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嗎?你也有這麼多愁善感的一面嗎?德翔的死,我也很心痛,但,那是他自己選擇的路,我很早就已表明了立場,除了海靜的父親,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
「這是個奇妙的世界。有一些人,像你,也許一生都不會愛上任何人;有一些人,像我,一生只能愛上特定的一個人;有一些人,像海靜,有很多的人愛她,也許,將來的她也會放開心胸,接受他們的愛,誰也不知道……重點是,除了要認清楚自己是怎樣的人,你也該讓別人認清楚你是怎樣的人。」
「繞口令嗎?廢話連篇。」德倫煩躁的打斷她的長篇大論,他不願想像看著海靜愛上其他男人的樣子,一點點都不想。「我這麼問,只是覺得我大哥為一個不愛他的人而死,未免太不值得。」
「你該不是想讓我內疚吧?」她淺淺一笑,魅人的美色的確動人。「小弟弟,你還太嫩了。」
「你不明白,能為了心愛的人死,其實是一種幸福。也許有一天,當你真正愛上哪個人時,你會懂得這個道理。」想起了心愛的第一任丈夫,她悄悄掩住了到口的歎息。
匆匆一瞥,德倫錯愕的看見那孤伶伶的冰山美人,那雙向來冷傲的眼角滑墜著透明的珍珠……是淚嗎?
他沒有問,因為她的話,已經讓他太過震驚——能為了心愛的人死,其實是一種幸福?
德倫根本不會去猜想這是什麼狗屁不通的幸福。
至於,愛上一個人?那對他來講,更是天方夜譚!
從小,他就在母親的告誡下誓言,這一生絕不和任何人牽扯情愛。
是啊,要不是他風流的父親滿嘴騙死人不償命的情情愛愛,母親不會愚昧的對一個英俊的陌生人交出自己,要不是因為他不負責任的父親隨意播種,他的母親不會懷著他這私生子受盡苦楚,不到三十歲的年紀便香消玉殞。
即使後來他的父親終於良心發現,願意將他接回來認祖歸宗,但他們遲來的「親情」,已再也彌補不了德倫自幼對「感情」的排斥了。
「DAMN……」是酒精中毒、還是情緒中毒?德倫不解今夜的自己怎會如此反常!就連這向來冷酷、只為自己母女倆算計的冰山美人,也如此多愁善感?
看著她的淚,不知怎麼的,德倫忽然想敬他早逝的大哥一杯。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這個女強人哭,沒想到,也是最後一次……
第五章
七年後
海靜真的……很討厭夏天!
不是曬死人的烈陽,就是暴雨倒灌的颱風天……那種濕熱得幾乎叫人窒息的氣候,總讓她想起心痛的感覺。
而這個夏天,更是令人厭惡——海靜的母親在一周前去世,身為維也納皇家交響樂團的特約首席鋼琴家的海靜,當時正在世界巡迴演出的最後一站歐洲,忙碌的行程讓她直至今日,才得以回來,恰恰趕上參加最後的喪禮。
強烈颱風襲台的夏夜,狂風幾乎將路上的行道樹連根拔起,伴隨著不多見的迅雷,不單讓陸海空交通大亂,也使得甫歸國的海靜一行人從機場到晶燁酒店的路程變得無限漫長。
文夫人的喪禮選在晶燁酒店的地下一樓舉行不是沒有原因的。
據聞,為了向這維持了地下極權近十年和平的「大姐大」致敬,今晚到場的人士涵括政、商、演藝、媒體……等各界的重量級人物。當然,黑白兩道都有。
為了預防參加喪禮的賓客因為政治取向不同而大動干戈、拔槍相向,文家的這場世紀喪禮,只得選在一個更強勢的中立者的土地上舉行,統合了日本黑道勢力的關東教父「冥帝」傅燁所開設的五星級大飯店,自然成了他們的首選。
「小姐,由於天候不佳導致班機延誤,現在夫人的喪禮應該已經開始了,不過別擔心,看時間,您應該趕得上最後的表演……」黑色禮車裡,文家派來接機的駕駛,嘮嘮叨叨的話讓海靜頭痛起來。
她一句話也不說的讓真皮沙發包圍自己,雙眼麻痺的瞪視著窗外。
七年了,改變真大,從滿街林立的網路咖啡廳看得出現今流行的指標,似乎,在她離開的這些時間裡,整個世界都變得不一樣了。
原來……她的存在與否,根本不足以影響任何人、事、物……少了她,世界仍然繼續運轉。
而,他的生活,更是如此吧。
「宇瑞哥……他,好嗎?」海靜在車子駛近飯店時,打破了沉默。
她知道,情如摯交、手足的宇瑞和德倫一直互有聯絡。
