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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寄秋

  「別跟我來這一套,秦關雷人在哪裡,本宮要他。」無禮的一揚手,她不待人招呼自行坐上上位。

  王爺夫婦是敢怒不敢言的低首回應。「小兒去向不明,老臣亦在追查當中。」

  「他該不會故意躲著本宮不接受賜婚吧?」她就不信有人敢動安南世子一根毛髮,所以除了他躲起來她不作他想。

  「賜婚?!」主爺夫婦兩人面面相覷,壓根不曉得有此事。

  「最好別在我面前裝傻,王公公來了好幾趟都無人接旨,難不成安南王府的人全死光了不成?」她口無遮攔的當面辱罵朝中大臣。

  這下可惹火了一向剛正不阿的王爺,他腰桿一直正視公主鳳顏。

  「老臣確實不知小兒下落,至於皇上賜婚一事臣自會回拒聖上,我安南王府高攀不上公主千歲。」娶媳如此他寧可舉家辭官,卸甲歸田。

  「你敢違背皇上的旨意?!」城陽公主任性慣了,一把推倒御賜的碧玉獅子。

  王爺眼瞇了一下。「公主可知你所摔壞的玉獅子是先帝所賜,損傷者罪及九族。」

  「不……不過是一尊破爛獅子,我叫父皇多賞你幾尊嘛!」她多少收斂了一些氣焰,語氣虛了些。

  「除非先帝復活,否則再多的賞賜也抵不上這尊玉獅,公主是否要隨老臣上殿面聖。」他說得極其嚴厲,像是即刻要將她斬首示眾。

  城陽公主不甘的一跺腳。「我警告你趕快把三世子找出來,不然、不然我讓父皇抄了安南王府。」

  如來時的匆匆,她也怕被責罰地連忙離去,先皇御賜的玉獅誰賠得起?縱使父皇不追究,他身邊的大臣肯定會囉哩囉嗦,到時她可真要受罰了。

  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離開安南王府,王爺還因一時氣急而暈了一下,王妃立即上前攙扶。

  「我看雷兒八成逃出長安城了,誰敢娶那刁蠻公主。」又不是家門不幸。

  「可憐的雷兒啊!他怎麼會被公主瞧上了?」皇上有二十一位公主,偏偏是她。

  王爺輕拍妻子肩膀,「明兒個我就進宮面聖,皇上多少會賣我些薄面改變聖意。」

  「可能嗎?城陽公主可是他最疼愛的鳳女吶!」她不敢想得太樂觀。

  「事在人為,當年我和他出生入死打天下,兄弟情份總還在。」戰場上稱兄道弟的往事歷歷在目。

  王妃輕歎的搖搖頭。「他連親兄弟都下得了手,你算什麼,玄武門事件……」

  「噓!夫人,此事切莫再提起,這是皇上的心頭大忌呀!」弒親奪權畢竟為世所不容。

  「我知道了,我只擔心咱們兒子。」雷兒不知過得好不好,幾時才能無所顧忌的回府一聚。

  「擔心也沒用,公主的事一日不解決,他回來反而更糟。」人不在尚能逃過一劫。

  「說得也對,我們就偷偷地派人尋找別驚動公主。」為人母的憂心是難以改變至死方休。

  在父母眼中,孩子永遠是長不大的稚童。

  「夫人,你……」王爺失笑於她的不死心。「好,我把驍衛營的震雷叫回來,讓他去找你可安心?」

  「老二的能耐我信得過,就叫他去。」她偏心得厲害,頭直點的連聲說好。

  人說慈母多敗兒,在外人眼中安南王府的三世子的確是無所建樹的紈褲子弟,頂著父兄的光環任意揮霍,不知節制。

  實際上他藉著這個身份掩飾,暗地裡接下不少皇上指派的特殊任務,剷除不少貪官污吏,百姓才有安康和樂的生活。

  他對皇上指婚一事並不知情,隻身南下純屬巧合,適巧避開了皇上的賜婚。

  *   *   *

  「啊!你半夜不睡覺跑到我房裡幹什麼,想試試看我會不會被你嚇死是不是?」

  一襲江南織坊純白手工的衣裳,烏絲未束地直瀉雙肩,兩眼亮如明月旁最耀眼的星子,唇紅齒自好似瑤池仙子翩然而至。

  只是她胸前搖晃的燭火映在臉上可就嚇人了,一聲不吭的立於床前,他猛一睜眼還當是誰家的女鬼來索命。

  睡得極熟的秦關雷是被一滴熱蠟油燙醒,一向沒問的他對自己的警覺性相當有自信,因此對她已然來到床邊是用不可置信。

  他不可能睡得這麼熟,連一個沒有半點武學修為的女子接近都察覺不到,除非她有比貓足更輕的腳步,或者是……

  「房裡有暗門是吧!」不然開門的嘎吱聲一定會驚醒他。

  雖然他也是驚醒過來。

  拿開燭火的玉禪心冷然的望著他。「你的劍不重嗎?指著人很不禮貌。」

  她承認自己貪生怕死,她還沒玩夠他怎能輕易死去,太不值得了。

  「一個姑娘家夜半闖入男子房裡又好到哪去,沒一劍被刺死是你的運氣。」他也怕傷了她地謹慎將劍移離幾寸,入鞘一收。

  隨身配劍是習武者的習慣,這把軟劍跟了他十來年,平常並不輕易出鞘,鮮少人知曉他是用劍好手,除了皇上和三名結拜兄弟。

  她是第五人。

  「我的運氣向來好得連天都嫉妒,你還要繼續睡嗎?」口氣雖是詢問,可眼神清銳的問著,你還能睡嗎?

