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搐的背脊憾動著他的鐵石心腸,眼看著她瘦弱的身影將承擔著他所施壓的痛苦 ,他萬分不捨,但心中有道聲音阻止著他,不能一時心軟,毀了一切的努力。
他只能對天懺悔,辜負了她姐對他的期望,他還是自私的將自己的事業擺在第一位 ,抹煞了浮在她水眸裡數不清的納悶質疑。
掄起拳頭緊握著,抑制內心的掙扎,他咒罵一聲後,走至酒櫃前,取出酒瓶,抽掉 軟木塞,湊進嘴邊直灌入煩亂焦慮的胸臆。
好一會兒,樓梯傳來的腳步聲讓他的動作停頓了下,隨即甩開頭,將視線投射在另 一方,步伐愈來愈近,他的心愈紊亂,酒灌的愈凶。
「跟你說一聲,我要走了……」紅腫著眼望著他淡淡的道。
該喝酒澆愁的人是她,不是他,他何必猛喝酒,這是什麼意思?
是高興?慶祝他終於可以不用再跟她打交道,恭賀他終於可以不用再為了廣告,委 屈自己陪她交際應酬,趕走她讓他輕鬆了不少,也沒個礙事的人在這兒打擾他?
原來……自己是如此讓他討厭,那當初又何必來招惹她,喔!不是,她別忘了,他 所做的一切單純的就為了廣告,並沒有其他的含意,是她會錯意了。
好傻……果然沒戀愛經驗的她,無法分辨真愛或偽愛。
但戀愛……夠了,一次就夠她受了,她不想再來—次。
不——該說是,她的心已無法再給其他人,就算是被他騙了,她卻依然無法從他身 上取回屬於自己的真情真意。
「嗯。」藍希寧悶哼。
他連一眼都沒瞧她,讓她好難過,他真那麼討厭她……提著沉重的行李,踩著沉重 的腳伐,她帶著沉重的心情朝外走去。
腳步聲漸行漸遠,藍希寧垂手轉身,盯著門外。
「Shit!」他突然咒語,忿忿的將酒瓶朝旁一丟,清脆的碎裂聲如同他此刻四分五 裂的思緒,他拔腳追上前。
該死,這麼晚了她要去哪裡?
扯住她,他依然冷漠,「我送你。」
不待她回語,將她推入車內,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已在路上。
行進中的車子,無語的氣流,煎熬的等待,直到她之前所租的大樓。
將一把鑰匙交給她後,他冷淡的說:「需要時,我會找你。」
無情沒有溫度的話語如同針般刺穿著她,痛心疾首侵蝕著她千瘡百孔的心靈。
離開這兒,非她所願,回來這兒,也非她所願……黑暗的房間,電視的藍白光閃動 ,營造出一股詭異的脈動。
一雙冷漠的寒眸凝望著電視中的人影,嬌嫩天使手持著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清秀 純真的羞怯模樣,誘人採擷的紅潤唇辦,在陽光的照耀下,更顯光彩亮麗,魅惑人心。
眼睛直視著畫面,心已不知飄向何方,紛擾的思緒讓他皺眉。
心不是早已決定了嗎?為了復仇,可以不擇手段,甚至漠視她眼中所流露的困惑憂 傷,及臉頰上佈滿著晶瑩剔透的愁悵淚珠……那是她受傷的痕跡。
何以現在……他搖擺不定,內心正在持續著拉拔戰,他可沒忘了當初立誓報復時所 下的決心,但糾結的掙扎擾亂著他,憾動著他,他根本不如他想像中的堅決。
遲疑、復仇、前i熬、混亂……叮鈐鈐——電鈐響起,他睜開泛著紅絲的黑瞳,關 掉電視走下樓。
「是你!」藍希寧見到來者,毫無喜悅。
「你……怎麼了?」
「跟你無關。」藍希寧漠然的應聲,轉身走到沙發,頹喪的坐下。
「你還是沒變。」陳志強關上門,隨著他。
「變?你希望我變成什麼樣?」藍希寧冷峻的嗤哼。
「你不能忘了心中的仇恨嗎?」陳志強惋歎。
陳志強身為藍家的管家,跟著藍總裁初見到藍希寧時,他的眼中就儘是難以壓抑的 恨意,沒有小孩的天真,渾身散發著過份成熟的內斂,城府深沉的讓人害怕,隨著他的 成長而化為復仇的動力,但這一切只歸因於他的誤解。
是呀,一個誤解讓他將藍總裁視為仇人,而非「父親」,但藍總裁默默的承受,只 望有天能用愛感化從小被恨意養大的他,但藍總裁的期望想必要落空了。
「要我忘掉,換做是你可能嗎?」藍希寧不屑的嘲弄。
如果要他忘掉仇恨,那就像是要他遺忘掉身心所遭遇的虐待,受人恥笑、身體的皮 肉之痛,親情的疏離……已深深的刻劃在他心臆,豈是一句簡單的話就能抹煞。
