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套。那隻老烏龜。「上帝昨夜入我夢裡告知,它要我原諒你一時犯下的罪過。」
「瑪麗安修女,我……」她要上教堂告解,她為了錢出賣尊嚴。
「過去種種就算了,我不是愛碎嘴的人,你大可兩邊拿好處,我會保密的。」套上鞋,她往門外走去。
茱雅難過得想哭,「修女,你人真好,我不該幫著艾德管家作弄你。」
「沒關係、沒關係,我不會放在心裡,上帝說要愛你的朋友也要愛你的敵人,我們都是神的子民。」快快快,趁沒人注意趕快溜。
「修女好豁達……」一直跟著她後頭走的茱雅忽覺不對。「修女,閱讀室在走廊的另一頭,你別走錯了。」
「誰告訴你我要去閱讀室?本修女要上街宣揚上帝的教義。」她快步的走下樓。
有些人特別好騙,三、兩下工夫就引出她的愧疚心,欺瞞修女的人都該受點懲罰,不然世人真以為上帝無能,任由壞人認所欲為。
朱黛妮蹦蹦跳跳的下了樓梯,活像個頑皮的小女孩,沒空理會身後擔心害怕的急喚聲。
她要出去,她要出去,她要出去……
「別這樣啦!修女,我會被管家罵死。」說不定還會遭開除。
「罵一罵身體才會健康,像我想找罵挨都不成,你多幸福呀!」願主保佑你。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有罪讓上帝去背,反正他都被釘過一次十字架,再釘一次也無妨,習慣成自然。
「瑪麗安修女你別走,別害我丟工作。」茱雅死命的抓住她。
「拉拉扯扯真難看,你還不知悔悟嗎?上帝不會給你第二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她嚴厲的曉以大義。
心防略鬆的茱雅遲疑著,「我也不願這麼做,可是我……」
「相信上帝你就會相信我,魔鬼正在迷惑你的心,引誘你做出傷害修女的事,你想背叛主的懷抱嗎?」說服人可是她的專長。
以前在夜市叫賣時就數她最早收攤,不是生意不好而是全賣光了,只要有人碰她賣的東西一下,她就有辦法讓人家歡天喜地的買回去。
不是她在臭蓋,她「地攤西施」的美號是整條夜市人共封的,不管東西好不好,她照樣銷得一乾二淨。
「瑪麗安修女……」茱雅眼眶一紅的放開手,她不能背叛上帝。
好機會。「我會早去早回,順便拜訪附近的教堂為你祈福。」
朱黛妮興奮得往前滑壘,光潔明亮的地磚幾可照人,她不趁此時開溜更待何時,機會一去不等人,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人在太得意之際往往會樂極生悲,她快樂地拉開重重的銅雕大門,臉上揚溢的笑容燦爛無比,天上的藍是她心底的顏色,非常明亮,但——
「瑪麗安修女,你想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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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好大的烏龜。「你幹麼躲在門後嚇人,人嚇人會嚇死人。」
「主人說過,在他不在期問你不得外出,先學好英文課程。」表情冷淡的艾德堵住唯一的出口。
「是你假傳聖旨吧!要不要找他來對質?」天上的藍是我心底的顏色,非常憂鬱。
唉!只差一步,門就在咫尺之遙,她卻構不著。
英國人不懂幽默,他不曉得什麼叫聖旨。「主人不在家。」
「是呀!好一句主人不在家,那現在是換你這只烏龜當家是不是?你到底看我哪裡不順眼?」好久沒吵架,看她功力有無退化。
吵遍天下無敵手,朱黛妮是也。
「身為客人要有客人的樣子,我只是照主人的要求款待你。」他眼微瞇,暗指她修養差。
敢瞇我,角頭老大都不敢來找我這個地攤大姊收保護費,你算老幾。「你要一條一條的來算帳嗎?」
反正孤兒爛命一條,想當初有幾個不長眼的少年攔路想劫財劫色,她抄起路邊的爛椅腳就橫打直砍地打得他們個個屁滾尿流,湊足了三千塊請她手下留情。
要不是看在錢的份上,那幾個小毛頭不關上三、五年她肯定不罷休,竟害她不小心勾破了件九十九元的內衣。
而眼前這個眼帶蔑意的老人家就太不上道了,敢在背後玩陰的,他當東方人都是好欺負的軟腳蝦嗎?她不發作是因為這一身修女服,不然早在十天前她就發飆了。