  認命的歎了一口氣,他下床披上外衣。「敢問娘子有何要事要為夫效勞?」

  這絕對不是第一次,而且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他有預感她製造的「驚嚇」將會不定時登場,直到他發蒼蒼眼茫茫為止。

  自從他和左右管事「切磋」過之後,他終於明瞭那句「死也離不開」是什麼意思,因為她的獨佔欲強得叫人無法相信。

  並非對人、對物的獨佔欲,而是她對朋友、手下的信任會讓他們離不開,只要不背叛她交付真心,那麼她同樣把命交付對方。

  所以離開叫人產生罪惡感,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天大地大的事對不起她,走到門口又不由自主的旋了回來,繼續不甘心地任由差使。

  走不了,不願留,兩相矛盾讓人對她又愛又恨,巴不得從來不曾認識她。

  還有她的愛恨極端分明,沒有妥協、沒有原諒,一是一,二是二,乾淨利落不拖泥帶水,也不給人後悔的機會,她說人生只有一次,不能重來。

  因此一個人她只交付一次真心,一旦某個人背叛她,生活將永無寧日,她不會善待曾欺騙過她的人。

  不過,他不算欺騙吧!只是他未據實以告而已,挑上他的人是她。

  「相公不睏嗎?」她的關心顯然是隨口說說,一轉身就往外走。

  「困也被你吵醒了,有什麼事非要大半夜才能做?」他腦子裡只想到一件事。與她肢體交纏在溫熱錦被中。

  「齷齪。」玉禪心輕啐了一句。

  他上前環住她玉肩。「我沒做什麼吧!別罵得太順口。」

  風寒露重也不知加件衣服出來,她真當自己是塊沒有溫度的冷玉不成?

  秦關雷強硬的摟緊她,不讓夜風冰了她露於外的雪膚玉肌。

  「你的氣息變沉重了,可想而知你的腦子轉著下流事。」觀人是行商最重要的技巧,她一向謹慎。

  「和娘子一起行敦倫之事不算下流,你早晚是我的人。」好敏銳的觀察力,難怪玉壺山莊能成為洛陽首富。

  「我們尚未成親。」黑暗掩去她頰上升起的一抹飛紅。

  說起閨房事,再放蕩的江湖兒女難免臉紅,何況是她。

  「這件事不難解決吧!你吩咐一聲自有人準備。」他倒是頗為期待洞房花燭夜。

  那粉肩細腰,勻稱美腿,滑如凝脂的細膚……秦關雷苦笑地深吸了口氣,再想下去他真要做出禽獸不如的下流事,提早席地為床地讓她成為他的妻。

  「真不怕死?」娶她比死還可怕,這是任我醉和何處雨抵死不從的堅持。

  他輕笑地描過她的月眉。「娘子,此時問這句話未免太遲了,你會後悔嗎?」

  「總要讓你一吐苦水再受死。」犯人問斬前不都有一口好飯好茶吃才上路。

  她不喜歡被人瞭解。玉禪心的眉心微攏起一座小山。

  「我的回答是……你到底要幹什麼?」三分狡詐,七分寵溺,他在不知不覺中已對她放下了心。

  表情微怔,她緩緩地揚起嘴角。「賞月。」

  這男人好重心機呀!用她的狡詭回敬於她,真是半點不吃虧。

  「賞月?」他失笑地抬頭一望斜掛桃花林梢的半輪殘月,為她的出其不意感到詫然。

  今天是初七還是初八?月不圓不明,倒是繁星成河橫過夜空,如同一條仙女玉帶閃閃發光,不知凡幾地點亮神仙宮闕。

  蛙鳴聲唱得比往常熱鬧,風滑過桃葉微微晃動,影疏葉落彷彿有人隱身在暗處偷窺。

  夜色中有著一股滄涼的美,萬物皆眠一片安詳,白日時紛紛擾擾完全沉澱,叫人油然生起一種孤寂感,靜靜聆聽夜的聲響。

  「你覺得今晚的月色不美?」彎月也有彎月的柔美,世人總是傻得錯過它。

  「不如你美。」賞月他寧願看她。

  唉!這男人……「嘴甜。」

  「你沒嘗過怎知我嘴甜不甜,釀了酒意?」他趨近地哈了一口氣取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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