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揚是赫赫有名的旅館業界鉅子,在澳洲有五星級的旅館連鎖,名下的股份價值不菲。
「我……合適嗎?」楚柔知道父親很明顯的是要她棄醫從商。
「我準備送你去進修些管理的相關課程,慢慢來,沒有人可以一步登天的。」她的疑問,被父親堅持成了肯定。
她能說什麼,不,她不準備說什麼,這些年她都沒有在他身邊盡孝,如今她答應回澳洲,那還有什麼不能答應的呢。
「都好。」她淡淡的回答,恬靜的小臉像夏日風中的鈴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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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
會議室。
「總經理,為期一個月的世界醫學研究發表會,今年夏天要在澳洲盛大舉行,我們要不要主動爭取到我們的飯店來舉辦?我們可以提供會議廳,大型會場……」
楚柔長及腰的秀髮綰成一個優雅的髻,她身上夏季的粉色套裝讓她看來端莊優雅。
她接過業務經理呈上的企劃書,靜默地低下頭看著。
世界醫學研究發表會……
突然一雙像大海一樣蔚藍的眼眸自她腦海中飄過,「梁克文」這三個字在她的心底浮現——一陣心悸悄然掠過心頭。
她有多久不曾想起過他了?
從初見他時,算起她已有七年沒見過他,也不再收集有關他的消息了。也許是忙碌填充著她的生活,她不再有那個閒情逸致去崇拜偶像;也或許是年紀稍長,她不再幼稚的迷戀虛幻的想像。但是為何想起他時,卻仍有種心悸的感受?
她記得——她還欠他一句抱歉。
她想得出神,心飄到了窗外,飄到了大海,飄上了天空……
天空?!
她的那本「心情記事」呢?
她忘了,她忘了自己放哪兒去了。也許她那位古道熱腸又有潔癖的「阿姨」,早幫她把舊東西全清到環保車上了。
「總經理,你覺得如何?」消息靈通,有效率又練達的業務經理問道。
「極力爭取。」楚柔放下企劃書,她想見他,即使只是遙遠地、默默地看他一眼——不知為何她強烈地直覺他會出現在這個會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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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有他!
醫學研究會的前一天,楚柔在房客名單上看見了「梁克文」的名字,他住二樓,面海的單人房。
現在約莫是晚餐的時間了,她靈光一閃,有了一個很不錯的主意。
她撥了一個電話。「準備一客海鮮披薩,還有……」
「叮噹!」客房門鈴響了。
梁克文放下手邊的書本,舒了舒肩膀,才發現窗外天色微暗。
他起身去應門,門打開了,一個穿著旅館制服的女子推來了一個擺放著披薩、沙拉和飲料的餐桌。
「我沒有叫東西。」梁克文說道,直視著那個女子,她身上沒有掛職銜名牌,也許是旅館的housekeeper。
「旅館招待的。」女子白雪的容顏上停佇著兩朵紅雲,她的眼睛在見到梁克文時散發出閃亮的光彩,他沒有變,仍舊英俊如昔,高姚挺拔,且更添成熟。
「哦!」梁克文仍看著她,遲疑地退開了一步。
女子把餐桌推進房內。
「你不是楚柔嗎?」梁克文訝異的聲音從楚柔的身後傳來。
楚柔心頭一震,他記得她!
他竟然記得她!
「你怎麼會在這裡?」梁克文走了過來,繞到她的前面。
「我在這裡……」楚柔的心思突然亂了,年少時的情感瞬間全數拉了回來。「……工作。」她無意隱瞞自己的職務,送披薩原只是想向他表示抱歉,心中覺得日後也不可能有機會再見了,然而沒想到他居然還記得有她這個人。
「你……半工半讀?」梁克文逕自猜測。
「我看起來像個學生嗎?」楚柔絕麗的小臉笑了起來。
「你似乎長大了許多。」梁克文不確定了。
「你怎麼還記得我?」楚柔悠然地問。
梁克文沉默了一下,淡笑回答:「要記得你不難。」
什麼意思?楚柔的心急跳了下,忽然一個遙遠的,幾乎被遺忘的記憶浮上心頭,他溫熱的唇,還有那施加在她唇上的力道……天啊!
