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人呢?怎麼沒人來幫她把這個不速之客給趕出去!她氣急之不只想搬救兵,這才想到,縈然還沒回家,而她爸媽去赴親戚的壽筵去了。
"你沒事吧?"止羽問她。
沒事?怎麼可能沒事?!晏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而既然他不給她機會關起門來躲著大哭一場,她索性問了:
"你不解釋?"
止羽竟像是不曉得要解釋什麼,抑或不知該從何說起,鎖著眉,沒開口。
晏然忍不住替他起個頭:"你不至少解釋一下,或找個藉口編個謊,告訴我那女的是你什麼人?"
止羽皺皺眉。"我從不對你說謊。"
他的模樣並不像是太緊張,好像被晏然看見他和另一個女人親熱,並不是太嚴重的事。
晏然快抓狂了,嗓音也不由得揚高:"她是誰?"
"是我剛回台灣時認識的。"他倒是直言不諱。"她是個空姐,飛來飛去,所以中間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最近才又聯絡上……"
"你跟她交往過?"晏然不禁截斷他的話。
他點頭。
晏然簡直要氣昏過去!"那最近呢?你腳踏兩條船?"
他側側頭。"也不能這麼講……"
不能這麼講?那還應該怎麼講?!晏然一陣氣怒,一陣委屈。
"你知道我是不玩愛情遊戲的,還這樣對我?!"
"我沒跟你玩愛情遊戲。"他還好理直氣壯的。
晏然快瘋掉了。"還說沒有?你能說你對我是認真的?"
"當然!"
他更篤定了,那樣子完全不像在說謊,晏然有點迷糊了。
"那剛才那女孩呢?"晏然睜著一雙迷惑的眼。"她算什麼?玩玩就算?"
"也不是。"他這話也說得正色。
晏然完全搞不懂他的想法,她手捧著開始發疼的頭:
"那你對她呢?也認真?"
"嗯。"
晏然瞪著他的樣子,像在看一個怪物。這個曾經令她想站上一百層的高樓頂向全世界宣告愛情的男人,此時她只想把他從一百層的高樓頂丟下去。
"你可以同時對兩個女人認真?"
他還是一臉無辜樣。"可以。"
晏然不想再頭痛了,她只想隨手抓個什麼往他頭上砸去,讓他頭痛!
"你不曉得,愛情在很多女人,不,大部份的女人眼中,是唯一的,不可以分享的?"
"我不那麼想。"他倚在門邊,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
很顯然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錯,很顯然這也是他自由個性中的一部份──連愛情也自由,不受拘束,他想怎麼愛就怎麼愛,沒有對錯。
可偏偏晏然不能接受!她為什麼沒發現他是這樣的男人?他為什麼沒告訴她?如果早知道這樣,她才不會放任自己愛上他!
"你這個……"晏然搜索著自己的用詞,終於找到一個她認為最難聽的,她恨恨地吐出來:"混蛋!"
這樣的詞句從晏然口中說出,自然令止羽驚愕,更何況他還不知道自己惹了什麼大事,他不平地:
"不是這樣的吧?你昨天還叫我親愛的……"
"我現在只想叫你去死!"
晏然陡地重重往他身上一推,他沒預料到晏然會有這麼大的動作,一個不小心讓她給推出了房門。晏然將房門重重一摜,那門就當著止羽的面,驚天動地地給合上了。
"晏晏!"
止羽在門外喊,晏然完全不想理,她背倚著門,兩手捂著耳朵,不聽!不聽!不聽!
不知隔了多久,門外終於沒聲音了,晏然也沒力氣打開房門確定止羽還在不在,她拖著步子走向床前,像是疲累得再沒有一點力氣,直直栽進了棉被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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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然原本以為她今年的運勢已經苦盡甘來,但她現在才曉得,她的苦難根本就還沒結束。
她也終於明白,那天縈然跟到她房裡,是想要警告她關於止羽對愛情的不認真,然而她那時正被愛情沖昏了頭,自作聰明地以為已經明白了縈然要說什麼,否則,她或許可以不必在他的愛情泥淖裡愈沉愈深。
沒想到,她終究還是愛錯了人。她很想恨他,恨他害她如此淒涼,但她卻發現自己很難恨他,幾天前她明明還是愛他的,怎麼可能立刻轉變?
