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微微上揚的嘴角散發出一種柔和的魅力,笑容跟著蒙上他的黑瞳。
「十方閣的武功和手法,經過了這幾年還是沒多大改進,就算我不想認得他們也難……」驀地,他的語音一斷。
溫玉凝向外面的眸底乍然躍進了一抹影子。
突然,溫玉又開始覺得頭痛了起來。
他那未過門的小毒娘子,果真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啊!
第五章
夜,三更。
正是人們沉入夢鄉的時刻。
一長排客房早已熄燈,夜,正好眼。
夜,正好眠。不過並不代表所有人都正好入眠,至少對此刻終於等到好時機的偷兒來說不是。
月黑,風高。
一條矮瘦的影子,一派宵小躲躲藏藏的行徑,偷進了客棧後院,摸到了一排客房前。
他躡手躡腳地挑了客房第一間開始下手。
動作純熟地先用手指蘸了口水,在紙窗上無聲無息地戳出了一小孔,接著取出了藏在身上的竹管,含著迷煙的竹管被偷兒湊到嘴邊往房裡吹……依樣畫葫蘆。偷兒用了相同手法將著令人一時半刻醒不過來的迷煙全送進了四間客房。
第一間,大大方方地開門進去,不一會工夫,偷兒已經搜刮了一袋戰利品出來。第二間,他只在一對癡肥的夫妻身上除下一隻值不了多少錢的戒指,找到兩塊碎銀子……啐!沒錢裝闊!
心裡暗咒,偷兒折到了第三間。
同樣不費吹灰之力地,偷兒輕易撬開了第三間房門。
他推開門踏進,同樣地,房內是一片寂然的漆黑;可和前兩次不同的是,這回他遇上了麻煩……毫無預兆地,他的左臂宛如被蟲子嚼咬了一口傳來一下刺痛。
他一驚,下意識一甩臂膀,同時心生警覺地朝門外退去——只要直覺有問題,先退再說是偷兒的保身要則之一只是,這偷兒警覺心雖高,退得卻不夠怏。突然,只見原本烏漆的房內如鬼魅般出現一條更黑的影子。他大驚,腳才跨出門口一步,他左前臂已被一股力量緊緊扣祝他趕忙用力想掙脫,就在這時,房內乍地大亮。
一時無法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偷兒很快地眨了眨眼睛,接著,他才終於看清四周的景象和他現今的處境。
房裡,有兩個人。兩個女人一個坐在椅子上看他,另一個正是站在他身邊箍制住他。
他因掙不開旁邊看似天真柔弱的青衣少女的力量而動彈不得,至於那坐在椅子上的紫衫少女,他只和她的眼睛接觸,便無端地從頭麻到腳……邪門,是衝上他腦子的第一個直覺。紫衫少女那雙亮得彷彿燦亮瑩瑩的眼睛,是他見過最美、卻也是最詭魅的一雙眼睛。
不過偷兒畢竟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子,只怔了一下,強按下那股莫名心生的麻意,腦筋也動得極快。
「兩位姑娘……你們這是做什麼?小的……只是來查一下房而已……」
他立刻偽裝成客棧的夥計。同時他也驚悚地察覺出一絲不對勁……他的迷香失靈了麼?怎麼可能她們都清醒著?
他的手臂依然被緊扣著,無一絲放鬆的跡象。
坐在那裡的紫衫少女仍舊沒什麼動作,不過她那雙邪詭得令人發毛的眼眸,卻直直勾視著他。
「哦,我不知道這家客棧不但有查房服務,而且還勤快地選在半夜三更的時候……」
她開口了,低寒的語音裡帶著譏嘲。「接著還對房客用上「雞鳴香」?哼!查房?本姑娘就讓你試試什麼叫做真正的迷香!」
見到那邪氣十足少女瞼上的冷笑,不知道為什麼,偷兒莫名一陣心驚膽跳……怪了!
眼前明明不過是個小姑娘……他試圖擺脫身上鉗制的力量。不過就在同時,他敏感地瞥到紫衫少女朝他揮了一下手。只一剎那,他似乎嗅到一種似有若無的香氣……紫衫少女段小憐,冷冷地看著立刻攤昏在地上的黑衣男人。
「阿鳥,丟出去!」她不但能讓這蠢賊昏上一夜,先前賞他的那一針還會讓他在醒來之後痛不欲生。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上鬼嘛!
阿鳥輕易拽起矮瘦的偷兒,毫不費力地就將他丟出門外。
就在這時,阿鳥敏銳地聽到隔壁房隱隱傳來幾聲悶咳。可她沒多想,交代的任務一完成便轉身關門。
「小姐,行了!你……」她的笑容在看到段小憐突如其來的舉動時怔愣祝似乎是聽到了什麼聲息,段小憐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來,身形快速地閃過阿鳥跨出房內。
一回神,阿鳥以為發生了什麼事,立刻緊張地跟上。「小姐,怎麼了?
