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他勾起一抹冷笑,將其中十萬美金扔給另一個較懂事的女子。
突然,「啪啪啪!」數十聲的巴掌聲來自他毫不留情的用錢打在面前女子的臉上,那強勁的力道,打得她滿臉通紅。
「滾,別再讓我看見你!」打累了,他又將這錢賞給一旁看熱鬧的女子,一腳踹得想出聲抗議的她跌臥在地。
「出去!你們只有一分鐘,否則——我就讓你們永遠消失!」連羿倦極的走向窗邊,眺望夜景,耳邊聽見女子隱隱的哭聲,和倉皇離去的腳步聲。
眼裡看見的,是映在玻璃窗上的自己,腦子裡卻又浮現海凝的小臉,自從碰上海凝,他開始對這種純粹發洩的肉慾感到疲倦。
他不知道她是怎麼辦到的,也不知道這改變是由何時開始的。
但,如今,他的身體卻只能因她而悸動。
現在他的腦海裡,滿滿都是她被破身時的痛楚、臣服時的愉悅、滿足時的饜足……好美,每一面的她都是那麼美!
是他呵,都是他!
他該責怪自己為何親手將她推向別人的懷抱,怎能痛恨她的盲目順從?明知她柔順至此,根本不懂、也不可能反抗他的啊!
兩人的關係原本已像早春的融雪般,單薄、脆弱、危險得禁不起一絲挑戰。
而在今夜之後,他們又要如何面對彼此?
輕舔著她下午留在他手背上的抓痕,連羿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他沒有察覺那口氣實在溫柔得不像他自己。
他閉上了雙眼,不想再看自己那沒有骨氣的臉。
在這一瞬間,一樓的庭園裡,突然閃過二抹幾不可辨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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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燿帶著海凝閃閃躲躲的來到亞伯斯事先安排好的車旁。
「戴、戴文?」海凝看見駕駛座上男子時,愕然倒退了二步。「哥哥……」
「對不起,戴文。」凌燿拍拍她,要她安心。「海凝腳受傷了,時間沒抓准,不好意思。」
「沒事吧?」戴文一貫寒著臉,皺眉看了海凝一眼。「守衛在十一點半交班,大概會有二分鐘的空檔。從側門出去,記得,繞斜坡那條路下山。萬一被發現了,也可以拖延一點時間。」
「感激不盡,老同學,多虧你幫忙!」凌燿露齒一笑。「海凝,上車。」
「快走吧。」戴文揮揮手,突然一頓,又抓住他的衣擺。「這樣……真會對連總比較好?」
「放心吧你,真是忠心到家了!」凌燿真是受不了戴文對連羿亦師亦父的儒慕之情,那種盲目的崇拜,簡直比迷信邪教還狂熱。「接下來的時間,你們都辛苦了,一發現我們落跑了,他一定會抓狂的。」
關上車門,他又探出頭。「對了,凌豐的事,謝謝你放水,百分之五十八的股份都被亞伯斯買到手了,現在股價也穩定了!謝了。」
「沒什麼,一切都是為了連總。路上小心!」目送他們離去,戴文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務實的他,不會浪費時間去擔心連羿發現他自作主張的後果,他只知道,他要把握惟一的機會,幫這個將他從紐約街頭的毒蟲手裡救回來、又提拔他成材的大哥,找回他應得的幸福。
那就是——凌海凝。
除了她,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讓連羿自痛苦中解放。
連羿已經被折磨得太久了,兒時是殘暴的爺爺泯滅人性的殘虐教育,成人後是復仇的壓力和醜惡記憶的壓迫,如今又要為了自己與海凝之間的身份,親手扼殺他企盼了一生的幸福……
夠了!再多的恨!都該畫下句號了。
所以他、凌燿和亞伯斯,秘密計劃了這一切,決定拿海凝來賭連羿的命運。
若他真的愛她,那份真摯的愛情將足以超越所有不堪的過往。
如果,連羿真的只是想復仇——
那就讓他們所有人同下地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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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的夜幕包圍著逃亡的兩人,凌燿按照戴文說的路線開去,當他確定不會有人追來後,他才放鬆警備的看向同樣緊張的海凝。
