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住她的小臉,深深地吻了她,無論如何他都要爭取到她。
晨曦中,古震逸開著他另一輛保時捷跑車和詩雨回到何家。
車才剛駛近何家大門,卻發現門外停著一輛救護車,管家和僕人跟著推單架的醫護人員跑了出來。
古震逸和詩雨一同見到躺在單架上的人是何峻東,詫異不已地煞車,同時飛奔下車。
「怎麼了?我爸怎麼了?」詩雨原本飛揚的心情在見到臉色發黃、一動也不動的父親,恍若晴天霹靂,頓時有如陷入地獄般的痛苦。
「小姐,老爺才剛要下樓用早餐,卻突然昏迷了!」管家一臉慌張地說。
「為什麼?現在要送到哪家醫院?」詩雨眼中湧上驚慌的淚霧。
「到S大醫院,他有病歷在那裡。」古震逸鎮定地說,沒理會詩雨疑問的眼神,火速拉著她跟著搭上救護車。
一路詩雨憂傷地執著父親的手輕輕撫觸,也許是父女連心,她可以感受到他病痛不輕。
「為什麼你知道?」她不解地問古震逸。
「你爸一直沒有向你說明嗎?」古震逸眉心鎖著兩道刻痕。
詩雨搖頭,傷痛地問:「告訴我好嗎?」
「他患了肝癌,醫生宣佈時只剩三個月壽命。」古震逸擁住詩雨的肩,希望這殘酷的消息不要將她擊潰。
詩雨顫抖地落淚,完全難以相信相依為命的父親將要離她而去!她跪倒在單架旁哭泣,自責自己一點也不知情,悲慟不已。
「別這樣……噓!心愛的……」古震逸深知她小小的肩膀無法承受生離死別之痛,但此時此刻他就只能用全部的愛,悉心安慰她。
急診室外,等待像煎熬般難耐,在詩雨以為自己即將無法支撐下去之時,總能感受到古震逸沉默卻充滿力量地在一旁支持著她。
「如果我爸再也醒不過來,怎麼辦?」詩雨無助地問。
「他一定可以,你要這麼相信。」古震逸堅定地握著她冰冷的小手,給她堅強的信念。
詩雨信任地點頭,彷彿自己是陷在噩夢中的精靈,而他是惟一能救贖她走出黑暗的希望之神。半個鐘頭後,主治醫生掀開簾幔走了出來,詩雨雙腿顫抖地站了起來,古震逸扶持著她,自始至終提供自己強壯的臂膀。
「你是何老的獨生女?」醫生問。
「我是。」詩雨點頭。
「他已醒了,但下一次不保證可以醒得過來,在最後時刻你可為他安排住院,在安寧病房可得到妥善的照顧。」醫生說完隨即離去。
詩雨怔了一怔,忍住滿眶的淚水,深吸了口氣對古震逸說:「讓我單獨進去見爸爸。」
古震逸擁抱她、給她力量,詩雨拭了拭眼淚,堅強地走了進去,但她強裝的堅強在見到身上插了無數管子的父親時仍潰不成軍。
「爸!」她奔到他的病榻,泣不成聲。
「詩……雨……」何峻東虛弱地喚著愛女。
「為什麼從不告訴我?」
「怕你會……傷心。」何峻東眼眶灼熱地說。
「原來你要我繼承公司、要我嫁給施文棟,全是因為你的病是不是?」
何峻東點頭。「我惟一的……希望……是你在我有生之年披上嫁紗,等文棟出院……希望來得及。」
不!詩雨心底發出吶喊,可是那聲音卻在她瞥著父親充滿希望的眼神時哽在喉中,無法吐露。
而此時,施文棟的雙親得到消息也到醫院來探視,除了何峻東的病況,婚事就成了他們談論的重點。
「峻東,你放心,我們會好好照顧詩雨的。」施父感慨地說。
「是啊,憑我們兩家那麼久的交情,我一直當詩雨是自己的女兒般看待。」施母抱住詩雨,愛憐不已。
「那我就放心了。」何峻東歎道。
詩雨怔怔地望著父親及未來的公婆,心如萬蟻啃蝕,卻失去應有的痛覺。
不知何時施家父母走了,詩雨心灰意冷地走出簾幔,卻見不到古震逸的蹤影。
他走了嗎?
為什麼?難道他因此而不要她,決定將她拱手讓給施文棟了嗎?!