於是,她只好恨自己──恨自己不夠理智,恨自己為什麼要被他迷人的外表,被他溫柔的言語誘惑,恨自己為什麼不把守住原則?她那些愛情守則,現在證明一條條都是有道理的,如果她遵守她的愛情守則,她現在就絕對不會淒慘至此。
因為環境的刻板,所以羨慕他的開明;因為生活的一成不變,所以欣賞他的自在,想著自己也許可以跟他一樣……當初她如果沒有這些心思,她或許就不會被止羽迷住。
有些人,也許不改變就是最好的。晏然因為挫敗的愛情而開始相信這一點,開始相信,她或許就屬於這類人之一。
這樣的想法,讓晏然更安於沉靜了,她甚至比和止羽相戀之前更沒有活力,因為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把這段錯誤的愛情歸咎於自己把持不住,所以她要回到以前的生活方式,在她不經意的強迫下,矯枉過正。
晏然的家人當然發現了她的異常,但她臉上的漠然,又讓家人都不大敢問。機靈的縈然很快就猜到這八成跟止羽有關,才想著找天時間要去跟止羽問個清楚,這天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星期天,晚餐時間,如同許多家庭一般,晏然家也是配著電視新聞下飯,只聽見聲音圓潤的女主播清晰道:
"XX基金會今天被疑發生弊案,有人檢舉一位顧姓老師在基金會的研習班中開了五堂課,每堂課的教師都是顧姓老師和另一名顏姓老師,經檢舉,此顏姓老師即為顧姓老師之妻,可她非但不具教師資格,且另有工作,事實上她也從來不曾出現在研習班,所有的課皆由顧姓教師一人教授,而在簽到簿上代簽他妻子的名,以領取鐘點費……"
是晏然工作的基金會,而且還是她所屬的部門!雖然她的職務是研習班的企畫,教師的審核、延聘、考績都不是她的職責,但傳出這樣的事,怎不令人心驚?!
晏然的嘴一張開就忘了要合回去,手上的筷子也停在半空中,完全嚇住了。家人當然也都嚇了一大跳,駱爸爸關心地想澄清一下:
"晏晏,那雖然是你的部門,但不是你負責的對吧?"
晏然點了點頭。"那是我同事梅姐負責的。"
駱爸爸頓時放心了。"那應該沒你的事。"
話雖如此,但晏然卻不能和家人一樣立即放下心來,畢竟這事就發生在她周圍,太驚人了!她速速吃完晚飯,就急著想打電話給同事問情況。為怕家人擔心,她回到房間走到房間外的陽台,甩手機聯絡。
她先打給梅姐,但梅姐電話中,怎麼也打不通;她打給部門主管,主管和她一樣心急:
"我也是看到新聞才曉得的,根本不知道是怎麼了。"
晏然只得掛下電話,試著再找梅姐,但她忽然想到,也許不只是她,包括她的主管、其他同事,或者是知道梅姐工作又看見新聞的梅姐親友……大概每一個都在努力撥電話,也難怪梅姐的電話不通了。
晏然逕自搖了搖頭,直覺就算她再擔心,也得等明天上班時才能知道詳情了。她微喟一聲收起手機,卻看見隔壁屋子的陽台上,止羽正靠著欄杆望著她。
自從上次爭執之後,晏然再也沒和他說過一句話,她甚至是刻意躲他,不想跟他見面,這時不小心四目相對,她沒理他,想轉身走開,他卻在對面喊:
"喂!"
晏然不理,他遂喊得更大聲,雙手圈在口邊做喇叭狀:
"喂──"
夠糟的!喊那麼大聲,要是繼續喊下去,家人都要聽見了。晏然只好止住腳步,沒好氣地:
"幹嘛?!"
那樣的口氣,止羽再熟悉不過,他立刻知道:"你怎麼了?不高興?"
那種熟稔的態度,對她個性上的瞭若指掌,但卻來自一個破壞了她愛情美夢的男人……
晏然想著就有氣。"不干你的事。"
"我知道了,你心情不好。"止羽更能確定了,他如同往常一樣地關心:"是不是又有什麼事了?"
這男人,怎麼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還似從前一般以這樣的口氣跟她說話?!
晏然冷冷地道:"你管太多了吧?"
"嗯,"他點點頭,自言自語似的:"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你別理我行不行?"晏然忍不住加大了音量。"就算天塌下來壓在我身上,也與你無關吧?!"
"不行。"他非常認真。"你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我都在你身邊,這次怎麼能例外?"
"你這人……"他難道忘了他們已經不是情人了?他是想挽回什麼?還是那套不做情人,還能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