「今晚他也會出席,小姐會見到他的。」宇瑞不正面回答。
「他……也像我這樣,向你打聽過我的生活嗎?」海靜似不經意的問道,天曉得,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
「小姐……」看了她一眼,宇瑞一臉「無敵鐵金剛」的撲克臉,讓海靜不再開口了。
車子在這時駛到飯店門口,西裝筆挺的服務生為她打開車門,向她伸出手來,恭敬的迎接她下車。
宇瑞隔開外人的碰觸,輕扶著海靜纖弱的臂膀,他用幾乎讓人無法分辨的低聲說:「小姐,有很多事,要做了,才知道結果。光問,是不會有答案的。您說是嗎……老爺?」
他深沉的目光瞥向一旁,那佇立在一旁、顯然已在風雨中久候的高大男子。
粗硬的雨由四面八方打來,如一顆顆砸痛人的暴石,將德倫的白色亞曼尼西裝打得渾身濕透,頂級亞麻布料貼服在他更加挺拔的偉岸身材上,只消一眼,已足以讓人心慌。
扔開長指間的雪茄,德倫離開他半倚的牆邊,雙眼因過度疲憊而泛滿血絲,滿頭亂髮卻更顯得性感撩人,而他凌厲的眼神,越過多嘴的好兄弟宇瑞,直直盯緊了她——他可愛女兒的纖小身影。
海靜,她長大了,不再是個小女孩了!
她身上是一襲剪裁優雅又不失性感的曳地黑色絲質禮服,柔軟的質料容不得一絲作假的包裹著她完美無缺的姣好身材。
誘人的長腿由正前方開只幾乎高至大腿根處的部分裸露了出來,白皙的美好曲線引人遐思。
微卷的長髮像潑墨般垂散在她雪白的頸、胸、腹間,那兩粒要命的美好圓球,在她走動的每一步,是那麼該死的、性感的晃動,就像隨時要彈跳出黑布的遮掩似的……
德倫不敢置信的仔細一看,她上衣那深深挖空的V字設計,根本僅是由兩塊布綁在肚臍前面而已!
「怎麼,多年不見,不給爹地一句問候?」他用自認最克制的語調開口。
「爹……」海靜則認為他口氣惡劣簡直像只暴龍。「地個大頭鬼!」
德倫瞪大眼睛,一副活見鬼的表情。眼前這氣質出眾、如天使般絕美的人兒,說話可真是不客氣。
「媽咪過世了,你以為……我還會承認你是我可笑的爹地?」海靜完美無瑕的心型小臉上滿是怒意,羽扇般的長睫毛下的陰影是舟車勞頓的證據。
「不管你承不承認,我都是——」他滿不在乎的口氣激起她的火氣。
憤憤的走近他身邊,海靜擰著眉聞到那好聞得可惡的男性氣味,突然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
「就算只是為了討你歡心,我也不會喊你那兩個字的!」海靜高傲的瞥了他一眼,命令自己不能洩露出半點軟弱的表現。
「德倫。從今以後,你就只是德倫,」說完話後,她立刻離開這個比魔鬼更英俊的邪惡男人。「而我……很快會讓你知道,我們之間,除了『父女』,還能發展出更多的可能!」
她不一樣了……德倫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瞪著她同樣惹火的背影。
那件暴露狂一樣的禮服根本藏不住任何東西,她……整個背都露出來了!柔美的女性化背部線條,更強調出她的纖腰、俏臀、長腿……
「進去前,你得換件衣服!」氣惱的咒罵出聲,德倫衝動的將她拉回自己身邊站好,殺人的目光先是狠瞪了她全身一眼,接著掃過在場每個被她迷得神智不清的男人!
「凶什麼,我為什麼要換?」海靜皺起小臉瞪他,歎著氣的發現他在他們分別的時光裡,又變得更讓人無法抗拒了——帥是很帥,不過,此刻他瘋狂的舉措實在不太吸引人!
「還敢問為什麼?」德倫壓低聲音,怒意裡帶著沙啞的性感。「你穿得像個高級妓女一樣!」
他伸手拉動她上衣的兩條絲布設計,試著讓它們發揮布料該死的功用——好好遮住他媽的這副誘人的胴體!
可他的大手,除了調整衣服外,卻還一再蹂躪她的渾圓。
「你——」海靜一瞬間羞紅了小臉,想要離開他的鉗制。「這不正是你的最愛嗎?你要蕩婦,我就變成蕩婦給你看!」
「想看看這些年來我還改變了什麼嗎?除了外表,為了你,我可是學會了很多取悅男人的技巧。」她咬牙切齒的模樣一點也不溫馴可人,可是,那撒潑的倔樣,卻真真實實的激起了德倫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