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我很樂意。」魏漢霖沒注意到谷茱萸的答非所問,他放下蘇可人,隨即消失在保健室門外。
「大蠢豬!」蘇可人落地後,趕緊甩手搖腿的,舒活一下筋骨。
谷茱萸走向藥櫃,眼角餘光瞄到蘇可人躡手躡腳地走過來。「有事嗎?」她先下手為強。
蘇可人輕拍著撲通狂跳的心口,這位阿姨實在很不簡單,居然能嚇倒整人無數的她,「這位漂亮阿姨……」
她嘴角輕揚,「漂亮是不敢當,可是請別叫我阿姨好嗎?雖然我比你那位大叔大了五歲,我還是比較喜歡別人叫我姐姐,我叫茱萸,你可以和天葵一樣叫我茱萸姐。」
「好,茱萸姐姐。」蘇可人神秘兮兮地靠近她,低聲問道:「你和天葵哥哥還有大姐姐很熟對不對?」
「這好。」谷茱萸揚起秀眉,「你想問什麼嗎?」
蘇可人瞠大雙眸,厲害!真的是太厲害了,茱萸姐姐是有什麼特異功能嗎?不然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
「別太佩服我,我可沒什麼特異功能。」谷茱萸屈起食指,敲了她額頭一記。
又被猜中了!蘇可人心中驚疑不定。茱萸姐姐好高的段數啊!
想不到這間學校真的是臥虎藏龍,天葵哥哥和大姐姐姑且不論,竟然連小小的一個保健室護土都有這樣高深的修為。
耶!她又找到了一個可以崇拜模仿的對象。
「茱萸姐姐。」她一臉諂媚相,連聲音也嗲了不少。
谷茱萸忍不住雞皮疙瘩竄滿身,不過表面上還是含笑以不變應萬變。
「天葵哥哥和大姐姐究竟是什麼關係,他們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嗎?」那兩個人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對,天葵哥哥對大姐姐強烈的佔有慾,大姐姐對天葵哥哥顯而易見的信賴,說他們沒關係,她著實懷疑大姐姐是不是在誆她。
像現在,天葵哥哥的眼中只有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大姐姐,對她可連看都不看一眼。
「為什麼會這麼問?」
「因為我很喜歡天葵哥哥啊!我要他當我的男朋友,可是……」蘇可人回答得直接。
喲!這可有趣了。「你問過他們兩個嗎?」
「嗯。」她點點頭。
「那他們怎麼說?」谷茱萸停下拿藥的動作。
「天葵哥哥沒說什麼,可是大姐姐說他們兩個沒有關係,所以我才……」
谷茱萸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動。哈,果然跟她料想的分毫不差,這兩個人還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唉!她是不是該幫他們一把呢?
「茱萸姐姐,你別只顧著笑啊!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蘇可人嘟起嘴。
她故意低下頭假裝認真地思考了半天,最後才面有難色地道:「我很想回答你,可是我不能說。」
「為什麼?」蘇可人不依地大嚷。
「噓!小聲點。」谷茱萸示意蘇可人噤聲,然後用細如蚊納的聲音附在她耳邊說:「因為這是秘密。」
秘密?那就是真的嘍!
劈啪!恍如青天霹靂,蘇可人呆立原地。
谷茱萸忙轉過身,不敢讓蘇可人發現她唇邊的竊笑。
怎麼會這樣啦?
蘇可人難過地想大哭,她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她看向杵在沈蔚藍身邊半步也不肯離開的夏天葵,對他眸中的含情脈脈是愈看愈不順眼、愈看愈生氣。
「天葵哥哥!」她跑過去,不由分說地拉起他就往門外沖。
「喂!你幹什麼啊?趕快放開我!」
魏漢霖抱著兩大瓶礦泉水回來,看到夏天葵被蘇可人拖著離開,他心中暗自竊喜,閒雜人等都走光了,他就可以和沈蔚藍獨處,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一定要好好把握。
「護士小姐,我把水帶回來了。」他心情愉悅地敲敲保健室的門。
「謝謝。」谷茱萸探出頭來,接過兩瓶礦泉水,再把門「砰」地關上,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被拒於門外的魏漢霖好半晌才意會到自己吃了閉門羹。
第六章
「爸爸他……還是不答應嗎?」
說話的是一個女人,細緻柔美的臉蛋上帶了一絲侷促不安。
「嗯。」回應她的男人掛上電話,倦極地抹抹臉跌坐在床上,顯示剛才經歷過一場激烈的抗爭。十年了!這個不被認同的婚姻持續了將近十年,他就是不懂,為了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理由,一手扶養他長大的爸爸竟可以狠心地否決他所深愛的女人,爸爸怎麼能這麼殘忍?