「如果我說,你的仇恨不過是莫虛有,你不該憎恨藍總裁——你的父親。」
「哼,我不該恨他嗎?拋棄我母親,另娶他人為妻,害得她精神錯亂,甚至走上絕 路,這些不都是他所造成?我不該恨他嗎?你說啊——」藍希寧激動的怒吼。
「你……哎!」陳志強欲言又止。
不行!為了保護當事人,他答應藍總裁不能吐露事實,但是……見到希寧這般憤憤 不平,他似乎覺得隱瞞真相不是辦法,希寧有權利知道真相。
「你來找我不是為了說教吧?」藍希寧壓抑著飆高的怒火,冷冽的盯著他。
瞅著他陰晴不定,瞬間恢復冷靜的可怕,陳志強冷顫不已,這個孩子不該讓他如此 啊,不能毀了他,如果這時不救他,只會誤了他一生。
他心裡喃喃地說:「藍總裁,原諒我,不能信守承諾了……」
「一個月後,董事會開會,所有相關人士都要出席。」
「嗯。」藍希寧悶哼表示已聽到,閉上眼不再理會,暗示著要他離去。
陳志強歎氣,無奈的望著他漠然的神態,現在只好先把資料收齊全,再做打算吧。
姚茹君悶悶不樂的走在街道上尋找房子,她不願與藍希寧繼續有所牽扯,但腦子裡 卻緊緊被這個無情的男人給盤踞,惱怒自己的不爭氣。
一個傷透她心扉的男人,她竟然忘不了,念著他、想著他……姐,為什麼你要離開 我?我覺得自己好孤單……淚不知不覺的流下,微風不經意的掃過,增添了她臉頰上的 冰涼,哀淒頓時緊窒在胸口,讓她透不過氣來。
沒意識到身後的車子,以不尋常的速度緩緩靠邊停住,臨近她只有幾步路的距離。
突然,車內衝出一個粗壯的男人,從她背後襲擊,手中握著一塊棉布覆住她的口鼻 ,刺烈的難聞氣味侵上她的腦海。
嗚……救命啊……無法求救,被扣住的身體無力掙扎,因驚訝而睜大的顫慄瞳眸逐 漸失去焦距,緩緩的閉上,任憑男人將她拖入車內。
一通電話,讓藍希寧怒意的衝至對方指定的地點。
憤然的推開大門,見到姚茹君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一旁是冷眼旁觀的高海潔。
他先忍住狂湧而來的火焰,用被單裹住失去意識的她,不讓她的嬌軀繼續曝露在空 氣中,然後走到高海潔面前,陰沈寒冽的氣流隨著步伐不斷撲向她。
「為什麼?」藍希寧極其森冷的口氣質問著她。
「因為我得不到你,其他人也別想得到。」高海潔邪惡的揚著笑。
「就只因為這個理由,你就毀掉一個女人的名譽?」藍希寧憤怒的指著姚茹君。
「我要毀掉的不只是她,還有你的廣告。」高海潔仰著頭傲慢的睨著他。
她就不信在他見到姚茹君這不堪的模樣後,還會將她視為寶,捧在手心中呵護,讓 她成為廣告新星,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有……也不過是暫時,畢竟心中橫梗的芥蒂是很 難抹平,永遠會存在著被糟蹋的陰影。
「你這麼做得到了什麼?報復的快感?她——並沒惹你。」藍希寧恨恨的道。
「她是沒惹我,但怪在她招惹了你。」高海潔毫無悔意的宣稱,「我哪點比不上她 ,憑什麼輸給她……」
「你確實是比她優秀,但那又如何?會不會喜歡你這個人,跟你優不優秀沒有關係 ,你這麼做只會讓我更討厭你、更看不起你。」藍希寧無情的拋下話,不屑的瞪了她一 眼,轉身抱起床上昏迷的姚茹君。
高海潔在他走到門口前,狡猾的開口:「如果你要保護她,勸你一個禮拜後的試片 會別出席,否則我會讓大家見識到她嫵媚撩人的一面。」
她的警告讓藍希寧冰冷的回過頭,眼中儘是數不盡的怒濤,渾身被寒氣所纏繞,屋 內的溫度隨之迅速下降至冰點。
將姚茹君帶回住處後,藍希寧替她整理了衣服,掩蓋她在昏迷之際所發生的事。
凝睇著她的容顏,他的心中百感交集,她會發生這樣的事,起因於他,原本單單純 純的過日子,卻因他的強求而面臨這樣的遭遇,毀了她的清白。
如果不是他當初的堅持,她……又怎會被高海潔視為眼中釘,讓高海潔一再找她的 麻煩,他的不擇手段成了對她的傷害,翻湧的狂瀾在他的胸臆滾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