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是我這個做主人的不是了。」他不屈不撓的開始第二次出擊。「當然啦,我這小小的石莊肯定是比不上你在京城裡的大宅第啊。」
「這是當然。」
李緣理所當然的語氣,教石奉天氣得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
「呵呵呵,」他以乾笑來掩飾自己內心濤天的怒浪,乾笑過後,他決定換個方向切人。「那麼,這些天來,李兄是否已經查到了關於史道安貪贓枉法、天理不容的實證?」
這句話讓李緣放下筆,收起卷軸——
「實證是不少,不過現在還不是辦他的時候。」他完全恢復一派嚴正不可侵犯的肅然模樣。
「怎麼說?」
「史道安不過是個小小刺史,諒他必然不敢將腦筋給動到外使的貢品上,必定是宮內有人接應,要不,他侵佔貢品一事,必然過不了多久便會東窗事發。」
「你的意思是?」石奉天平心靜氣的聽著他談正事。
「擒賊先擒王——先將宮裡接應的人給逮著了,再由刑部直接派人去了他的官職、抄了他的家產,再來一項一項調查他任職其間所犯的罪狀。」
石奉天一聽,覺得這話倒也十分合理,不過他近來在商會裡走動時,聽到了些值得關心的消息,而這消息很不巧的就與李緣十分有關係。
「李老大,」既然客套話李緣不買帳,他也不必兄來弟去的在那裡攀交情了。「我最近聽到個傳聞。」
「噢?」李緣明白石奉天會這麼說,就表示這消息和他有直接關連。「說來聽聽。」
「據說,史道安已經注意到你在打探他的事情。」
「他知道我是誰了嗎?」李緣沒有任何表情的問著。
「應該還不知道,要不,他早逃了。」石奉天伸長手拿了放在桌子中間的梅餅,直接塞人嘴裡嚼了.兩下吞入肚後,才又接著說:「不過,我聽到他好像要找些殺手來取你這條貴命。」
正確的說法是——
史道安下了重金,聘請名聲通透大江南北的,人稱綠林第一殺手的郝亥,要來取李緣這條賤命。
「所以呢,你最近還是小心點好。」
李緣冷哼一聲,絲毫不將史道安的手法給看在眼裡。
「李老大,我知道你沒將這麼芝麻大小的事給看在眼裡,不過念在你現下還在我家作客,麻煩你也考慮一下我石家莊裡一些不懂武術的老老小小的安危嘛。」
石奉天有些無奈的想著,沒法子啊!誰叫他這人天性好客,就算這客人本身就是個大麻煩也是一樣啊。
「放心好了,我自己的問題,我自己解決。」
「這樣自是很好、很好。」石奉天習慣性的拿起茶杯要喝茶時,才發現那茶在剛才就已經被他給喝完了。「不過,李老大,有件事我不得不說。」
「什麼事?」李緣毫不感興趣的說著。
「這個就是……嗯……這個呢……」石奉天心想,嘿嘿,你現在可得跟著我的話走了吧。就不信等會兒你還能避過我的套話絕招。「就是你和紅兒……」
「你想說些什麼。」李緣沉著臉、冷著聲,一付不論他問什麼都不打算回答的模樣。
「沒什麼、其實真的沒什麼。」石奉天連忙陪笑臉。「我不過是想問問,老大您還需要兄弟我去幫你物色才傾一方、貌勝芙蓉的姑娘嗎?」
「你到底想說些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啦。」石奉天依舊是一張應酬用的專用笑臉。「只是,關於你們陶亭四君子由誰來當老大有關。」
「陶亭四君子首位由誰取得,與紅兒又有什麼關係。」
「這當然有關係、大大的有關係了!」石奉天誇張的說著。「如果紅兒就是老大您選來要完成賭約的對象,雖然兄弟我已經事先找了各方佳麗要與你會面,不過既然你已經心有所屬,那麼我也只好讓那些佳麗們失望了。」
「什麼心有所屬!」李緣豁然而起。「她要擁有我的心無異是癡心妄想。」
是她愛上他,可不是他為她癡迷!
