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術館?」寶惜睜圓了眼睛。
「是啊,老爸已經準備轉行,開了一間武術館,過兩天就要開張了。」大哥說。
「太好啦,早就叫你們轉行做正當點的行業了嘛!」寶惜噘著嘴,舀了一匙麻婆豆腐淋在白飯上。「不過這種事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老爸說怕妳工作太忙,所以一直沒通知妳嘛。」三哥也已經開動了,挾起菜放進口中。「武館人手不足,我們本來就想找妳來幫忙當教練呢!」
不過,他們知道,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
「好啊。」沒想到寶惜居然一口就答應了。
這下,旁邊的人都停下吃飯的動作,因為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寶惜從小就喜歡武術,不過在高三那年突然轉性,不再愛動手動腳,也開始注重起打扮,讓自己看起來更像個女孩子,而且這幾年她一直在科技公司上班,所以家人都以為她是不可能回來幫忙的。
沒想到,她居然這麼乾脆地一口答應了,老爸倪虎立刻感動得眼眶泛紅。
「為什麼呢?妳不是說跟朋友一起合作什麼計算機軟件很有前途?妳不也很喜歡現在這份工作嗎?」感動歸感動,倪虎還是忍不住問道。
「是啊,不過……」寶惜垂眸,似乎想到什麼傷心事。
這樣的表情立刻讓一家子的男人看進眼裡,因為,一向樂觀開朗的小寶,臉上從來不曾出現過這種表情。
「小寶!是不是有人欺負妳?要是真有人敢欺負妳,告訴大哥,我馬上派人去教訓他!」大哥義憤填膺地說。
哥哥們個個豪邁直爽,雖然說話沖了一點,但聽起來,卻讓她覺得好窩心。
「沒有啦,誰那麼大膽敢欺負我啊?」寶惜提起精神,抬起一雙濕漉漉的眼眸。「我只是覺得,還是自己的家好嘛,何況,現在公司已經上了軌道,我也覺得有點累了,所以想休息一陣子啊……現在是怎樣?你們不歡迎我啊?」
「怎麼可能不歡迎?我們是求之不得,只是擔心妳--」哥哥們話還沒說完,就被老爸一聲吆喝打斷--
「好了!別說那麼多了,就這麼決定了,讓小寶來當武術館的教練!」老爸高興的表情溢於言表。「好,太好了!來啊!去開一瓶陳紹!我們今天要好好慶祝慶祝--」
「好,今天我們不醉不休!」寶惜拿起酒杯,和哥哥們乾杯。
「乾杯--」
爸爸和哥哥們,不是看不出來寶惜有心事,只是知道她個性一向好強,如果她不想說,再怎麼問也沒有用。
何況這一家都是粗魯的大男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問,更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唯一的方法,就是開一瓶陳紹,大家不醉不休,這就是他們安慰朋友的方法。
寶惜痛快地暢飲,與家人相逢的第一個晚上,就在酒酣耳熱中度過了,她醉了,醉得眼也矇矓,心也朦朧……
要是也能把深深刻在腦海中的那個人給忘得一乾二淨,那更是最好了……
第七章
「砰!」
辦公室裡又傳來物品被砸在地上的聲音,原來是杜喬傑才剛狠狠地把無線鼠標摔在地上。「這什麼爛鼠標嘛!小寶,幫我換一個……」
哦對,這辦公室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他怎麼又忘了?
其實,鼠標只是沒電,換個電池就好了,也用不著這麼生氣把人家摔在地上嘛!看著地上外殼碎裂的鼠標,他忽然覺得好沮喪。
「天啊!我到底在做什麼……」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這一個星期以來,他的生活簡直連糟糕都不足以形容。
沒有了小寶,他早餐總是餓肚子,午餐也不知道要吃什麼,晚餐也沒有心情,就連開會要穿什麼衣服、打哪一條領帶他都想不出來。
他蹲下身子收拾那無辜受難的鼠標殘骸,一不小心卻又被外殼碎片割傷了手掌--
「啊--」他倒抽了一口氣,碎片劃過掌心,傷口看起來只有細細一條,卻割得很深,瞬間鮮血直流。「小寶,幫我拿醫藥箱--」
天啊,他又忘了,小寶已經離開他了。
杜喬傑只好忍著痛走進更衣室,他隱約記得小寶是把醫藥箱放在更衣室的。
一陣翻箱倒櫃之後,他終於找到了白色的醫藥箱,可是手忙腳亂的他卻又很快地把箱子給打翻了,紅藥水、紫藥水、優碘……瓶瓶罐罐的藥水、藥膏和繃帶全都散落一地,那景況簡直狼狽到極點。
杜喬傑望著散落一地的藥,坐在地上開始發起呆來。他忽然覺得心好疼,這細細的一道傷口,看起來沒什麼大不了,但它帶來的痛楚,卻是深深剌痛著神經,刺痛了心深處。
視線沿著白色的牆壁往上移,看到那一排排整齊的衣物,他更恍惚了。
這裡面全都是小寶替他挑選的衣服,他是個對衣著極為挑剔的人,而小寶總是能準確無誤地選出他喜歡的東西,她永遠清楚瞭解他要的是什麼。
現在她卻莫名其妙地丟下一封離職信就走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搬了家,電話也關機……真搞不清楚這女人在想什麼?
