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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涵宣

  她靜默地依著小青動作,待換上落軟的睡衣後,又在小青的示意下坐在床沿。

  「夫人,祝您早生貴子。」小青端來桌上的八寶甜湯,她聰明的對這位新夫人臉上明顯的淚痕視若無睹,喃喃地說著吉祥話:「和少爺百年好合……」

  孟歡輕呷一口甜湯,毫無感覺的咀著蓮子桂圓。

  早生貴子?百年好合?沒有新郎倌的新娘子,恐怕很難做到這些吧?

  原本她以為商中逸也對她有情,才沒有拒絕這婚事,豈知,他壓根兒連回來參加「他」的婚禮都不屑,她想不消多少時間,大概整個城裡都會傳遍她孟歡教新婚夫婿惡意遺棄的消息吧?

  孟歡想得入神,冷不防教人口的甜湯嗆了一下,掩口痛苦的咳了起來,小青則是趕忙接過碗,輕輕拍撫著她的背。

  「夫人,您不要緊吧?」

  她搖著頭,勉力嚥下喉間的搔癢,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沒……沒關係,謝謝。」

  「別和小青說謝,是小青伺候不周才讓夫人嗆著的。」小青轉身擰了條濕手巾,幫她拭著額間的冷汗。「舒服些了嗎?」

  雖然伺候夫人的時間不久,但是她是真心喜歡這個漂亮溫柔的新主子,因此,看到今天婚禮上夫人所遭遇的一切,也就分外覺得難過。

  雖然她年紀小,但是她也明白一生中只有一次婚禮,教夫君如此冷落,想必夫人心中一定不好過吧。

  孟歡長長吁了口氣,才覺得胸口舒服了些。

  她疲累的睜開眼,輕聲說道:「小青,我有些累了,想早點歇息。」

  一整天這麼折磨下來,已經用盡了她全部的精力,現下,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來沉泯所有的悲傷,畢竟,日子還是得繼續過下去的。

  聽到這話,機伶的小青哪會不明白她的意思。

  小青走到桌邊,斟了兩杯香味四溢的女兒紅,「夫人,這交杯酒……」

  孟歡良了一下,臉色益發慘白,就連上了胭脂的紅唇,都褪了顏色。

  是呀,她怎會忘了,還有交杯酒呢?

  孟歡柔嫩的唇瓣輕頭著,她小聲說道:「放著吧,我一會兒再喝。」

  「可是……」

  見小青還想說些什麼,孟歡態度強硬的重說了一次:「小青,我累了。」

  「我……好吧,夫人,您要記得喝喔。」老夫人千交代、萬交代要她好生著伺候夫人,她可不能有半點閃失。

  「嗯。」

  她勉強揚起唇角,目送小青出了房間之後,淚水迅速地迷濛了雙眼。

  交杯酒?無人與她交杯,這酒有什麼意義呢?

  孟歡跌跌撞撞地撲到桌邊,淚眼迷濛地注視著交纏著龍鳳的酒杯,猛然舉起一隻仰頭飲下。

  濃烈的醇酒從喉頭一路燒下,彷彿欲將她的五臟六腑燒盡,一整日皆未進食的她承受不起烈酒的刺激,胃臟微微發疼。

  孟歡伸手撫著肚子,不勝酒力的她視線開始模糊,俯身趴在桌上,她摸索著將別一隻酒杯湊近唇邊。

  今夜就讓她嘗嘗一醉解千愁的滋味吧,但為什麼她還是覺得心好痛、好痛……

  ****

  人煙稀少的郊道,一匹馬毛黑亮的駿馬正卯足全勁向前奔跑,所經之處,莫不捲起滾滾黃沙,氣勢十分驚人。

  馬背上的騎士不是別人,正是不知自己為何莫名其妙地成了親的商中逸。

  荒唐!真是太荒唐了,打他出生以來還沒聽過這種強迫娶妻的事呢,娘也太胡來了,怎麼可以沒有經過他同意,便幫他娶了一個媳婦兒呢?

  算算日子,婚禮在前兩天就該舉行了,他可以瞭解娘是故意選在他來不及趕回府的時候將婚禮辦妥,免得夜長夢多。但是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可以忍受沒有新郎的婚禮?她以為這樣就可以穩坐商夫人的寶座嗎?哼,想必又是一個另有所求的女人吧?

  思及此,商中逸忍不住蹙起浪眉。

  他壓根兒不相信娘在信中所寫的,說什麼新娘子有閉月羞花之姿,面如芙蓉、眉如遠山、眼如晶星、唇如柔瓣,他見了定會大吃一驚、驚喜莫名……

  依他所見,娘那舌粲蓮花的口才,花臉也能被她說成西施!畢竟,一個十八歲尚未婚配的女子,實在讓他無法期待太多。

  不是他自誇,自他十五歲後身邊就不曾缺過女,不過他太瞭解那些女人的企圖了,雖然他貌比潘安,但是如果少了商家的庇蔭,那些女人也不會像聞到香蜜的螞蟻般前仆後繼吧?

