涼,建築物的燈光取代了天上緊星的光芒,他降下車窗,手肘支撐在車門上望著外頭,感覺涼風拂面而過,微微吹動整齊的髮絲。
深夜的台北街頭,像個不夜城,甚至比白天還熱鬧。
車子很快地開回社區,嚴湍在下車前,順口交代司機明天的行程。
「明天早上先到精工,然後再到羅威特。」
在迎賓車道下車,車子立即開走,他將外套披掛在手臂上,一手提著沉重的公事箱,門口警衛立即打開挑高厚重的防彈玻璃門。
「嚴先生,歡迎回家。」
嚴湍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隨即走向電梯,搭乘電梯來到一樓,走出電梯一路沿著社區內的紅磚道行走,兩旁路燈讓社區內的景物如白天般清晰。
已近深夜,很多人家早已就寢,空氣裡飄著淡淡花香。
此時行動電話又響了,因為剛才應酬的關係,他改成震動模式。
拿起電話,一見上頭來電顯示,他想也沒想立即掛斷,但對方似乎不善罷罷休,又打了過來,他深吸口氣後,按鍵接聽。
顯然這通電話比今天一整天的奪命連環Call更讓人生氣,只見他的下巴隱隱浮現青筋。
低啞憤怒的聲音在美麗夜色裡咆哮:
「你們最好想清楚,這麼做對你們沒好處……你最好相信我有這個能耐……你敢!如果你真要那麼做,我不會給她好臉色……她最好別到這裡來……別讓她出現在我面前,否則,你們會很後悔派她來當說客!」
不讓對方有說話的機會,他斷然地掛掉電話,胸腔裡蓄滿怒火。
想派她來當說客,說服他回奧地利,別想!
嚴湍推開矮門,踏著石板走上階梯,將磁卡往門上掃瞄儀器晃了下,門立刻打開。
當他推門走進去之際,眼角卻瞄見一抹熟悉的纖細身影,正從轉角處第一幢房子裡走出來,推開花園前的矮門走上紅磚道,手裡提著紙盒晃呀晃……
嚴湍頓時臉色鐵青。
第五章
馬曉妞提著喬魚兒烤的小餅乾,快快樂樂的打算回家。
傍晚等不到嚴湍後,她原本打算去便利商店隨便買個微波便當解決一餐,在踏進便利商店前接到表嫂的電話,要她今晚到家裡吃飯;所以囉,能讓她省下一餐的錢,自然就不客氣打擾他們小兩口啦。
就說表嫂嫁給表哥,真是太暴殄天物,那麼好的女人實在不應該配給關昊這種小心眼的男人。
若不是表嫂已經「帶球走」了,她還真想介紹條件更優的男人,比如說……嚴湍。
驀地,馬曉妞腦海裡浮現嚴湍順長挺拔的身影,銳利的眸子隱藏在鏡片後,黑髮一絲不苟地服貼著頸背,身上的手工西裝襯托出他高貴不凡的氣質及身價。
他的胸膛硬實卻溫暖、他的雙臂有力而可靠、他的唇有誘惑人上癮的魔力,讓她每次都只能臣服,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離吸乾似的在。
她永遠忘不了他身上獨特的男性味道,當身體感受到他緩緩推入,充實在她體內時,他就像是她失落已久的另一半,填滿了她內心的空虛。
只是,他今天失約了。
她一整天都期盼著下班時間,就想再見到他,膩在他身旁;也不清楚為何才第二次見面,她便已經認定自己離不開他了。
真是丟人,如果被關昊知道,一定會笑她一輩子的!
哼!她才不會讓他知道。
「妳為什麼在這裡?」低沉的男性嗓音自她身後突然響起,帶著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