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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孟菲

  「這從何說起?」方學禮不明就裡的問,「博宇雖是我的侄兒,但只來過我家一次,我也待以上賓之禮,豈敢讓他受半點委屈?」

  「方老先生,我且問你,憑戴大少爺的人品、才學、家世,又是府上至親,哪一點辱沒了令嬡?」吳更成口氣轉凶,「你拒絕婚事,不但讓戴大少爺丟盡顏面,還害他為令嬡得了相思病,差點丟了一條小命。」

  「博宇生病了?是為了阿菲?我完全不知情。」方學禮急忙辯解,「他如今怎麼樣了?」

  「虧我送給戴家一副祖傳妙方,才從鬼門關救下戴大少爺一條性命。」吳更成大言不慚的吹牛,「所以我才到府上來問問,方老先生到底看不中意戴大少爺哪一點?還是和戴家有仇,非害死人家的獨生子不可。」

  原來是為了婚事不偕而興問罪之師,方學禮原本跳蕩不安的心,總算稍微平復下來,仔細回味一下吳更成的話意,似乎純為替博宇抱不平而來,對方並無惡意,因此他陪著笑臉說:「吳兄,此事是小女性情乖戾所致,小弟教女無方,心中萬分慚愧,對博宇實在抱歉,還請吳兄代為向博宇的一幹好友至交美言解釋,但請賜諒。」

  「博宇為了令嬡拒婚,病得死去活來,你說的倒輕鬆,一句『但請賜諒」就算了事?也不賠個禮?」吳更成搖搖頭,「天下沒這麼便宜的事。」

  「那麼依吳兄看,該如何賠禮呢?」方學禮低聲下氣的問,「請吳兄賜教。」

  「問我不如問令嬡。」吳更成說到重心,「如果她一定要自認是喬家的媳婦,非嫁喬楚南不可,那也容易。自然會有人將她送到寧古塔,和姓喬的在一起,府上一文錢盤纏都不用出。」

  哪可能有這種好事?方學禮在心裹想了一下,驀然想起一事,嚇出一身冷汗。吳更成的意思很清楚,喬家是謀逆重犯,株連親族,蘊菲如果自認是喬家媳婦,自然也是一犯婦,照律例要一起充軍到山海關外、終年冰天雪地的寧古塔,沿途官差押解,自然用不著一文錢的盤纏。

  而且並不是這樣就算完,蘊菲成了犯婦,方家就是姻親,也列在株連的「九族」之中,如此一來,方學禮本人也替《明史輯略》一書校勘過的事肯定瞞不住,那麼全家人都會被逮捕審問,麻煩可大了。

  轉念至此,方學禮嚇得全身不寒而慄,「吳兄、吳兄,」他不停地打躬作揖,「凡事好商量,千萬別趕盡殺絕呀!.」

  把人嚇得夠了,吳更成心中暗笑,表面上卻一臉哀憫的說:「當然是要和方老先生商量,否則我就上知府衙門,不必約你到這破廟喝西北風了。」

  方學禮驚魂稍定,連聲說:「吳兄但有所命,小弟必定依所囑辦理。」

  「我是為府上和令嬡好,代為籌劃了一條極好的路子,到時候冤家變親家,多好的事!請方老先生三思,禍福就在你的一念之間。」說完,吳更成負手而立,狀似優閒的遠眺山色,其實是讓方學禮有時間考慮。

  冤家變親家的唯一條路,就是讓蘊菲嫁給戴博宇。方學禮心知肚明,他本人也不反對,甚至有些期盼能有戴博宇這樣的乖龍快婿,無奈女兒的心意堅定,上回就表明了志不可奪,他又能怎麼辦呢?

  「吳兄,這真是條好路子,親事也是好親事,無奈辦不成。」方學禮指天畫地,唯恐對方不相信,「我若說半句假話騙你,立刻天打雷劈。戴家的親事,我是求之不得,也曾經一口允諾,奈何小女頑劣,屢勸不聽,逼急了她竟說要出家。」

  「喔,這樣子嗎?」

  「是啊!我怕再逼小女,會出人命。」方學禮近乎懇求的說,「姻緣不偕,我也覺得遺憾,但是苦苦相逼,只會白白送了小女性命,我想博宇不願、更不忍見到這樣的結果吧?」

  「只要方老先生有誠意結親,我有法子讓令嬡順從。」

  「我怎麼會沒有誠意?如果不願意結親,上回戴老爺親自提親時,我也不會馬上就答允了。」

  「有方老先生的父母之命,事情就好辦了。」吳更成滿意的笑了,「就請方老先生回去告訴令嬡,我是寧古塔來的公差,特地送喬楚南回來和她成親。為了遮入耳目,不能公然迎娶,悄悄拜堂、洞房一夜,第二天就帶著新人上路。」

  「這是欺騙小女?」

  「不錯!只要騙得令嬡拜堂,洞房花燭之後,她大概也無法再反對了。」

  這根本是設計好的詭計,而且幾近巧取豪奪,方學禮不禁鄙視起吳更成的為人,更氣憤戴博宇的不擇手段,但是誰教自己有把柄捉在人家手裹,還事關全家大小的生命,不得不屈服,配合吳更成的計策去騙女兒了。

  第八章

  乍聽父親帶回來的消息,蘊菲又驚又喜,但隨之而起的卻是重重疑雲,楚南即使不便親自來見她一面,為什麼不托人傳書遞柬,卻找了個陌生人來轉述如此重大的一件事?

