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乾笑也無法使氣氛回到原本的樣子了。
酒拾兒和酒罄臉上同時寫著尷尬兩個字,絲毫不敢把目光放到對方身上去。
還好,這時候來了一場即時雨一
「好消息!好消息!」一個男僕興高采烈的衝了進來,「老爺子回來啦!人已經到了門口啦!」
蘇喜驚喜交加的站起來,「快去迎接!」
涼亭的人爭先恐後的跑下樓梯,酒拾兒當然也不例外,可是她原本就跟酒罄站得近,再加上他也同時動作,於是砰的一聲,兩個人撞在一起。
他連忙扶住她的肩頭,以免她往後跌倒,「拾兒小心!」
她眼光與他一接觸,忍不住臉上一紅,回身就跑,還一邊喊著,「祖奶奶,等我呀。」
酒拾兒的心事就這樣被蘇猷查叫破,害她一顆心撲通亂跳。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趕緊跑掉,但酒罄可沒漏掉她那又羞又驚的靦腆表情。
然而,她卻不知道酒罄心中也有如十七八個吊桶,忽上忽下的。難道拾兒真的喜歡他?
雖然她叫他爹爹,可是心中對他其實有著別種感情嗎?
他就這樣傻傻的站著,直到蘇猷查拍他。
「你是高興得呆掉了,還是被嚇到了?」
「什麼?」他下意識的回答他,腦海裡想的卻全都是拾兒的情影。
「我是說,我剛剛說的話呀。只是開玩笑的,你該不會當真吧?」他故意用輕鬆的口吻說道:「你絕對不會吧!」
「呃……當然不會!你這個豬頭,不要到處亂說話好不好,這要是給人家知道了,還以為我是個老不修。」
為了顧全自己的面子,酒罄撒了一個漫天大謊。
第七章
酒家大廳爆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驚呼聲。
還好眾人都站得正、坐得穩,木然絕對會被酒常滿剛剛說的話,全都給嚇得跌成一團。喝了一口茶,酒常滿好整以暇的說:「正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身為罄兒和拾兒的長輩,他們的婚事我當然最有資格作主。」
「老爺,那你也該跟大伙商量呀!」蘇喜急道,「怎能就這樣隨便做決定?」
還好罄兒跟拾兒都不在這兒。否則還能不跟他吵翻天嗎?
「我並沒有隨便決定呀.我考慮的也很清楚,我給罄兒定的親,幫拾兒找的婆家,你們大家一定都會滿意的啦!」
聞育,酒拾兒那五十七個爹鬧烘烘的吵成一團。大家都搶著說話,一時之間也聽不出來在說些什麼。
最後乾脆推舉能言善道的程先生發聲。
「老當家,你這決定也太倉促了吧?對方今年幾歲啦?是什麼長相?人品怎麼樣我們也不清楚,你怎麼能把拾兒就這樣許配給人家。」
「年紀嘛……啊,就跟罄兒差不多,長相嘛也不差,就跟罄兒有些像,人家家裡做的是酒生意,清清白白的好人家,人品嘛我保證是跟咱們罄兒一般上下,一樣的好。」
蘇喜也急道:「老爺呀,你說聘了孫媳婦是誰?也說給我知道呀。」
「說來真巧了,這姑娘家裡也做酒生意的,模樣嘛跟咱們拾兒像了八成,個性乖巧又伶俐,全家人愛她像個寶似的,咱們是善事做多了,才有這好福氣哪!」酒常滿一副很辛苦的樣子,「你們都不知道!為了找這兩門合適的對象,我花了好多的精力和時間,才把這事辦得圓圓滿滿。」
「要這麼著的話,那也不必往外找,就把拾兒嫁給罄兒不就得了?偏你這麼大費周章。」
酒常滿聞言哈哈笑道:「夫人,你說這話真好笑,拾兒可是叫罄兒爹爹的,這如何可以呀?就算你覺得可行,難道大伙也都覺得沒問題嗎?」
「沒問題。」五十七張嘴巴一同發聲,還真是聲勢驚人。「與其讓拾兒遠嫁,大伙成天都見不到她,還不如嫁給小當家,也好就近看照著。」
酒常滿一臉驚訝,「就算大家都同意這方法可行,也得兩個小的同意呀。」
「拾兒那是不用說了,我瞧她定是千肯、萬肯的。」蘇喜笑嘻嘻的開口,「就只怕馨兒彆扭不肯。」
「那可不一定。拾兒雖然叫小當家爹爹,不過兩個人也才差八歲而已,除非小當家眼睛瞎了,看不見我們拾兒又聰明、又可愛,他才會反對。」
「對嘛!說不定他心裡愛得很,只是不好意思說,乾脆把他叫來問一問,這就皆大歡喜了。」
這個主意一出,眾人點頭稱好,立刻叫僕人去將酒罄叫來。
酒常滿則是笑著摸摸自己的大肚子,心裡想著,乖拾兒,可別說祖爺爺不疼你呀,你要我辦的事,這可不是給你辦得妥妥當當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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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拾兒站在鎮外那成排的楊柳樹下,眼裡含著滿眶的眼淚,滿臉不捨的目送著酒罄和蘇猷查的背影慢慢變小。
「爹爹,你要早點回來呀。」
為什麼突然要到京城去呢?
