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就這樣死了,都是依依害的,誰叫她說這裡荒僻,山莊裡的人不會到這裡來,她在這裡等她和雷神把陳大夫請來,一定很安全,不會被任何人撞見,卻沒告訴她,這裡人跡罕至的原因是——有個難以察覺的斷崖!
害她等到無聊,四處漫遊時,差點成了河谷冤魂。
夏侯寧幾乎是沒多加考慮的,抓住另一條粗大的籐蔓,把身體往下探,伸長了手叫道:「快抓住我的手!」
她充滿希望的抬頭上望,和他打了個照面,他顯然也吃了一驚,不明白為何她會男裝打扮,掛在捨身崖的籐蔓上。
「妳怎麼會在這裡?」
「現在不是給你問問題的好時機。」
他就算不夠聰明,看不出來她身陷險境,也應該知道現在問這個問題,是得不到答案的。
天哪!她心裡真是矛盾至極,她喊了半天,一個人都沒有,最後卻來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她到底要不要給他救?
還是不要好了,一看到他,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從頭到腳都發癢。
「也對。」他笑了笑,「握住我的手,我拉妳上來。」
這丫頭不是離家出走了嗎?居然跑到穿巖山莊來了,他還以為她說這輩子絕不到這裡來是氣話呢。
「別想!」孫淨海想都不想就拒絕,「我是絕對絕對不會把手交給你的。」
「別怕,我會抓著妳,不會讓妳摔下去的。」
夏侯寧天生是個做生意的料,對投資和經營的眼光獨到,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虧本,這樣一個有成的青年,卻有一個天大的缺點——
那就是對女人是完全的遲鈍。
他要是知道那晚發生的意外,對她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創傷,一定會驚訝不已。
他只是想拿回被她錯拿的衣物,卻沒想到,她會因此嚇得冒出恐男症這種怪病。
他也不是故意要裝得若無其事,而是他真的覺得沒怎麼樣,他完全不知道,對她而言,這已經是比天塌下來次之而已的大事。
孫淨海氣結,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誰說我是怕摔下去,我一點都不怕。」
「不怕就好,手伸出來,我拉妳吧。」真奇怪,剛剛喊救命喊得那麼急,真的來救她了,她又拖拖拉拉的。
所以說,女人真是奇怪的東西,反正他永遠搞不懂,那乾脆就別去追究了吧!
「我不要你拉、我不要你碰到我,你滾開,我不想看到你,滾開!」她一連串的吼他,覺得自己好倒霉。
為什麼每當她發生不好的事情時,他一定會在場?
他一定是瘟神!
夏侯寧眉毛一皺,「好吧,那我走了,妳確定妳撐得住?」
「滾!」她幾乎是尖叫的吼他了。
「妳別叫,我走就是了。」真是莫名其妙的女人。
看他將身體縮回崖邊,接著看不見了,孫淨海開始慌了,「喂!夏侯寧,回來,喂!」
「又有什麼事?」他探出半個身體問道,「妳不是叫我走?」
「你這人是怎麼回事?我叫你走,你就走,把我留在這裡等死,算什麼男子漢。」
「妳沒叫我走,妳叫我滾哪。」命在旦夕了還這麼咄咄逼人,果然是令人難以瞭解的女人。
她不喜歡他對她伸援手,那他就去找別人來呀。
他也不想孫家三小姐摔死在穿巖山莊。
「那我叫你去死,怎麼你又不去死?」說到這裡,一陣山風吹來,她身子一陣搖晃,雙臂感到難以言喻的酸軟。
她感覺自己隨時會支持不住,往下滑落.
她又氣又急,生怕自己真掉落河谷,眼前又只剩下這個死對頭能援手,忍不住哭了出來,「你、你還不想想辦法救我,在那存心要看我笑話啊!」
「這話不是冤枉我嗎?我要拉妳上來,妳不肯呀。」
所以說女人很麻煩就是這樣,要他走,又不要他走,要他救,又不要他救,那到底是要他怎樣?