  方學禮含著愧意對女兒說謊,解答她的疑慮。他告訴她,山海關外地廣人稀,所以常常借重流放到關外的罪犯,來開墾土地或進行重大的建設,如有特殊才能,會被當地官府徵用為「效力之人」,可以得到很多方便,除了不能離開流放地之外,其它一切生活與庶民無異。其實也有不少流放的罪民在關外發了大財,例如名震全國的木材商倪重生、人參大王楊新中等等。

  蘊菲當然也知道這些,但是楚南沒有托人轉交書信,難道連一句問候的話或一個小小的信物都沒有嗎?她的心中始終有一層不能釋懷的疑慮。

  但方學禮卻喝斥她不明事理,他說此事必須避入耳目,楚南是不能任離山海關的流人,卻私自回鄉娶親,傳了出去,官府一日一追查,方家也涉及「明史」案的內幕,以及蘊菲是隱匿的犯婦等等不可告人之事,都可能被抖出來。

  話說得合情合理,蘊菲除了聽任擺佈之外,又能做什麼呢?但是她的心總是覺得不安和惶惑,一時想到和心愛的楚南得以重圓密約,自然是夢寐以求的天大喜事;一時間又想到這個喜訊,處處透著詭秘和怪異,像水中月、鏡中花,似真非真,難以令她完全相信。

  「春雨,你看呢?」蘊菲向親如姊妹的丫鬟問計,「是不是楚南真的回來了?」

  「我也不曉得。」春雨也覺得不對勁,「不過照道理,姑爺不該不來見小姐一面,如果怕人看見,約好了半夜也可以來呀!」

  「你說得很對,我也覺得奇怪,這不像楚南的為人。」「老爺怎麼說的呢?」春雨想了想問,「老爺有見到姑爺本人嗎?」「爹說得含糊不清,彷彿是遠遠的見了一眼。」「那就不會錯了,老爺認識姑爺的,小姐可以放心。」

  「我是怕……」其實究竟怕什麼,蘊菲也說不上來,只覺得一股不祥的陰影,籠罩心頭,久久揮之不去。

  約好的成親日很快到了,吳更成在杭州城南的隱僻小巷內,租了一間清幽的小院落做為新房,天一黑,雇來的馬車就將蘊菲接了過來,在吳更成的想法裹,只要洞房花燭一過,蘊菲再不願意,也只有認命的當戴家的媳婦。

  博宇本來反對這種偷偷摸摸、幾近騙婚的無賴手段,可是吳更成說:「戴少爺,你冒著姓喬的名字,先當一回新郎倌,是嫌委屈了。不過這是唯一的路子,令表妹一心守著姓喬的,今生今世都不會有希望,難道你要眼睜睜看她落髮出家嗎?」

  「可是也不能騙婚吧?」博宇不悅的說,「你出的什麼餿主意!我不要鬼鬼祟祟的拜堂,要風光盛大的娶親。」

  「曖,我的戴大少爺,你還真是呆吶!」吳更成說,「我的安排是權宜之計,目的在讓令表妹回心轉意,過了今晚,她是你的人了,以後再舉行盛大的婚禮,你愛怎麼風光、想怎麼熱鬧,還不是隨你的心嗎?」

  博宇還想反駁,但是吳更成說已經和方家講好了,蘊菲也同意了,事到臨頭,博宇只好答應。

  入夜了,一輛遮蓋嚴密的輕便馬車,到方家接人,蘊菲換上大紅喜袍,頭上蒙著紅色羅巾,又緊張又興奮又害怕又歡喜,春雨握住她的手,低聲說:「小姐,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確定姑爺的身份,才讓他進新房。」

  一句話提醒了蘊菲,她想到一個法子,而始終跳動不安的心,也平靜了下來。

  馬車在城裹束繞西繞,天色又暗,蘊菲和春雨根本不辨東西,下了車,春雨扶著蘊菲入了洞房,才知道並沒有拜堂的儀式,心中不禁嘀咕著這個婚禮也太簡略了吧!真是奇怪!

  而新娘子蘊菲心中的不安也在擴大,從紅羅巾的下方,約略可以看見新房的佈置,傢俱應有盡有,而且都是高級的梨花木,床上的垂幔被褥軟滑柔膩,是最上等的絲綢,未免讓人疑惑。原本說是一夕合巹,楚南就要帶著她出關,為什麼有時間備置如此奢華的新房?而此時此地的楚南,又怎麼有能力置辦所費不貲的高級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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