「你還好嗎?」他伸手揉了揉她可愛的凝海。
「哥哥,你可以把所有的事,從頭到尾的告訴我一遍嗎?」她絞扭著十指,想了一整天,她真的無法相信他們嘴裡所講的,就是「真相」。
「這件事……爸媽很早就想跟你說的。」他歎了口氣。「是我不好,你十八歲時的生日,爸媽不是找你聊了好久嗎?」
「對……可是他們只是告訴我一些我們小時候的趣事,還有問我想不想出國讀書而已啊!」
「都是我太自以為是,我怕你當時年紀還小,沒辦法承受這些,才求他們別說的。」他直視著前方,陷入回憶裡。「其實所謂的真相,站在不同的角度去看,就有不同的解釋和說法。今天下午,我和阿羿說的都沒錯,都是事實。」
「事實?」海凝喃念著,不相信自己的媽媽真是如此不堪。
「可那是站在連家人看這整件事的觀點。媽和爸是青梅竹馬的童年玩伴,直到爸當完兵後,他才確定了自己的性傾向,之後,他為了逃避親人的壓力,跑到國外唸書,就和媽斷了聯絡。」
「爸爸他……」堪稱完美典範的爸爸,既然愛男人,為什麼又要娶媽媽呢?海凝不解,但她問不出口。
「媽在念大學時,認識了她的學長,也就是你的生父,一見鍾情的他們,原本決定一畢業就結婚的,所以才……於是就有了你,沒想到老天這麼殘忍,當你的生父在媽媽畢業那天,要趕到學校接她去公證結婚時,卻發生了車禍。」
「媽當時只有二十二歲,根本沒人能諒解她未婚懷孕的事,甚至是你生父的家人……她只好出去工作、自食其力,那個年代的大學生很稀有,她一進入連梆集團,就被調到秘書室去,負責國際事務的連繫,因此認識了我父親。」
「我記得,父親一直是很寂寞的,他從小就活在『爺爺』,那個早該下地獄去的死老鬼的影子下,就連我那跳樓自殺的母親,都是他指給父親的。」他一口氣說了好多,瞥了眼海凝的反應,看見專注聆聽的她早已熱淚盈眶。
「她……為什麼自殺?」
「哭什麼,真是個小傻瓜!」他笑了,感覺到眼眶和鼻頸陌生的酸澀。「很奇怪吧,我叫他們父親、母親的,好像很生疏似的,因為時間實在太久了,早已沒什麼記憶,而且……所有的回憶都是不快樂的。」
「說不快樂實在是言輕了,我在八歲前過的生活,是你不可能想像得到的。我常常感謝媽能挺身出面指控那該死的老鬼,把我救出火坑。而父親和阿羿長期生活在他的淫威下,應該比我痛苦一百萬倍吧。」
「父親為了順從老鬼所有的要求和期望,一直活得很辛苦,當他和我母親結婚後,一直無法接受同樣像顆棋子受老鬼擺佈的母親,拒絕跟她發生關係。老鬼氣極了,他不能接受父親沉默的抗議,更不能容忍母親的無能,竟然強暴了母親……所以,阿羿他……其實是死老鬼的兒子。」
海凝揪緊了衣領,倒抽了一口冷氣。「啊!」
「全家人都知道這件事,可是沒有人敢怎麼樣,沒想到,所有的怨恨,竟轉嫁到阿羿一個人的身上……父親、母親無法忘記他出生的罪衍,老鬼憎惡他自己竟然會失控的做出這亂倫的獸行,甚至連阿羿自己也痛恨他這條代表了不貞、罪惡的命。他真的過得很苦啊!」
「所以……他也對所有的人無情。」海凝的這句話並不是詢問,她是說給自己聽的。「他只是想保護他自己而已……」
「而父親自此之後,因為同情母親有口難言的痛苦,跟她的關係漸漸好轉,才會生下了我。我五歲那年……應該是阿羿七歲的生日那天吧,老鬼趁父親到日本出差,借酒裝瘋的又想對母親胡來,但母親卻為了不願對不起父親而抵死不從,竟然當著我和阿羿的面,從十樓陽台跳樓自殺……」
海凝震驚的看著凌燿講得輕鬆自若,但在那眼裡,卻有著與連羿相同的冷漠——
那是他們同樣用來保護自己的偽裝啊!
第八章
「父親對這件事很自責,跟老鬼的關係也愈來愈惡劣,他知道母親一直偷偷愛著自己,可是他對她只有抱歉和同情,他真正愛上的女人,是後來碰上的媽媽。」
凌燿一眼就看穿她的疑惑,他解釋道:「他們之間是認真的。當然,媽和你生父之間,也是真正的愛情,但,父親和媽的感情,比較像你和阿羿這樣吧,就像乾柴碰上了烈火,一下子就把理智燒光,什麼都拋在腦後了。」
聽到凌燿的話,海凝不禁酡紅了小臉。
「所以,父親忘了可怕的老鬼、和媽肚子裡有別人的孩子,媽忘了他的身份是高高在上的集團總經理、和他不可小覦的家世背景。很快的,父親就無法離開媽了,他做出了這一輩子第一個決定,要跟媽結婚,不顧任何人的反對!你知道嗎?當初那些不顧媽死活的親戚們,竟然還跟他們兩個人下跪,求他們不要結婚!真是不要臉到極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