!」
。。。。。。。。。。。。。。。。。。。。。。。段小憐聽到了。
段小憐不可能聽錯這樣的咳嗽聲。
那只有溫玉獨有,病得該見閻王的咳嗽聲。
溫玉!那該死的男人!
段小憐用最快的速度往傳出悶咳聲的隔壁客房飄移。
自從那日——一個月前——被溫玉用酒醉昏醒過來後累積至今的怒氣也即將爆發。
他死定了!
她早發過毒誓,要是讓她再見到溫玉,她非立刻殺了他以洩心頭之恨不可!
溫玉竟逃離溫家堡!
段小憐中了「一日醉」醒來後,馬上想到那讓她醉了一日夜的罪魁禍首。不過很快地,她從阿鳥口中得知溫玉早已離開溫家堡的事。
而顯然,她的昏睡,溫玉已在眾人跟前做了解釋。他讓所有不知情的人以為她是不小心喝了他珍藏的酒才醉的——他似乎還沒讓溫真夫婦知道她屢次要殺他,和兩人打賭的事。
沒錯!她不得不承認,即使他小人得很,他還是贏了。
不過,就算她君子地履行了賭約,她還是不會放棄殺他的主意。所以,她直接向溫真探問溫玉的去向。她不知道溫真心裡是怎麼想的,或者聰明地懷疑到她的身份、動機。
在她編以對溫玉好奇,甚至暗示喜歡他的借口下,她得知了溫玉的去向。
溫玉正前往武當山,他要代表溫家堡祝賀武當派新任掌門即位大典——這是溫真透露給她的答案。
她立刻追隨溫玉的方向而去。不過在離開溫家堡的前一刻,她終於把爹娘交代的信函吩咐下人送到溫真手上。
既然得知了他的去向,她有自信,不用三天便可以追上他——更何況他還是個帶病在身的病書生——她不相信要追上一個病書生需要花多久的時間,她有這樣的信心。只不過,這樣的信心在第五天仍不見溫玉的行蹤時稍微動搖了一下。再接著,第六天、第七天……第十天,她開始懷疑她被騙了,幸好就在那時,阿鳥偶爾從一些路人口中得知了溫玉的蹤跡。
溫玉和單九的外型太過顯著——一個俊美得令人難忘,一個巨壯得讓人震撼。這樣一對顯眼的組合只要有人見過一定記得。所以,段小憐終於在第十天後改變原先悶頭猛追的策略,開始向路人詢問二人的行蹤。
她成功了。
至少她得到前天單九駕著馬車,甚至昨天兩人經過了哪個地方的訊息。
不過,她明明得到了溫玉就在前頭的行蹤訊息;可想不通的是,不管她再怎麼快馬加鞭往前直追,就是看不到溫玉,甚至是溫玉的馬車……段小憐不信邪。
她一直有個奇怪的感覺,有時候她可以強烈感覺到溫玉就在周圍,甚至就近在咫尺——因為一種屬於他才有的獨特藥香氣息,有好幾次淡淡地混在空氣中驚擾了她……她記得那獨屬於溫玉的氣息,她知道自己的嗅覺是最敏銳的,可是溫玉怎麼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她四周晃蕩卻見不到他的人?
這種詭異的感覺只有她有,而一點異樣也未察覺出的阿鳥卻以為她是追不到人,所以追得精神恍惚了。
是麼?難道真是她的幻覺?因為她太急箸要追殺溫玉才會產生這樣的幻覺?看來她連自己的感覺也不能信任了。
而這一夜,經過了偷兒的驚擾,她又感覺到了……不!她聽到了。這回她是確確實實聽到聲音了。
那輕咳聲——是那該死的病書生的?對於日思夜想要殺的人的聲音,她不可能錯認。
段小憐,很快就來到了隔壁——也是偷兒還沒有機會洗劫的客房門前。
她用力拍了下房門。
「溫玉,我知道你在裡面!開門!」她半點也不掩飾她的怒火。
還以為裡面的人會當縮頭烏龜地躲起來,沒想到她還沒敲第二下,門已經開了。房裡透出了柔和的燭光。而木扉一啟,一尊巨大駭人的身子一擋在門。幾乎就擋去了所有的亮光。
單九。
段小憐沒被這巨塔般的影子嚇到。事實上,一看到這巨人,她只感到一陣痛快!
她仰頭,直瞪著頂上面無表情的巨人。
「你知道我有辦法讓你立刻躺在地上當屍體,我只要找溫玉。」
明知她說得不假,單九卻未顯出半絲懼怕神情地繼續杵在門口當門神。
「九哥,我和段姑娘有事想談談,你先在外面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