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說了會讓你日後有挫折時,內心比較容易釋懷吧。」柳逸安慈愛地撫摸女兒似瀑布流洩的秀髮,心裡想的是剛才他刻意漏掉指腹為婚那一段,為的是他覺得讓他們兩人太早有婚姻的羈絆也許會誤了驕龍的大事,現在還不是告訴她實情的時機。
然而時機何時才會到,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歎了口氣,凝望遠空,眼裡淨是無人瞭解的深愁。
第五章
大廳裡金碧輝煌,放眼所見淨是華麗鋪張的陳設,令人眼光撩亂、目不暇給,可以想像此屋主定是極盡奢侈靡爛之能事。
魏峰此時正高高在上地坐在金子打造的龍椅上,銳利又陰險的眼光斜睨著半跪在地上的兩個人。
「敢問魏宰相,我們金人何時可舉兵中原?」其中一個臉上蓄滿鬍子的大個頭開口道。
「再等等,眼中釘一日不除,宋朝就一日不能入口。你們回去告訴你們主子,就叫他再等候我的消息。」魏峰嘴上是這麼說,但其實肚子裡打的是別的主意。
「是。」這兩個人恭敬一拱手,其中有一位拿了個精緻的盒子走向魏峰,到他眼前才把盒子打開。
霎時屋子裡充滿藍色的亮光,魏峰眼前一亮!貪婪的神色盡現,他急忙拿起盒子裡會發光的藍色珠子,問金人使者此為何物。
「這是我們主子說是要送您的夜明珠,請宰相笑納。」
「好說,好說。」魏峰捧著這顆夜明珠,自知此物價值連城,一改最初的鄙夷之色,開口道:「兩位使者長途跋涉著實辛苦,我遣人帶你們下去好好歇息吧!」隨及喚了在門外守候的奴婢。
「謝宰相。」兩人恭敬的行一禮後就被奴婢領至客房了。
沁涼的觸感,還有這神秘的藍光,沒想到他會得到這奇特的稀世珍寶啊!魏峰忍不住放在手上細看把玩,早已入神的他絲毫沒有發現兒子魏昊天的接近。
「這可真美麗啊!爹。」魏昊天斂起平日那吊兒唧當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避而遠之的冷酷與生疏。
「可不是嗎?」魏峰被魏昊天無聲無息的出現給嚇了一跳,但他仍然神色自若地把夜明珠放回盒子,陰險的眼神移到了他的臉上,毫無一點慈愛:「最近生意好嗎?兒子?」
「你關心的不是這個吧!」魏昊天口氣十分冷淡,眼底也沒有絲毫的親情可言。
「那好,我交代你的事辦妥了沒?」被兒子潑了冷水,魏峰一點也不在意。他關心的的確不是他兒子的死活,樂得開門見山,懶著再去道閒話家常。
「你要的十萬大軍的兵器我都已經分批訂妥,現在正打造當中了。」魏昊天一轉冷漠的態度,眼神裡有不容置否的堅決:「我希望爹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說說看。」魏峰看著自己兒子難得出現的激動,他很好奇,是何事讓向來冷漠的昊天情緒不再平靜無波了呢?他的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邪笑。
「自從娘死了後,我不計我們之間的間隙,仍然對爹你惟命是從。你正在計劃什麼我不想知道,更不會去管你,且對你無所求,可是今天你一定要答應我這件事。」魏昊天俊朗的面容反常的嚴肅,周圍瀰漫著危險氣息,他緊緊地盯著魏峰的雙眼,氣勢十分駭人。
「我答應你。」魏峰訝異自己的兒子竟有如此懾人的氣勢,心中突然有不安的感覺,但是只擔心了一下,他立刻自嘲地告訴自己,哪有可能會被自己養的狗反咬呢?