他盯著她藏不住的臉紅,完美且男性化的唇笑開了。
「其實你有些像季絮,所以要記得你不難。」梁克文輕鬆地解釋。
哦!「誰是季絮?」楚柔問,清淨無染的眼眸瞅著他。
「我表妹。」
「原來我像你表妹。」
梁克文點了點頭,但他記得她的可不只是像季絮,還有她力氣不小的拳頭,他離開台灣四年多了,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她。
她那夢幻般的美麗沒有變,只是多了些成熟的女人味。
他的目光不禁被她所吸引。
楚柔心中正醞釀著多年來一直想要對他說的一句話。她低首垂眸,再看著他時,她的眼中蘊著絲絲羞澀,細細的聲音從她豐盈的唇飄了出來。「許多年前,我實習的時候……那時候……我不懂事,我……很不禮貌的……」她思索恰當的修辭。
「狠狠地揍了我一頓是嗎?」梁克文英俊的臉上竟是迷人的笑容,藍色的眼珠緊凝著她。
楚柔因他的直接而小臉通紅,但她承認他說的一點也不誇張,可……他居然記得那麼清楚!
「我想向你道歉,真的,只是那天實習就結束了,我沒能再見到你……」她難為情地道,不過至少她可以向她當年的偶像說出心底的話了。
當年的偶像……如今呢?
如今她轉戰商場,見過不少世面,見過不少和梁克文一樣漂亮,且有成就的男人,很多人追求她,其中有個旅館的大股東柴大衛,對她一直緊迫盯人,窮追不捨。但她從不曾對任何人有過特殊的感覺。可梁克文卻是她渴望見到,才見面便教她怦然不已的。
她敢說他老早從她心上消失了嗎?
不,他不是消失,只是被深藏在心靈的角落,她以為再沒有機緣去想起,再去觸動那一部分的情愫。而此刻那份深藏的情愫破繭而出了,盈滿了她的心,她清楚知道自己是喜歡他的。
也許這些年她都是以他的高標準,在衡量周邊的每一個男人,但他始終是完美的、高貴不凡的、無人能比的。
少女時代的執著沒有變,變的只是時空。
她對他的崇拜,這份暗戀之情,他不曾知道。
見她瞅著人不語的樣子,梁克文突然想起早晨荷葉上動人又清新的露珠。
他笑著,指了指桌上。「這麼大的披薩,夠一支球隊吃了,但這裡沒有一支球隊,就請你和我分享吧,算是和解,如何?」
楚柔露出雀躍的微笑,眼中閃著奇異的光亮。「嗯。」她點頭。
梁克文把披薩端到沙發前的長桌上,楚柔見她的「天空」竟親自動手,急忙的也幫著拿餐盤和刀叉,梁克文轉身也正要拿起餐盤,就在巧合的瞬間兩人的手指輕觸在一起。兩人的眼波驚奇地對上了,陣陣神奇的電流在空中轉著,同時轉進了兩人心中。
「你來好了。」梁克文溫和地說,放開了手。
楚柔微笑,情懷裡漾著悄然的歡喜——他是那麼不擺架子,平易近人和穩重內敘。
餐具擺妥了,梁克文坐在主位沙發上,邀請楚柔坐在長沙發上。
兩人在寧靜的氣氛下邊交談、邊吃披薩。
「你的女朋友呢?」楚柔隨口問,問了才發覺這個問題有些冒失!
「目前沒有。」
「哦?」這個答案令楚柔驀地揚起秀麗的娥眉,為什麼?那桑蕾兒呢?
莫非他已有家室!「你結婚了?」
「太忙碌了,沒空閒。」梁克文打趣道。「你呢?你有男朋友嗎?」
「沒有。」楚柔的答案點燃了梁克文藍瞳中的兩盞火炬,藍寶石的雙眸蘊藏笑意。
突然楚柔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我接個電話。」
梁克文點點頭。
楚柔放下披薩,接聽了好半晌,她才回了一句。「我馬上回去處理。」
「對不起,我必須先離開。」相聚原來是短暫的,但誰叫她是總經理。各地的分公司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是她分內的事。
梁克文又點了點頭,隨她起身,十分紳士的送她出房門。
「還可以見到你嗎?」他問。
楚柔的心一陣狂跳,水眸緊緊瞅住他的目光,她看見他溫文儒雅的神態中,居然散發著誠摯及某種程度的期待。
「嗯。」楚柔點了點頭。「我的分機是八八一,讓總機轉接,我都在。」
「八八一,我記住了。」梁克文目送楚柔纖柔的背影離去,心中有種特別的因子正在凝聚,像是旭日正緩緩地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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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響?」整個下午楚柔都盯著案頭上的電話,今天她沒有離開自己的辦公室一步,親自守著電話,要助理一個電話都別接。
她知道自己似乎有些昏了頭,但她真的期待——他的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