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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寄秋

  一波總三折,意外連連。

  「我說親家二伯,你到底在防什麼人?」害他們也跟著緊張得惶惶不安。

  「沒事。」緊抿著嘴,堅持不吐露一字一句的秦震雷始終沒有展眉。

  嘴上說著沒事,神情卻凝重不沾喜色,不時向門外張望似在防人闖入,看來比當事人更慎重其事。

  真要沒事他名字倒著寫,何處雨不信的再說:「有什麼事擱在心裡總是不好受,不妨說來讓小弟為你分擔。」

  「多謝關心,在下很好。」燃眉之急旁人也插不上手,多說無益。

  「好……」不以為然的何處雨向一位道賀的賓客回禮後又轉頭看他,直指他的謊言,「我看你一點都不好,烏雲罩頂像是大難即將來到。」

  秦震雷表情凝了凝,「天生如此,請何管事莫要多心。」

  「我的心眼是多了些,但你若不肯告知我也沒辦法幫你。」他故作放棄的未再追問。

  秦震雷沒法回他一笑,心思不定的眺望遠方動靜,眼中的沉鬱明顯可見,不因處於歡樂中而有所動搖,眉峰深鎖。

  他連新人入了廳堂都未察覺,若非有人推他一把要他回神,他還沒發現身著紅蟒袍的么弟正用不解的目光注視他,像是在詢問:有事嗎?

  「新人就位。」

  司儀一喊。新人雙雙在親人面前立定,喜氣洋洋的喜袍十分耀目,在眾人面前熠熠發光。

  「一拜天地。」

  新人不需人攙扶地朝天一拜,秦震雷臉上的緊繃稍微鬆弛一些。

  「二拜高堂。」

  玉老爺笑得嘴合不上,眼眶微紅的直喊好。

  「夫妻交拜。」

  正準備招待客人入席的何處雨和任我醉的手剛一揚起,新人夫妻交拜的動作尚未完成,只見好不容易露出細微笑意的親家大伯忽而瞇起眼。

  莫名的警訊讓兩人提高警覺,神情一換變得防備,不約而同的看向外頭。

  紛擾的人聲中斷了婚禮,玉老爺十分不高興的板起老臉,才要吩咐管事去看看怎麼回事,誰知十幾個衙役先一步進入。

  自己的婚事被人阻擾自是不快,新郎倌秦關雷拍拍小娘子的手要她稍安勿躁,此事由他處理就好。

  於是乎,他走向看來威嚴的官老爺面前,以不卑不亢的態度問明原由,其渾然天成的尊貴氣度使人不自覺地矮上一截。

  「悔婚?!」

  這是哪門子的罪名,勞師動眾前來婚禮上喧嘩,是見不得人家成就好事嗎?

  「沒錯,有人狀告玉家二小姐侮婚背信,嫌貧愛富,希望我來為他主持公道。」一臉剛正的知府大人一副要嚴懲罪人的神情。

  耿西寧在玉芙蓉半是煽動半是威脅的情況下站了出來,不太理直氣壯倒有幾分畏縮,眼神閃爍像是隨時要開溜。

  他壓根無意將此事狀告至官府,自討沒趣之外還落得他人訕笑。

  可是在芙蓉的暖玉溫香勾動下,他一時糊塗地寫了狀紙簽了名,還來不及反悔,狀紙被她遞交至官府,讓他愕然地不知如何是好。

  景物依舊,人事已非,再踏入玉壺山莊竟是百感交集。他曾視為家的地方不過是暫時棲身之所。如今他是一介靠人施捨的貧民。

  秦關雷冷笑地以倨傲神情一睨。「大唐有哪一條律法視悔婚有罪?」

  「這……女子不該事二夫,她既有婚配就不能任意悔婚再嫁,此乃大唐律法。」女子就該馴良、以夫為天。

  自古以來烈女不嫁二夫,允了婚就當信守承諾不應嫌棄,此乃為人之根本,禮之所在。

  「好吧!那你說她該當何罪?」他不信真有律法治得了他娘子。

  有他在絕無可能。

  「呢!她……」知府大人一時詞窮的看向師爺,師爺看看持狀告訴的原告。

  意思是看他要怎麼樣。

  但是支支吾吾的耿西寧實在怕了秦關雷凌厲的眼神,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急得欲奪權的玉芙蓉不顧身份地代為發言。 

  「耿相公的意思是心妹得還他一個公道,當著眾人的面向他行禮道歉。」玉芙蓉很清楚玉禪心做不到。

  「石夫人未免太過熱心,還了公道又如何,他想與秦某人搶妻。」不自量力。 

  玉芙蓉才不在乎眾人異樣的眼光,大權在握才是她的目的。

  「是你搶了他的妻吧!我是不忍心他失魂喪志。」 

  秦關雷冷笑諷道:「看不出來石夫人為了外人如此用心,甚至不惜毀了自己妹妹的名譽,叫人不由得要懷疑起你有何居心。」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我是看不慣妹妹的無情才想為她積點德,人言夫妻本命定,怎能為了一點不是而拋夫悔婚呢!」她一臉貞烈的為義理出頭。