「不准動柳府裡任何一個人,我言盡於此,記得這是你答應我的。還有,柳府出現的那小子並不是當年玉家的遺孤,是柳府下人的孫子,你大可不必操心的。」得到父親的允諾,魏昊天恢復冷若冰霜的表情,他心中的石頭也放了下來。「沒事的話,我還有批貨要進,先告辭了。」
見魏峰擺擺手,魏昊天不加思索地馬上掉頭離去。他不可否認自己確實非常厭惡回到不屬於他的家,更厭惡喊魏峰一聲爹——不應該說是厭惡,應說是恨。
世界上他最恨的惟一一人竟是自己的親爹;而他最愛的娘親就是被他害死的!他不想再想了,這是他魏昊天心中最隱密,也是最痛的地方。他心頭一緊,離去的腳步更加迅速。
他必須找個地方發洩發洩心中積壓的恨意,不用說,當然是去柳府找玉驕龍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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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吧!別在那躲躲藏藏了。」魏峰見魏昊天已走遠,說是開口喚人,也不細看來者,便道:「那件事辦得如何呀?」
「宰相好眼力,想必您一定知道在下我待了好一會了吧?您與公子的對話我聽得一清二楚哩!」一個賊頭賊腦的黑衣人,靈活地跳了出來。「若是宰相改變主意不想讓您的公子失望,也許現在還來得及。」
「哼!誰說,說話一定要算話的?而且柳逸安所服的五行陰毒散根本讓人察不出所以然,沒人會知道是我殺了他。」魏峰想到自己精心策畫的計謀即將成功,不禁開心地奸笑出聲。
「李月媚毒下得很徹底,柳逸安已經開始吐血了。哈……」黑衣人也跟著魏峰笑得亂顫。
「那他什麼時候會死?」魏峰突然感到眼前這個黑衣人的笑聲煞是難聽,厭惡地蹙起眉來。
「宰相,您有所不知,五行陰毒散,只能日積月累長期服用,然後毒將根深蒂固,無藥可治。服毒者一吐血,代表內臟開始腐爛了;吐到沒血,便會連內臟也一併吐了出來,死者生前可是非常痛苦與淒慘的啊……」黑衣人臉色陰暗如鬼。
「你講這麼多幹嘛?我只想知道柳逸安何時會死?」魏峰不耐地打斷黑衣人的話,柳逸安死得愈慘,他就愈開心,誰教這毒一下就必須下十年,少個一個月甚或一天都不行,害他苦苦等了十年。
「最快半年,慢者一年,以柳逸安的身體狀況來說應該要一年。」
「太久了!叫李月媚毒再下重點。」
「那您答應公子的事不就……嘿嘿嘿……」黑衣人又是一陣好笑。
「你管這麼多幹嘛!快去辦!」
見黑衣人火速離去,魏峰再也忍不住內心的雀躍!只要再一年,不,半年,他就可以坐上真正的龍椅,宋徽宗那個狗皇帝也必求他饒他一命!想到朝廷裡所有大臣對他俯首稱臣、跪地求饒的可憐貌,他開始仰天狂笑了起來。
「哈……終於是我魏峰的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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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昊天一奔進柳府,正巧看見柳逸安賣力地教玉驕龍劍法。
柳逸安的劍法柔中帶勁,強中帶硬,全是內勁使力,看得魏昊天佩服不已;而玉驕龍劍也使得有模有樣的,看得出他的確下了一番苦心且領悟力極高。
魏昊天在一旁觀看許久,漸漸地他發現柳逸安在出劍使力時,面部表情顯得有點痛苦,他覺得很納悶,遂上前阻止他們的比劃。
「柳王爺,我來當驕龍的對手吧!」魏昊天躍入兩人間,拿走柳逸安手裡的劍。還對他擠眉弄眼,暗暗地說:「人老就要服老,愛逞強!」然而臉上的笑容卻溫柔而體貼。
「嗯!替我好好地教教這小子吧!」柳逸安心裡滿是感激。若昊天再遲來個一步,也許他胸中的那股鬱血就會當場噴了出來。他虛弱地對魏昊天笑了一下,隨即隱沒在雪景中。
「換我來做你的對手吧!」不待玉驕龍應答,魏昊天已開始出劍,劍風飄逸犀利,實力不容小覷。
因兩人內勁深厚,週遭的雪皆已融化,他們就在這大約十尺的範圍打得渾然忘我。打到後來,魏昊天索性丟了劍,認真地耍起真功夫;而玉驕龍原本就是個遇強則強,遇到對手認真他也會全力以赴的人。
本來魏昊天也只打算稍微測測玉驕龍的實力,順便殺殺他的銳氣,然而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不得不承認——玉驕龍果真厲害!竟讓他使出十成十的功力,而且不知來來回回幾百招了,還不見玉驕龍的疲憊,自己倒有點力不從心了。
柳吹雪一聽春梅說玉驕龍和魏昊天兩人這番打鬥非比尋常,已經不知戰了幾個時辰了,便急忙往西廂奔去,顧不得身上的衣裳不夠暖和,也不顧春梅在後頭急跟。
一見到他們激鬥的模樣,加上輕微的擦傷滲出血漬的慘狀,柳吹雪心疼且著急地喊了聲:「別再打了!」
然目光卻鎖在玉驕龍身上。魏昊天察覺到了,內心很不是滋味。
聽到柳吹雪的聲音明顯地擔心,玉驕龍頓了頓,想就此打住。還沒開口,卻見魏昊天強而有力的一拳猛烈襲來,他趕緊側首躲過,但左臉仍是被拳風刮傷,微微滲出血絲。他對近在咫尺的魏昊天收拳,想借此表示不願再戰了,然而對上的卻是魏昊天危險深沉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