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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雲帶著淳兒搭電梯上樓,一進門一陣飯飯香就飄了出來。
「太太,小淳兒,晚飯煮好了,可以開飯了。」女傭人迎上來,接下淳兒的書包。
「太好了,有雞腿呢!」淳兒活潑地奔向餐桌,看見他最喜歡的烤雞腿,忍不住要徒手抓來吃。
「淳兒,先洗手,忘了嗎?」可雲笑著提醒。
「喔。」淳兒乖巧地奔向餐桌旁的流理台,拿了把小凳子墊腳,開始洗手。
可雲搖搖頭,轉身正要關上大門卻嚇了一跳!黑傑竟然立在門外--她在做夢嗎?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怔怔地問。
「你以為你逃得掉嗎?」黑傑死盯著她驀然蒼白的小臉。
「我……」可雲欲言又止。
「媽咪,你在和誰說話?」淳兒發現門外有人,匆匆下了小凳子飛奔到門口來,看到黑傑,眼珠子活靈靈地瞅著他端詳,小臉漾出可愛的笑容,大叫了一聲:「爸爸。」
黑傑的目光定在小男孩臉上,一陣複雜的情緒交織在心頭,他何必問小孩的爸爸是誰?小男孩的
長相根本是他自己的翻版。
「他叫什麼名字?」黑傑問可雲。
「淳兒。」可雲十分擔心他會發火,她沒經過他允許就生下他的孩子!
但他卻蹲了下來對淳兒伸出手。「你好。」
「你好,爸爸,你終於回來看我了。」淳兒胹腆地伸出小手讓他握著,似乎對他一點也不陌生。
「終於?」黑傑抬起眼睫疑惑地瞥著可雲。
可雲別開眼,暗自歎了口氣。「你要進來嗎?」
「當然,你最好把一切解釋清楚。」他命令,而她知道自己逃不過他的興師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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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晚淳兒都纏著黑傑,臨睡前還要求黑傑為他說故事,並要他牽著他的小手才肯入睡,而黑傑竟也相當配合,完全沒有拒絕。
可雲見淳兒這麼喜歡黑傑,心底感到很不安。
女傭人下班後,小屋裡只剩他們三人,她更加惶恐,只能無助地坐在小客廳裡,等候他的審判!
終於他在淳兒熟睡後離開房間,一步步朝客廳
走來,接近她。
她低著頭,開始亂了方寸!
「淳兒對我一見如故,為什麼?」黑傑坐到主位沙發上,天生的威儀好似他才是這裡的主人。
「因為……」可雲交握著顫抖的雙手,欲言又止。
「這麼難以說明嗎?我在淳兒的房裡找到這個。」黑傑將一本三年前的商業雜誌丟到可雲眼前,那本雜誌正是以他為封面,刊載黑氏集團獲得亞洲十大企業之首的榮銜,看來她已十分清楚他的職銜!
「我……沒有你的照片……所以……只好用那本雜誌來向淳兒說明,我騙他你很忙,所以沒空來看我們。」可雲意說聲音愈微弱。
「你預備瞞他一輩子嗎?」黑傑嚴峻地問,卻得到一個令人生氣的答案--
「是的。」
「誰允許你生下我的孩子?」他問。
可雲故作堅強地對他說:「不必誰允許,他是我的寶貝。」
黑傑輕嗤,挑釁道:「你確定能擁有他嗎?」
「什麼意思?」可雲心驚肉跳。
「如果我要……要回他呢?」 .
「不,他屬於我!」可雲激動地站了起來。
「那你屬於誰?」黑傑一把擄住她的腰,讓她跌坐在自己腿上。
可雲萬分驚悸,不知該如何是好。「放開我。」
黑傑只更摟緊她,不容許她反抗。「回答我的問題。」
「我屬於孤獨,永遠屬於孤獨。」縈繞在心頭的痛苦化成淚霧,滾滾而下。
他攫住她的唇,同樣的痛苦在他心底氾濫。
「不要再欺騙我,也不要玩弄我……」可雲推拒他的吻,掙扎地奔出他的懷抱,背對著他,淒涼地環抱住自己。
「我可不是來道歉的。」黑傑冷漠的聲音像寒風掃來。
「你來做什麼?」她的背脊一凜,轉過身問他。
黑傑從座椅上起身,沉聲說:「我要淳兒。」
這不是威脅,而是引誘她回到他身邊的說詞,當他追查到她在上海,他就立誓,不管存在他們之間的是恩怨還是愛情,他都必須要回她。
如今他發現有淳兒的存在,就更不可能放掉她。
就算他是只驕傲的、不肯承認失敗的獅子,他仍是--要定她!