「是、是、是,老大您說得甚是。」石奉天打蛇隨棍上,直接接著他的話發展下去。「紅兒她算什麼東西嘛,比長相呢,比不上王家的千金;論文采呢,肯定也贏不了高府的小姐;要說家世嘛,那與您可真是天差地遠啦!」
「我就說,烏鴉也想攀上枝頭當鳳凰,那簡直是異想天開嘛。」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石奉天這些詆毀紅兒的話,讓李緣的雙眼危險的瞇了起來。
「意思就是,她這枝芒草要妄想當牡丹,還是等下輩子吧。」
這時,李緣大掌一拍,將木桌震得逕自晃動不已——
「她是烏鴉還是鳳凰,還用不著你來論斷吧。」他的聲音平穩,壓根兒聽不出有動怒的傾向。
可他這表現看在石奉天眼裡,足教他出了身冷汗。
以眼前的景況看來,李老大生氣了,而且是氣到連話都不想說的那種。石奉天此時在心中暗自叫苦。
「這當然,」不過,天性要他勇往直前捻虎鬚——所謂,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就是他這種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她是烏鴉這事,當然不是我決定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同一句話,半刻鐘的第二次。而這次,是透過咬緊的牙縫中迸出來的。
「哦,意思就是,紅兒是烏鴉這事,當然是李老大您的意思。」
石奉天說得認真,李緣聽得咬牙切齒。
「我什麼時候說過她是烏鴉來著!」另一記重拳直擊向桌面。
照這桌子搖晃的情勢看來,等會兒得找人拖到廚房當柴火了。石奉天心疼起這張他愛用多年的桌子。
「不是嗎?」他正經八百地說:「方纔,我明明聽到你說,她要擁有你的心無異是癡心妄想。」
「這話是我說的又如何。」
「是,既然紅兒只是一介平民,壓根配不上你尊貴的皇室身份,而且又得不到你的青睞,再加上你之前每每提到她,總是一肚子怒火,可見她十分惹你厭——所以,在你心裡,她是只毫不起眼、無法令人動心,可又惹人嫌、讓人厭的烏鴉。」
「你是我肚裡的蛔蟲?」
李緣挑起劍眉,雙手抱胸,現下他心裡也有些個明白了,這石奉天目的不就是為了套出紅兒在他心中究竟是什麼地位。
「蛔蟲還不至於。」石奉天皮笑肉不笑的說著:「不過呢,想來我們相交多年,對你還算有點小認知。」他得意的等著看李緣失控。
不過,李緣並未如他所預料的,再次在他面對宣洩怒意,反而勾起嘴角,露出個若有似無的笑容。
「奉天,不愧我們相交多年,你對我還的是知之甚詳。」他揮揮衣袖,往書櫃走,隨手抽起了本史集隨意的翻看著。「紅兒嘛……反正是只烏鴉,我自是不會對她認真——你呢,也就別問大多,省得別人以為我與她有什麼曖昧。」
與她沒曖昧?石奉天很輕、很輕地嗤了一聲——沒法子,他鄙視的對象此時就站在他面前,他再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讓對方給聽到。
李緣的表現,更讓石奉天認定其中必有隱情,同時李緣對紅兒的態度實在太、太、太不尋常了。
剛聽到他說她是只烏鴉時,氣得差點將他的桌子給拆了,也才一會兒工夫,卻又說「我和她沒有曖昧關係」,嘖,他騙誰啊!
這種行為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石奉天謹慎的瞄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肯定是我套話套得太明瞭,讓他給察覺了。
「既然如此,我只好去通知那些姑娘家,取消之前的邀約了。」他故作婉惜的說道:「真是太可惜呢,她們可全都是才色兼具的姑娘家呢……唉,真是大可惜……」
「何必取消?」李緣聞言,打斷石奉天的自言自語。「你就按原定計劃讓她們過來。」
「可是這事要讓紅兒知道了,她豈不是會難過得很?」
「她難過與我何干?」
「這個……好吧,那我只好對不起紅兒了。」
石奉天心想,好啊,你再繼續硬撐,改明兒,我連城內的各家貴公子也給邀來與紅兒作伴。
呵呵呵,他石家莊好久沒這麼熱鬧了啊。
???
自從那日被李緣給「輕薄」了去之後,紅兒再也沒有與他單獨相處的機會。
因為唐瑛為了怕李緣再對她伸出狼爪,只要李緣在石家莊內,便采緊迫盯人的方式,壓根不給他再有任何的機會,可以輕薄紅兒。
而石奉天這幾天,也不曉得是良心發現還是怎地,居然開口說要好好的盡盡地主之誼,只要他一得空,便會帶著唐瑛與紅兒兩人到揚州的名勝去遊玩。
這麼下來,紅兒與李緣當然沒有獨處的機會,也就是說——
紅兒的貞操,暫時是保住了。
想來,她也是因禍得福呢。當紅兒乘著華麗的畫舫與唐瑛在河道上遊玩時,心裡不禁這麼想著。
要不是李緣那天「輕薄」了她,她現在也不可能搭著如此美麗的畫舫,看到河道旁那如織如畫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