  商中逸自嘲一笑,他單手握緊,自懷中抽出前些時候接到的家書。

  滿滿都是字的一張紙中,居然沒提到那女人半點兒身家背景,想來不是什麼正經姑娘,該不會是他那向來驚世駭俗的娘親從哪兒撿回來的吧?

  冷嗤一聲,他伏低身子,強健有力的雙腿用力一夾馬腹,瞬間揚起滾滾黃沙。

  自他成年以來,娘只要一逮到機會就會出些「紅妝宴」的餿主意,巴不得他早早成親,但是鬧歸鬧,心疼兒子的她還是有分寸的,從來不曾像這回,居然擅作主張就把人帶回府去,而那女子還同「自己」成了夫妻呢!想來這女人也是有些本事,才會將娘哄得團團轉。

  強勁的風沙迎面撲來,逼得他不得不瞇起眼睛,為原本溫文儒雅的面容,添上一抹凶狠。

  烈日當頭,曬得人頭暈眼花,但是商中逸依舊一個勁兒地駕馬狂奔。

  歡兒?這名字有些耳熟,八成是胡同裡哪個姑娘的名字吧?

  商中逸執意眨低還未見面的「妻子」。

  他倒要看看這個甘心承受這般侮辱的女人究竟是什麼樣子?

  她是為名,或是為利?

  ****

  「爹、娘,請用茶。」

  孟歡雙手奉上香氣撲鼻的碧蘿春,她羞得幾乎不知道該把視線投向何處。

  太丟臉了,天底下大概沒有哪個新婦會在洞房花燭夜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連晏起奉茶的規矩都忘了,虧得爹娘好耐性,在廳裡閒話家常等了她半天。

  方若綺喝盡醇香的茶後,她暗地裡推了商定天一把。

  「相公,你剛剛不是說鋪子有事要你去處理嗎?」

  「有嗎?我什麼時候說了?」正暗自打量孟歡的商定天冷不防地被方若綺一推,覺得很莫名其妙。

  「有呀,就是剛剛嘛,陳總管不是來說了嗎?」

  這呆頭鵝,都已經老夫老妻了,居然還聽不出她的暗示!也不想想他那個寶貝兒子在大喜之日可是缺席的,不趕緊安慰一下新嫁娘,這樁婚事鐵定不樂觀,到時候,她中意的媳婦兒就沒啦。

  ****

  「這……哦,我、我記起來了。」見到愛妻惡狠狠地一瞪,就算沒有,商定天也只得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最近方若綺為了孟歡的事跟他鬧了好幾天彆扭,昨日將孟歡娶進門後才願意和他說話,現下他可得機伶些。

  「還好你提醒我,否則陳總管八成急死了。」他一邊說,一邊站起來,「那我先走了,你們好好聊。」

  「嗯,快去吧,別耽誤了事,我和歡兒在這兒說說體己話。」

  方若綺隨意的揮揮手,待商定天一出門,她便迫不及待地抓住孟歡的手,拉她在身邊坐下。

  「歡兒,昨夜睡得可好?」

  「嗯。」輕輕點了下頭,孟歡泛起一抹苦笑。

  她趴在桌子上醉了一夜,現在不但頭痛欲裂,連全身的骨頭也都酸痛不已,沒有染上傷風算是她運氣好了。

  見狀,方若綺沉默不語,好一會兒,才輕輕歎了口氣。

  「對不起,歡兒,娘知道你受委屈了,娘也不知道中逸那渾小子在搞什麼鬼,無緣無故跑到北方去,才會趕不及回來,你別難過,等他回來我會他再和你行一次禮的。」

  明知方若綺這麼說只是在安慰她,孟歡仍舊乖順的點點頭,不發一語。

  或許這真的是原因之一,但是商中逸都沒托人傳消息回來,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吧?他到底還是嫌棄她的。

  或許他早有紅粉知己,是她的出現硬生生地破壞了他的好事,所以他才決定給她這般羞辱也說不定。

  孟掀低著頭胡思亂想,令原本就昏沉沉的腦袋不停泛疼。

  見她垂首不語,方若綺又是心疼,又是抱歉。

  「歡兒,昨天是因為我堅持商家的媳婦兒只能和中逸行禮,所以才沒教人頂替,你……」

  同樣身為女人,她怎會不知道昨天給歡兒的傷害有多深?但是,就好像她瞭解歡兒心裡的痛一般,她同樣瞭解中逸那倔脾氣,要是讓他知道歡兒是同別人行禮,待他回來便免不了一場軒然大波,她可是極中意這小妮子呀,絕不能冒險讓中逸有借口拒絕這婚事。

  唉,不知是人老了還是怎樣,她發現自己實在是愈來愈不瞭解年輕人的想法了,想當初,無論男女,哪個人不是早早定下?但是看看現在,中逸都幾歲了,居然還在跟婚姻玩捉迷藏,身為娘親的她也只好見招拆招囉,只是委屈了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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