不過,他也同樣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麼,不是嗎?
他茫茫然地站起身,藥也沒搽,帶著手上的傷口走出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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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中午休息時間到了,林健一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去赴午餐約會,沒想到一名不速之客卻闖進了他的診療室--
「咦?怎麼是你?」林健一顯得有些驚訝,杜喬傑可是個大忙人,從未像這樣突然出現在他的診療室裡,而且臉色還顯得相當憔悴。「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我覺得我有病……」杜喬傑茫然地坐下。
「你當然有病,手流了那麼多血,不趕緊止血搽藥,跑來我這裡做什麼?」林健一果然還算是個敬業的醫師,立刻眼尖地發現好友手上的傷口。
「我來看醫生啊……」他憔悴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我看你真的病得不輕耶!我是內科,你是外傷,跑來看我有什麼用?」林健一摸摸他的額頭。
「這麼簡單的包紮都不會?你醫學院是怎麼畢業的啊?」雖然神智有些不正常,但吵嘴還是行的。
「喂,誰說我不會包紮?不過這並不在我的執業範圍內好不好?」
「那你就打算眼睜睜地看著朋友失血過多而死嗎?」他望向自己手掌上的傷口,血跡都還沒乾涸呢。
「嘖!」林健一搖搖頭,無奈地走進醫藥房拿出消毒棉花及繃帶,真不知道這個人腦袋今天出了什麼問題?或許他比較需要的是精神科醫師吧。
林健一小心翼翼地幫杜喬傑消毒傷口,畢竟這可不是他擅長的工作,今天只是義務幫忙。
「小寶辭職了……」杜喬傑像個幽魂似的吐出這幾個字。彷彿打過了麻醉藥,連消毒酒精搽在傷口上,他竟動也不動一下,不痛不癢似的。
這就難怪了……林健一恍然大悟,他早該想到了,如果不是因為倪寶惜不在他身邊,杜喬傑又怎會來找他幫忙包紮傷口呢?
杜喬傑猛地抬起頭。「真不知道女人腦袋裡在想些什麼耶!」他故意生氣地說著,用這方式來掩飾自己的難過與失落。
林健一白了他一眼。「你先搞清楚自己腦袋裡在想些什麼吧。」
「你是說我搞不清楚狀況?」此時的杜喬傑可是再也禁不起刺激了。
「你當然沒搞清楚,小寶這動作不叫辭職,這叫--分、手!」林健一以充滿自信的口氣,肯定地說道:「依我看,她是終於想開了吧。」
「什麼意思?」他還在恍神狀態中。
「什麼意思你到現在還不懂嗎?」艾萍的聲音忽然從門外傳來,原來她早已在門口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喬傑和林健一同時轉頭看著門口,沒想到一向溫柔恬靜的艾萍,也會有生氣的時候。
喬傑愣了一下,再看看林健一臉上的表情。
「究竟是怎樣?你們可不可以不要故作神秘,把話說清楚一點?!」他顯然已經快精神崩潰了。
「這樣還不夠清楚嗎?一個女人在你身邊默默陪了你七年,放著好好的大小姐不當,每天陪你加班工作,妥妥貼貼照顧你的生活,然後還要看著你跟別的女人去約會……再心痛也不肯離開你,你以為這是為了什麼?」艾萍雙手握拳,她真的替寶惜叫屈。
「可是--」喬傑被罵得完全無招架之力。
「可是什麼?你又要說你們是哥兒們、是好朋友嗎?」艾萍一眼就猜中他的心思。「你自己想一想,有哥兒們是這樣當的嗎?有這樣連自己的青春都一起賠進去的嗎?你以為小寶這麼漂亮會沒人追嗎?還不都是因為你--」
「別生氣、別生氣,為了這種白癡笨蛋生氣,一點都不值得。」林健一趕緊站起來拍拍艾萍的肩膀,安撫著她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