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迢龍失去耐性,大罵道:「賤蹄子還裝什麼貞潔烈婦!老子不嫌你帶了拖油瓶,更不計較你和楚鏡平那廝睡覺,你再不乖乖給老子出來,今天就把你綁回去成 親!」
挽翠又氣又懼,他這次來真的了!她抱起大寶靠到牆邊,輕聲道:「大寶別怕,我們在屋內很安全,那扇門會擋住壞蛋,壞蛋不會進來。」
她仍注視那片薄門板,這是一扇為她遮風擋雨、讓他們母子得以安全棲身的門戶,沒有人可以進得了她的屋子……
「碰!」一聲巨響,門板被撞破了一個大洞,莊迢龍的隨從還想撞進來,卻被大門閂擋住,那人輕而易舉扯掉門閂,推開了破門板。
「哈哈!」莊迢龍大踏步地走進來,笑容曖昧,「挽翠娘子,別學姑娘家的害羞模樣了,又不是沒跟男人睡過,別怕呀!」
「我……我去告官!你們私闖民宅……」挽翠感覺身體劇烈顫抖,而大寶也隨娘親簌簌抖動。
「老爺來疼娘子,又何必讓官府知道?」莊迢龍扯開了衣袍,就要撲上去。
「你們……」挽翠嚇得想跑出門,卻又被他的隨從擋住。
「把小孩扔出去!」莊迢龍又逼進了挽翠。
「娘!娘,」大寶被兩個隨從強行抱開,他兩腳亂踢,哇地哭了出來。
「大寶!」挽翠驚心大叫:「你們不能傷害大寶!」
「你乖乖聽話,你兒子就沒事。」莊迢龍輕而易舉抱住了挽翠。
「你……你放開我啊!」
「你們出去守著。」他反而抱得更緊,轉頭吩咐那兩位隨從。
挽翠意識到他的目的,更是拚命掙扎捶打,寧死不屈的決心戰勝了驚恐。
雖然她曾為人婦,但她不是蕩婦,她絕不能讓這個惡棍毀了她的清白。
「不要碰我!放手!」
「香一個!挽翠娘子!」他毛手毛腳,慾望就快爆發了。
被抱出去的大寶也是拚命掙扎,他知道有人正在欺負娘親,他討厭壞蛋!
大寶要救娘!大寶長大了,不會再眼睜睜看壞蛋欺負娘,娘疼大寶,大寶不能哭,大寶要幫娘打跑壞蛋!
小指尖用力掐住壞人的臉,趁那隨從痛得鬆手,大寶一溜煙跳下地,小小身子抓起高過他身體的掃帚,衝進屋子打壞蛋。
「打打!蛋蛋!」大寶大聲呼喝,拿著掃帚柄猛戳壞蛋屁股,正好抵進了莊迢龍的屁眼。
「你這小鬼!」莊迢龍手裡還抓著挽翠的衣襟,齜牙咧嘴地轉過身,眼裡欲怒交加,就快要噴出火來了。
「大寶!」挽翠驚叫著,卻來不及阻止他一腳踢向大寶。
只見大寶的小身子飛起,咚地撞向牆壁,額頭頓時血流如注。
「娘……痛……」大寶沒哭,但那虛弱無力的聲音卻讓挽翠心碎了。
「大寶!大寶!」她發狂地衝向大寶,卻被莊迢龍擋住。
「娘……」大寶吃力爬起,又抓過掃帚,卻是力不從心地倒了下去。
爹,大寶要找爹,爹可以救娘……
門口狂風也似地衝進一個高大的身影,雙手一拎,把他抱進熟悉溫暖的懷抱中,然後是打雷般的怒喝:「莊迢龍!你在做什麼?!」
爹來了,大寶綻出一個憨笑,昏昏沉沉睡著了。
莊迢龍嚇了一跳,轉頭就看到怒不可遏的楚鏡平站在身邊,而駱宏忠、駱宏義則推開他的隨從,也擠進了小屋。
「莊迢龍,你給我離開這間屋子!」楚鏡平又怒喊道。
莊迢龍被楚鏡平一吼,也跳起來道:「你以為你是誰呀!?你有幾個錢就管到我莊大爺的頭上了嗎?」
「我是這塊地、這間屋的主人!」楚鏡平昂然道。
「你們賣了?」莊迢龍望向駱家兄弟。
駱家兄弟心虛地點點頭,其實只是口頭承諾而已。今天他們約好過來察看地界,打算和隔壁地主解決糾纏不清的部分,誰知道竟然撞見這種事。
楚鏡平將頭上流血的大寶交給挽翠,見到她凌亂的衣衫,怒氣再度上湧,「莊迢龍,你擅闖私人土地,非禮良家婦女,打傷小孩,今天我到縣府告你了!」
「你去告呀!挽翠娘子是我的小妾,他們都收聘金了,還什麼良家婦女!」
「你們收什麼聘金?!」楚鏡平怒視駱家兄弟。
「一百兩……一百兩……」駱宏忠變得結巴,「在楚公子剛來時,我們不知道楚公子喜歡……喜歡我妹妹,那時候就……就收了……如果……」
楚鏡平冷冷地道:「如果我早說要娶你妹妹,你們就來跟我收一百兩,是也不是?」