一簾之隔,他肯定是聽見了所有的談話,可是他怎可不問過她的想法。
心碎的淚濕了詩雨蒼白的臉頰,父親的希望和她捧在手心的愛情完全不相容,她卻只能逼著自己走向命運安排的絕境……
第7章(2)
三天了,詩雨日夜都寸步不離的守著父親。
她強顏歡笑將眼淚往肚子裡吞,生怕父親病情惡化,不敢將自己的心思吐露,只能在父親熟睡時,望著窗外的天空,悄悄將孤獨無依的心寄托給天上的雲。
古震逸不曾來過,他不再給她安慰、不再理她,她怪自己沒有能力推翻既定的命運,心底除了抱歉,還有無盡的苦澀。
她很想和他談談,但她還有什麼立場找他呢?病房的門突然開了,詩雨趕緊拭去眼中的淚,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她內心的脆弱。
「小姐我給你送晚餐來。」管家輕聲地對她說,將晚餐放在桌上;卻發現中午送來的飯菜仍原封不動。「小姐,你這麼不吃不喝身體怎麼受得了!」
「我吃不下。」詩雨搖頭,問道:「家裡有沒有接到打給我的電話?」
「有,文棟姑爺打來問老爺的病情,他說自己出院後會來探視老爺。」管家回復。
詩雨失神地聆聽,忍住悲傷地說:「還有別的嗎?」
「沒有了。」管家搖頭,關注地說道:「小姐,讓我留下來吧!你一個人太辛苦了,真擔心你累出病來。」
詩雨搖頭,不知為何她有個念頭,她倒寧願隨父親而去!「我沒什麼。」她淡然地說。
管家喟然,打道回府。詩雨一個人安靜地坐在父親身畔,看著父親憔悴的容顏,心底隨父親而去的念頭不斷地擴散……
翌日,何峻東堅持要出院,詩雨依順父親的意思,辦了出院手續回到家中,並請特別護士二十四小時照顧父親。
「有特別護士在,你別老守著我,等會兒文棟過來,你們一起去選購婚紗。」何峻東躺在休閒椅上建議著詩雨。
「好。」詩雨沒有違背父親,她回房去梳洗,下樓等待施文棟。
外表看來她仍是完美的何詩雨,其實她的靈魂早已被刨空,剩下的只是個空蕩的軀殼,甚至再也流不出淚來。
施文棟神采奕奕地來到何家,見詩雨坐在客廳沙發中,逕自坐到她身邊親吻她的小嘴。「問候我美麗的未婚妻。」
「你好了嗎?」詩雨沒有表情地問,彷彿說話的不是她自己。
「我完全好了。」施文棟欣喜自己即將人財兩得,最重要的是,何峻東就快死了,很快地,他不只能成為何家姑爺,也會成為何家的老爺,這真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對了,我該去探視岳父,你等我。」施文棟又吻了吻她,輕快地上樓去,約一刻鐘後他神情愉悅地下樓來,拉著詩雨外出選購婚紗去了。
婚紗公司裡,詩雨草草選了一件剪裁簡單的絲綢婚紗,連試穿的慾望都沒有,倒是施文棟興致勃勃地試了幾件進口的全新大禮服。
訂下禮服後,他心情大好地帶著詩雨到最昂貴的法式餐廳吃法國菜。
當侍者為他們打開大門,迎面走出的竟是古震逸和羅嘉嘉。
「哦哦!瞧瞧我們遇到了誰?」施文棟刻意定住腳步,趾高氣昂地將詩雨摟近自己,像宣示她是他的所有物。
詩雨抬起沒有半點神采的眸子,對上了古震逸那雙冷漠的眼,他神俊的模樣依舊卻面如寒霜,恍若無言地在嘲諷她,她的心情在飄雨,雲霧漫遊過她的雙眸,她再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感到他像一陣風從她身邊拂過,不說一句話地離去。
空氣中隱約還遺留著羅嘉嘉身上的香水味,刺激著詩雨飄搖的靈魂,但施文棟已大剌剌地將她帶進餐廳。
詩雨沒有讓眼淚掉下來,她木然地入座,更堅定了自己所選擇的結局。
「我真懷疑古震逸和羅嘉嘉有一腿,不過聽說他們快訂婚了。」施文棟胡扯,說著沒有事實根據的事,他煽風點火的目的,只是想瞧瞧詩雨的反應。
但說也奇怪,詩雨居然連眉頭也不皺一皺,這般的亳無反應倒是大快人心,他立刻改口,龍心大悅地說:「我真是個勝利者,即將娶得世上最好的老婆。來,為我們自己乾杯。」他點了上好紅酒,還請來小提琴手在桌邊現場演奏,歌頌自己輝煌的戰果。
但詩雨封閉起心靈,阻隔了悅耳的樂聲、阻隔了所有的知覺,她默默地喝下桌上那杯紅色液體,恍若杯中物不是酒,而是她的淚。
「看來,這回我又輸了!」羅嘉嘉坐上古震逸的車後,忍不住無奈地歎道,「何家千金不只是個絕色美人,她那一身靈氣和你這冷酷惡魔簡直是絕配。難怪你會愛得這麼慘,但從方纔她看你的眼神,我發現她也愛得很慘烈。」
「決定幫我了嗎?」古震逸眸光深沉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