「不……不,求求你不要這麼殘忍,雖然我父親曾傷害你,但你是淳兒的父親啊!」可雲的心碎成片片雪花,紛飛在傷心花園。
「原來,你已經知道自己是東方豹的女兒。」黑傑瞇起雙眼,豁然明白這是她一去不回頭的原因。
「你可以痛恨我,但請不要奪走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請求。
「那個人不是我嗎?」他摟住她,讓她緊貼在自己的胸膛。
「別……這樣。」她心悸地推拒。
驀然,他扣住她的雙手,專橫地命令。「去收拾行李,立刻跟我回香港。」
「你要我回去做什麼?」可雲震驚了。
「淳兒需要一個母親,不是嗎?而且……我們的試婚還沒結束。」
「不……不要用淳兒威脅我,更不要再玩弄我!」
「如果我要娶你呢?」
「不……不……」她害怕那又是另一個謊言的開端。「求你放了我,讓我平靜地過日子。」
「不,我允許你平靜,那我會非常不平靜。」黑傑諱莫如深地道。
「我不懂。」
這女人,難道非得逼他開口說出那三個字?!
算了,他豁出去了。「我愛你。」
她十分驚詫,淚又重新落下。「我不信。」
「我自己也不敢相信,但……卻是真的,所以你必須放棄孤獨嫁給我。」
「我……是你仇人的女兒!」
「我是該趕盡殺絕,但誰叫你使我動心,完全失控。」
「我不信……」她的淚如失落天際的星辰,揪住他的心。
「請你相信。」他柔聲請求,天知道,他從沒這麼求過人。
「你只是想要回淳兒。」
「不,我更要你,我要你,你沒聽懂嗎?」他耐不住性子地低吼。
「我的感情是珍貴的,不再是用來點綴你的生命。」她神情落寞。
「我的感情難道就不珍貴嗎?它不能豐富你的生命嗎?」他的低吼成了狂吼,吼得她靈魂震動。
「如果……你是騙我的呢?」
「你可以報復我。」他果斷地道。
她搖搖頭……怎能報復他,她分明是愛他的。這些年來,他仍是她惟一的想念,若不是有淳兒,她早已被淹滅在相思海中。
「不過我得先懲罰你。」他說出了先決條件。
「罰我……什麼?」她楚楚可憐地問。
「罰你讓我找到上海,罰你不告而別,罰你……愛我。」他灼熱的唇烙印下來,捕捉住令他千思萬想的甜美滋味,緊緊地擁抱她,深怕她像一片輕盈的雪花融化消失。
她顫抖的手遲疑地覆上他的胸膛,當她接觸到他熱情的溫度,便無法再禁錮對他的愛,她緊緊地擁抱他、回吻他。
他的大手迫切地撫觸記憶中溫柔的曲線。
「你的房間在哪兒?」他低沉且性感地問。
可雲羞怯地指著一道白色的門,他立刻抱起她,朝那誘人的空間而去。
仔細地鎖上門後,他的吻更狂熱、更深情,溫柔是他愛的表白,真心是沒有負累的誓言,而她幸福地享有他的愛,思念之情在瑰麗細膩的纏綿中得到救贖。
纏綿過後,他們溫存擁抱,默默傳遞濃烈的愛語,誰也不肯離開彼此。
「有樣東西,我必須還你。」可雲柔聲說,探手從床頭櫃裡取出一本存折及印章。
「做什麼?」黑傑摟著她,單臂枕到腦後,瞥了一眼她手上的東西,沒有收下。
「這是你要我拍寫真集的報酬,我曾捐了一部分給安養院,租房子時也動用了一些,生活費只用了利息部分,還剩很多。」她解說。
「為什麼租這麼小的房子?」他難以理解。
可雲的思緒被拉回四年前在淡海,悲涼的海堤上。「我決定不回香港,卻也不知自己該去哪裡,於是買了深夜的火車票,漫無目的地昏睡到了南部,醒來天色已亮,出了車站正好有個房屋仲介公司的職員在發宣傳單,我想自己該有個落腳處,於
是請他們幫我租屋,他們請我到公司去看房子的目錄,我看到他們也有上海、廈門的承租屋,於是選擇到上海來。為了日後支付房租方便,那天早上我把所有的錢,轉存到這裡的跨國銀行,雖然這是我的酬勞,但寫真集並沒有發行,所以我該還你。」
「你留著吧!」他淡笑。
「那……我是不是還必須回去配合寫真集的宣傳……」可雲話沒說完,黑傑便以吻封住她的唇。
「早就全數銷毀了。」他淡淡地說,撫觸她柔絲般的肌膚。
「為什麼?」
「我不願和任何人分享你的美。」
「我可不可以問你……明明是報復又為何要讓我去當明星?」她細聲問。
「別問,只要記住此刻到將來我都是愛你的。」
他真誠地要求。她微笑,縮進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