「不是的!」駱家兄弟趕緊回答,自從楚鏡平出面為大寶看病之後,他們就知道事情麻煩了,又捨不得吐出一百兩聘金退婚,心想拖過一天算一天吧。
楚鏡平怒道:「你們還把挽翠當妹妹看待嗎?她離開顏家之後,你們有盡到兄長的責任照顧她嗎?如今還有臉以兄長的身份為她主婚再嫁?!」
你未免管太多了吧!駱家兄弟一肚子氣,但一想到賣地的豐厚收益,可以讓他們去賭坊翻一翻,只好憋住了不講話。
楚鏡平怒氣衝天,見到挽翠被欺負,他說什麼也無法冷靜下來。
「膽兒!」楚鏡平大叫一聲,門外的膽兒立刻跳進來,把一間小屋幾乎擠得無立足之地。
「給駱大爺一百兩!」
「是!」膽兒掏出一張銀票,恭恭敬敬捧到駱宏忠面前。
「駱大爺、駱二爺,我代墊一百兩,你們想辦法和莊大爺解除婚約。」
這傢伙簡直把他當透明人了!莊迢龍氣得七竅生煙,指著楚鏡平道:「姓楚的!請你弄清楚,是我先聘了挽翠娘子,她是我的人!」
「今天人證俱在,告到官裡,我就有辦法把你告成非禮之罪!」
莊迢龍冷笑道:「你也睡過她,大家彼此彼此……」
話未說完,楚鏡平臉色轉為鐵青,語氣更是冰冷。「好!這就是民風淳厚的惠文城!哥哥不照顧妹妹、藥鋪不幫幼兒看病、惡霸在光天化日下欺負孤兒寡母,這 種地方不值得我留下來,待我到官府告狀後,就帶挽翠母子離開!」
「楚公子,您……您要去哪兒?」駱宏義緊張地問道。
「走了,再也不回來。」楚鏡平向來笑臉迎人,此刻說話再也不留情分,「不買地、不釀酒,反正都是口頭談談而已,我還來得及收手。」
此言一出,莊迢龍立刻後悔!雖說他家有恆產,但穀倉裡堆了幾萬斤麥子,萬一爛掉了、發霉了,全都是他的銀子啊!更何況開設酒坊之後,他日後收成穀物有了出路,這些收益可不是一百兩的挽翠所能比擬的呀!
駱家兄弟更是驚慌,眼見到嘴的肥肉即將飛走,忙好言勸道:「楚公子,別生氣,我們跟您賠不是了,楚家買地釀酒的事,上頭的巡撫大人都看好,說是有利地 方發展,為了惠文城老百姓的生計,我們兄弟在這裡求您了。」
還不是為了他們的荷包!楚鏡平心中縱有不屑,臉上仍然沒有表現出來。
莊迢龍換了一張笑臉道:「楚公子,我只是路過進來看看挽翠妹妹,我怎敢非禮你要的女人?一百兩的退聘我收下就是了,咱們有話好談。」
「你把大寶打傷,沒有商量的餘地。」楚鏡平的態度仍很強硬。
「是我不小心碰到小娃娃,不是打傷的。」莊迢龍趕忙解釋,又掏出幾錠銀子,陪笑道:「我也不敢要楚公子的一百兩,這裡有些錢,就給小娃娃看大夫、買果子吧。」
「不必了,我自然會照顧大寶。」
駱宏忠又道:「既然是大寶自己摔傷,楚公子也別生氣了,今晚我們兄弟擺桌酒席,喝喝酒,就氣消了。」
「是了!是了!」駱宏義也忙打圍場:「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沒事了。」
大家都是生意人,也是地方上有頭臉的人物,一點就明白,楚鏡平冷眼相看,見好即收。
「今後誰也不准再打擾挽翠母子。」
「不會了!不會了!」三人異口同聲。
挽翠披頭散髮,抱著大寶坐在床邊,被這群男人弄得心煩意亂。
這是她的家,這些人擠在這邊做什麼?又鬧烘烘地吵什麼?
「出去,出……去……」無力地喊了出來。
眼前都是人影,嘰嘰喳喳,她覺得好氣悶,又大喊一聲:「出去!」
那些人影好像動了起來,她無心再去管他們,一心一意只有受傷的大寶。
可憐的兒啊!才剛大病初癒,又讓壞人撞傷了頭,挽翠又痛又憐,她方纔已經撕了裙布幫大寶包紮,此刻見他昏睡不醒,小臉蒼白,一顆心又裂成無數碎片,淚 水一滴滴掉了下來。
「大寶!大寶!你看看娘一眼呀!別睡呀!」
在他身上揉了又揉,大寶終於蠕動一下,茫然睜開大眼,驀地放聲大哭。
「大寶啊,」挽翠心疼地摟緊兒子,淚如泉湧,「大寶不哭,大寶把壞蛋打走了,大寶好勇敢,娘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