「唉——」長長的歎息之後,兩人相對無語,窒人的沉默充塞整個空間。
「對不起!」一聲哽咽打破滿室寂靜,聶令婕摀住臉,淚水一顆顆從指縫間滾落,「對不起、對不起……」
「小婕!」沈培生歎息著將她輕擁入懷,「這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她在他懷中啜泣,「要不是我不小心,我們的孩子也不會……是我殺了他。」
「夠了!我們不是說好不再提了嗎?」他溫言低哄,緊皺的眉卻不小心洩露出他心中的痛。
「可是我們盼了那麼久,好不容易盼到這個孩子,我卻把他……」不止歇的淚水愈流愈凶,這次意外,她不單失去了個孩子,甚至以後再也沒有辦法生育,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捉弄她,她好怨,真的好怨。
他們將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這個未出世的男孩身上,若他能平安出生的話,她便能得到公公的認同,解決他和丈夫長久以來的苦惱,而她的夢想卻在跌下樓梯的那一剎那完全粉碎了,碎得那麼徹底,那麼無可挽回。
「別想那麼多了,我們不是還有小藍嗎?」
「是,我們是還有小藍,但是爸爸他……」
「唉!如果小藍是個男生就好了,要是她是男生的話……」輕擁著妻子,沈培生又是一聲長歎。他能瞭解爸爸長久以來希冀他傳宗接代的心願,沈家血脈的承續與否就看這第二個孩子了,而爸爸卻只痛心於驟失孫子,卻不明瞭他們做父母的所承受的是更為深沉的哀慟,執意地將所有過錯怪罪於他的妻,他無辜可憐的妻啊!
跌入悲傷中的兩人都沒發現,微啟的房門外有一道小小的身影,在聽完兩人對話後,無聲無息地離開。
媽媽,別哭!別哭啊!
對不起,都是小藍不好!
如果小籃是男生的話,媽媽就不會哭了。
媽媽,對不起……
「藍藍!」小天葵興高采烈地跑過來,來到小蔚藍的身邊後才發覺情況不對。「藍藍……你在哭嗎?!」他遲疑地問出口。
縮成一團的小蔚藍不理他,逕自將頭埋在雙膝中,不停抽動的肩膀卻告訴他答案了。
「藍藍,」他蹲下去抱住她,聲音逐漸轉成哭調,「藍藍,你別哭,是誰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去……」他說到一半停下來,在腦中努力地思索接下去該說些什麼,他不會吵架更不會打架,那他可以幫她做什麼?
她掙開他的擁抱,帶著鼻音道:「別管我!」
「藍藍,別這樣嘛!」他鍥而不捨地再抱住她,「你跟我講誰欺負你,我……我告訴老師去罵他。」又來了,真沒創意!她嘟囔一聲,抬手抹去臉上的淚痕,「我不是叫你別管我嗎?」真討厭,竟然被他看到。
「還是,你剛剛打針了?」他搜尋自己腦中少得可憐的記憶,依稀記得藍藍只有前幾天生病時,被護士阿姨拿針打屁屁的那一次有哭。
「才沒吶!你走開!」她紅了臉,不願去想起那段難堪的回憶。
「不行啊!你是我最喜歡的人,我怎麼可以不管你?」他還是抱著她不放。
「誰是你最喜歡的人啊!不要臉!」
「你啊!你就是我最喜歡的人,比喜歡爹地、媽咪和大哥還喜歡。」夏天葵很認真地回答她。
「哼!騙人。」她當他在說蠢話。
「我是說真的。來,這個給你。」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假,他一雙小手在口袋裡翻來掏去,最後拿出一個東西獻寶似的送到她面前。
「這是什麼?」她好奇地接過。
「我最愛吃的巧克力啊!每次我哭的時候,媽咪就會買巧克力給我,我吃了之後就不會哭了,所以我把我的巧克力給你,你也不要哭了。」
「真的要給我?」
「對啊!藍藍,我跟你說,我以後一定會變強,然後我會一直保護你,讓你不再哭,好不好啊?藍藍。」
好不好?藍藍。
藍藍——
「阿葵?」
沈蔚藍眨眨眼,彷彿這樣就能看清在眼前晃動的模糊人影。
「不,是我,你醒了?」
出現在眼前的笑臉是谷茱萸,她睜開眼睛,表情還有點呆愣。
「茱萸姐?我還以為是……」
「以為是天葵是嗎?」谷茱萸笑著將藥和一杯水遞給她,「吃下去吧,會覺得舒服一點。」
「才不是呢!」她接過藥,將身子半撐起來。
雖是這樣說,但她明明記得在失去意識前看到的是阿葵擔憂的臉,而現在,她也似乎還能感覺手心殘留著他的淡淡餘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