雖然祖爺爺說他年紀大了,京城的生意處理不來,所以乾脆跟爹爹換過來,可她還是覺得事情有點古怪。
祖爺爺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心事,明明說會幫忙成全她的,既然如此,又怎麼會在這時候把她和爹爹分開呢?
而且爹爹們的態度也好奇怪喔!這幾天看到她就低頭。原本在說些什麼事的就立刻停下來,一副有事情瞞著她的樣子好明顯。
還有呀,爹爹也變得好奇怪。
他不再單獨跟她說話,每次見到她都是行色匆匆的說在忙,好像是怕跟她相處似的。
真奇怪,以前大家跟她都是無話不談,僕人們更是不時跟她打打小報告、通通消息的。
可是對於五天前大伙在大廳說話、爭吵的內容,大家卻都說不知道、不清楚。
酒拾兒覺得自己好像被排擠了。
明顯有一件事大家都知道,就只瞞著她一個人,最過分的是,他們努力裝得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一點都不像。
她隨便看都看得出有問題,偏偏就是沒人肯告訴她!
酒拾兒站在柳樹下,滿肚子的疑問,這時侯有一匹馬回身奔向她,原來是蘇猷查。
「看到我,怎麼你沒有一點高興的樣子?」他笑嘻嘻的說。
「廢話,我有什麼好開心的?」
「是嗎?要是你爹爹的話,只怕你已經高興得在地上打滾了。」他有些微酸的說。
「我又不是驢子,幹麼在地上打滾!」酒拾兒不悅的說,「你別亂說話啦,害得我還不夠慘呀!」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眼眶一紅,五天前都是他這個叔叔亂說話,結果大家都變得怪怪的了。
不知道爹爹是不是為了這件事,心裡覺得有疙瘩。所以避到京城去,為的是要躲開她?
「我亂說話是有的,可是害得你爹爹上京城去的人,卻不是我!」
蘇猷查想她這幾天受的煎熬也夠了,所以才想折回來跟她說一件事的。
他近乎自言自語的喃道:「哪有人那樣子的嘛!氣勢凌人的逼人,誰會想示弱呀?這下把事情弄糟了,還不敢講,真是的!」
「不是怪你還能怪誰?」
「你不妨去問問你祖爺爺、祖奶奶,還有爹爹們去,我可不想又多話被揍。不過呢,我看他們八成是不會講的。呵呵。」
酒拾兒不肯示弱,輕哼了一聲,「他們個個都疼我,一定會跟我說的。」
「他們肯講那就好啦,免得我背了黑鍋,我說謊話騙你也就只有那次而已。」
她瞪了他一眼,「一次就很不得了了!快說,你騙了我什麼事?」
「上次我說你爹爹做新酒是為了把你嫁掉,其實是騙你的。」蘇猷查決定好心的全盤托出,「你記得你有一年做了拾兒酒。結果酸掉全鎮人的大牙?」
她立刻反駁,「沒有那麼酸!」
「那是你爹爹們說的,可不是我說的。」他笑呵呵的澄清。「總之呢,也不知道酒罄幹麼保存你的『獨門配方』他現在就是在改良你的拾兒酒,好讓你的心血能問世。」
他看著酒拾兒感動的樣子,又說了一句,「你爹爹對你真好,我可沒見過他對哪個女人這麼關心、在乎過,不過話又說了回來,畢竟你是他女兒嘛!這就叫做父女天性,哈哈!」
「我不是!我是撿來的,我不是爹爹的女兒!」她突然大聲的堅持,「你別一直說我們是父女!」
老是父女、父女的。她都已經長這麼大了,早就知道什麼叫做男女之情。
她可是從懂事以來,心中就只有爹爹一個人,對他不但深情而且堅貞,她實在受夠了大家都要把父女之情套鎖在她和爹爹身上。
「只要你還叫酒罄一聲爹爹,就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他可是好心要來幫忙的,被她這一凶,實在委屈得不得了。
她咬咬唇。一聲不吭。不得不承認爹爹這兩個字,或許是關鍵。
「拾兒.我是偷偷跟你說,你可別說是我教你的。」蘇猷查眉一挑。「我要是你呀,一定想個辦法到京城來,而且是非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