她抽抽噎噎說著,「我不肯,你就不會說服我嗎?你就不會想個既不會碰到我,又能把我救上去的好辦法嗎?」
她已經怕得不願意逞強,而打算讓這個自己最討厭的人拯救了。
「好吧,妳等我一下。」一說完,夏侯寧跑回低頭吃草的駿馬旁邊,抓著馬鞭又跑了回來,「妳握著,我拉妳上來這總行了吧!」
孫淨海正想伸出手時,又猶豫了一下,「我要先說好,是你自己要救我,不是我求你,你可不許挾恩威脅我,要我……」她臉一紅,嘴角微撇,有些鄙夷的說:「要我報答你什麼的。」
「喂!妳知不知道,孔夫子為什麼討厭女子和小人?」
看她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他接下去說:「他一定認識像妳這種個性的女人,所以才會有那種感慨。」
「少在那邊胡說八道!」
「那妳到底要力竭後摔進河裡,還是要乾乾脆脆的現在上來?」自己囉哩巴唆,還在怪他胡說八道。
她用力瞪了他一眼,不滿的說:「狗嘴吐不出象牙,就是說你這種人啦。」
她小心翼翼的放開一手,抓住了馬鞭,再飛快的將另一手移過來。
他運氣一提,將纖小的她往上提起,她於是直接飛起,再朝下掉落。
夏侯寧下意識的反手抱住她,以免兩個人滾成一團。
那熟悉的尖叫聲又在他耳邊響起。
「放開我!啊……」孫淨海慌亂的在他身上亂推著。
她越急著想站起來,就越是笨拙的雙手在他身上亂推,而這對她想快速立身卻沒有絲毫幫助。
「喂!孫姑娘,妳要打死我了。」
他雖然不奢望她感激他相救,但也沒想過會被她打到內傷呀!
「別碰我。」她害怕極了,露在衣服外的肌膚,開始有了異常的變化。
他也注意到了,「咦,妳發疹子了!」
她連罵他都來不及,就因為刺激過度而兩眼翻白,昏在他懷裡。
「妳又昏了,不會吧!」天哪,她不能有一次看到他時,能安安穩穩的站著,不要老是昏在他懷裡呀!
這年頭,好人真的很難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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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有這麼湊巧的事情?」
孫淨海氣呼呼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四個大字,「早知道陳大夫往我家去了,我到這裡來幹麼呀!」
差點丟一條小命就算了,而且還被她最討厭的人看見了她最醜的樣子,這下子他一定會到處去對人說。
當她醒過來之後,發現自己又被帶回穿巖山莊,差點沒氣壞。
「我是說哥哥救了妳,又一次耶。」夏侯依依說道:「一定是哥哥拜託陳浩江,所以他才會過去看妳。」
「哈!你是說他好心想幫忙嗎?」她嗤的一聲,「才怪呢!他明明知道我不在家,還故意把陳大夫支走,根本就是在整我。」
「才不會呢,我哥他怎會知道妳離家一天還是十天,他一定以為妳早就回去了.」
「他是妳哥哥,妳當然老是替他說話了。」孫淨海才不相信夏侯寧有這麼好心,他明明就是個壞人。
「人家救了妳兩次,妳只是因為他一個無心之失就記恨到現在,真是小心眼。」
還連累她不但欠雷神人情,而且還被哥哥當場逮到,命人看緊,不讓她再有溜出去的機會。
怎麼算都是她吃虧倒霉!
還好祝樊給陳浩江關在牢裡作客,否則她一定給他煩死。
「他什麼時候救過我兩次了?沒有的事。」
他也只是順手幫她從崖邊拉一把起來而已嘛!幹麼講得好像天大的恩惠似的。
「妳不知道而已。」夏侯依依解釋著,「總管叔叔說哥哥那天要不是剛好到小鏡湖去,妳早就被人家抓去當押寨夫人了。」
她一臉狐疑,「妳在說什麼?」
怎麼她一個字都聽不懂?聽起來好像是說,夏侯寧輕薄她輕薄得好的感覺,他可是害她衣不蔽體,在一群陌生男人面前春光外洩的元兇呀!
他要是不追著她跑,她怎麼會跌在生人面前。
虧他還敢說是救了她一命,這山莊裡的人都只認得主人,不認是非了嗎?
「我說,有群綠林搶匪盯上妳很久了,那天妳好不容易才落單,給了他們機會擄人,要不是哥哥剛好在場,妳自己想想吧!」
孫淨海一愣,難道那些陌生人不是夏侯寧的屬下,而是打著壞主意,想要將她擄走的壞人?
她昏過去之後,他一個人打跑了那些壞蛋嗎?
「我不信,妳騙我。」
「我才不騙妳呢。妳要不信,可以去府衙地牢看,而且這事全山莊都知道,我哥哥一個人抓到了十一個惡名昭彰的山賊。」
夏侯依依說著也為自己有這麼個哥哥而感到驕傲。
「那他幹麼不說?」
難怪那天她醒來之後,婢女會說她真幸運讓莊主救了回來,說的大概是這件事吧。
那麼……她是不是有點小誤會夏侯寧啦!
再說她最引以為恥的事件好了,他好像也沒也到處去嚷嚷,說得人盡皆知,她是不是該承他的情,不要那麼敵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