能忍到現在她都很佩服自己的耐力,肯和只烏龜級的小人鬥法。
事實證明他不過爾爾,老狗想不出新招,她懶得再和他周旋,上帝說,有人打了你的左臉,你一定要狠狠地摑他右頰以示公平,左右才能平衡,她一向很聽話。
「請你回閱讀室,瑪麗安修女。」艾德看似卑恭地伸直手,其實是仗著高大的體型逼她後退。
身材嬌小的朱黛妮不得已退了幾步。「你以為真能奈何得了我?」
「不敢,只是世風日下,我不放心瑪麗安修女獨自外出。」
「說吧!你在防我什麼?老奸巨猾的人我看太多了,你不妨開門見山的挑明。」她一腳踩在茶几上像個太妹修女。
「你配不上主人。」冷淡的眼中閃著慍色,看來是不高興被歸納為奸佞小人。
她怔了一下,什麼跟什麼嘛!原來是這碼事。「我是誰?」
「修女。」
「你還未到人老眼花的地步嘛!既然知道我是修女,你在怕什麼?修女是上帝的僕從。」×的,害她罵髒話,要用鹽水漱口。
「主人喜歡你。」待在艾德爾家族三十年,他不會錯看主人的表情,不管主人有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心情。
「他喜歡我關你什麼事,我人見人愛不行嗎?」朱黛妮沒有想太遠,以為只是單純的喜歡,像喜歡小貓小狗一樣。
倒是一旁的茱雅聽出端倪,「瑪麗安修女,管家的意思是指男女之間的喜歡。」
「多事。」艾德睨了她一眼。
她害怕受責罵的低下頭。
「好你個老頭,你這般算計我是因為莫斐斯對我有好感?」真是無妄之災,她為什麼要平白挨整?
錯不在她。
「沒錯,我希望你主動向主人要求離開。」他坦白表示不歡迎她久住。
本性畢露的朱黛妮冷笑著,「我偏不,我要勾引他愛我愛到沒有我就會死的地步,強逼他娶我,然後當上你的女主人,將你送我的大禮加倍還給你。」
「你敢!」他的表情不再無動於衷。
艾德的年紀並不大,大約五十開外,但是西方男子老得慢,他看起來差不多四十歲左右,可是對二十歲才多一點的朱黛妮而言,他已經非常老了。
「是做不做的問題,而不是敢不敢,我要真勾引他你阻止得了嗎?」朱黛妮快氣炸了,她長得一副壞女人樣嗎?
艾德手握拳貼著大腿兩側。「主人有未婚妻了,你只會自取其辱。」
「你說過他喜歡我,若是我不具威脅性,你會煞費苦心的錯開我和他相處的時間嗎?可憐的老傢伙。」她看透了他。
「你……」他略顯狼狽的垂下雙肩,她口齒太伶俐了,他說不過她。
朱黛妮憐憫的對他一笑,「你放心,我說說而已,我對你的主人沒有強烈的企圖心,而且我是修女。」
「真的?!」他不信的一瞟。
「修女是終身不嫁人,不談感情,我的個性不愛拖泥帶水,唯一的心願是環遊世界,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賴上你的主人。」她解釋得夠清楚了吧!
「你幾時要走?」他仍是不放心地催促她早點走。
「你真的很欠扁耶!能走我不早走了,莫斐斯的支票還沒給我,你要我空手回台灣?」飛機票錢誰出?
艾德用著十分不屑的語氣道:「你就是想要主人的錢,還裝得一副高尚的姿態,你和那些拜金女有何兩樣?」
「×的,你惹毛我了,莫斐斯沒告訴你我要錢幹什麼嗎?你故意在我三餐裡加螞蟻和蚱蜢,背著莫斐斯為難我,還刻意讓我熱得半死,你以為真能神不知鬼不覺嗎?」
她把修女服撩到大腿發狠道:「告訴你,中國人除了桌子椅子不吃外,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裡游的統統不忌口,有本事你抓一桶蛆來烤,我照樣吃給你看。」
「你……你太粗鄙了,簡直是敗壞上帝的慈德。」他一定要趕她走,艾德爾家族豈容她放肆!
「上帝剛剛告訴我,你大難臨頭了。」嗯哼!誰說老天無眼。她拉下衣袍輕拂兩下。
艾德神情一冷的喚著茱雅,「去把她的行李拿下來,我馬上送她去機場。」
「不好吧!主人怪罪下來……」眼一瞠,她說不出口地直盯著大門的方向。
「就說她是個野修女跟男人跑了,我們怎麼攔也攔不住。」
茱雅不敢回半句話。
「我要跟男人跑至少也要挑個像樣的,譬如你身後那個身價百億的男人。」朱黛妮懶懶的一指。
身後的男人?艾德不解的回頭一看——
「主人,你回來了。」震驚在心底,他不露聲色地上前一躬身。
「你讓她吃蚱蜢和螞蟻,還想趁我不在時趕走她,誰給你這天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