  望著那張帶著冷誚、不屑的臉,玉芙蓉騷動不已的心沉了沉,怨恨玉禪心奪走她的一切,包括眼前朗秀雋雅的秦關雷。 

  「石夫人此言不覺得可笑,你忘了自己也是拋棄丈夫而不歸的有夫之婦嗎?」到底誰該積積陰德,誰又拋棄了親夫。

  「我……我……」她臉色一下子青一下子白,不穩的立場顯得特別難堪。「呢,知府大人,民婦懇請你為我表哥主持公道。」

  見情勢不利的玉芙蓉蛾眉一蹩,眼波流媚的求助知府大人,她是勢單力孤略居下風,可有官府的勢力好依靠,因此她自信滿滿的以美色迷惑官老爺。

  只見知府大人心蕩神馳地面露沉醉之色,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地輕咳兩聲。

  色字頭上藏把刀,是男人都難過美人關,何況是洛陽第一美人輕送秋波呢!人不茫然豈不有違食色,性也。

  「咳!咳!無知百姓見了本知府還不下跪,淫人妻女可是一大罪狀。」知府大人受了美色所惑不免擺起官威。

  「只怕你承受不起。」神情一冷,秦關雷不急著宣告自己的身份。

  輕蔑的語氣讓知府大人為之一氣。「大膽刁民竟敢渺視王法,你當真無法無天。」

  「大人不辨是非,聽信婦人挑撥,無端派人來滋擾良民,請問法在哪裡?悔婚之過能勝過率眾擾民嗎?而且行役們還個個佩著刀像是緝捕汪洋大盜。

  「並非在下有意渺視王法,而是大人的到來已嚇到一室賓客,試問這不過是一件家務事,怎會勞動大人呢?」

  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管多了反遭民怨。

  「你……你強詞奪理,本官身為地方官理應為百姓排解困難,玉二小姐的悔婚便是犯了王法,本官有權緝捕她到來。」他說得合情合理。

  「然後呢?」秦關雷氣定神閒的問了一句。

  「嗄!什麼然後?」知府大人因他的問話當下傻了眼。

  「剛才石夫人說『只要』行禮道歉即可,這會知府大人又說緝捕到案,到底誰才是最有資格討回公道的人呢!」

  他一說完,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一臉侷促的耿西寧身上,他吶吶地正要開口撤回告訴,一旁看出他打算的玉芙蓉自然不容他打退堂鼓。

  事到如今騎虎難下,她若不一狀告得玉禪心被打入牢寵,屆時大禍臨頭的人便是她,玉禪心一向不會善待暗地裡扯她後腿的人。

  「當然是知府大人所言最公正,依法來辦才不失青天之名。」她的話哄得知府大人暈陶陶。

  「嗯!石夫人所言甚是,玉二小姐不守婦德,違約背信,理應關入大牢等候審判。」婦人敗德實乃洛陽城之恥。

  「你敢——」膛目一視的秦關雷流露出安南王府世子的威儀。

  知府大人微驚地氣悶了一下。「本……本官有何不敢,你敢攔阻我一併入罪。」

  「昏庸。」秦關雷冷冷地丟下一句。

  氣極的知府大人這時哪管得什麼大公無私,當下命左右將新郎倌一併帶走,絕不寬貸逆上之舉。

  以為計策已成的玉芙蓉暗自竊喜,嘴角勾起的得意恍若無人得見般,眼中的神采亮如燦陽,星月無法與之爭輝的閃耀著。

  但是世事豈能盡如人意,人若做惡必自食其果,一道清雋的男音適時介入。

  「等等。」

  等?「等什麼等,你敢阻擾官府辦案?」 

  正氣凜然的秦震雷由人群中走出,泱泱大家的氣勢令人折服,回頭質問的知府大人說到最後不自覺放軟了厲聲。

  「官府辦案我不便插手,但是今日乃舍弟大喜,若要抓人可否先等他們拜完堂再說。」造成事實。

  秦震雷的話讓所有人愕然,知府大人即是為新娘悔婚一事而來,若讓兩人先行成婚,豈不是真成一女配二夫,與原案背道而行。

  秦關雷眼底存著疑惑和好笑,二哥此舉是在幫他還是希望他入獄。哪有人拜了堂再上公堂,這樁案子還能受理嗎?

  「荒唐,你當本官昏昧無知,此案未終結前不得拜堂。」婚姻大事豈可兒戲。

  秦震雷輕喝的一按懷袋中的腰牌。「不能通融嗎?」

  「不能。」

  「若是我官比你大呢,可否賣個人情?」不到萬不得已,他不願洩露身份。

  知府大人頓了一下,故作公正廉明的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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