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思考,他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快速的策起馬韁,掉頭追上花艷伶所在的轎子。
而坐在轎中呆愣許久的花艷伶,在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後,趕緊掀開窗子的簾幕,探頭觀望。
「如果我說我要你留下,你願意嗎?」並排在轎子旁,慕紹頎凝望著她,嗓音低啞。
「我……」頓了一下,她遲疑了。
她不懂,為什麼他要追上來?還對她說著曖昧不明的話語……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靜悄的可怕。
「我願意!」朝著慕紹頎大叫,花艷伶幾乎半身傾斜在外。
憑藉著一股衝動,她打破沉寂的空氣,雖然不曉得未來會是如何,但她在乎現在。
現在她聽到自己的心在吶喊,吶喊著她想尾隨慕紹頎離去,她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
很多時候女人都因為無謂的矜持而放棄了許多重要的事,其中尤以情愛居多,她不希望自己跟那些人一樣最終只能帶著悔恨闔眼。
不發一語,眼眸中卻有著釋然與放心,他猿臂一伸,大掌扣住花艷伶的纖臂使力,須臾,她已安然坐落在自己懷中。
圓睜著大眼,花艷伶不敢置信的看著慕紹頎熟練的掉轉駿馬,沒想到他居然做得出這樣瘋狂的舉動。
「坐穩了。」單臂環繞著花艷玲的身子,加快馬鞭操控著馬匹,向前奔馳。
「你要去哪?」看著慕府的大門在眼前消逝,她才瞭解到原來慕紹頎沒有回府的意思。
「不知道……」慕紹頎低沉的嗓音逐漸被風聲掩蓋,卻有奇異的默契在兩人心中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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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紹頎與花艷伶交握的雙手,平放在枯黃的草地,雙方皆感受著從另一半掌心傳來的陣陣暖意……
一隻藕臂枕在腦後,花艷伶凝望著湛藍的晴空,開口問道:「你為什麼要留下我?」
轉頭望向她,慕紹頎撥開掉落至額上的黑髮,「你又為何要跟我走?」他反問花艷伶。
「我也不知道……」她將視線轉至慕紹頎,卻無法成功的從他臉上望出些許端倪。
「我的答案跟你一樣。」
「喔……」
瞬間兩人靜默了下來,周圍的風吹草動、蟲鳴鳥囀皆清晰的迴響在耳邊,寂靜的幾乎讓花艷伶半闔上眼眸。
「本來不應該這樣的……」慕紹頎打破沉寂,突兀的說道。
「不該?」聽到這兩個字,她的心突然狂跳了一下。
莫非他這麼快就後悔了?
「不該讓衝動凌駕過理智,一直是我的座右銘,但今天……卻破例了。」慕紹頎喃喃說到,語氣裡有絲懊惱。
「你後悔了?」
「沒有,雖然我無奈,但卻不曾後悔。」握著花艷伶的柔荑,大掌又緊縮了一點,無言證明著自己的不悔。
「為什麼要無奈?」
「因為太突然,讓我措手不及……」
措手不及……事實上,她也是如此感覺,一切來得太突然,太不可思議,太無理。
「我也有同樣的感覺。」看著慕紹頎難得露出困惑的神情,卻好像看到同樣煩惱的自己。
露出鮮有的微笑,慕紹頎面色微紅卻又嚴肅的道:「讓我們試試看……」
站起身子,花艷伶拍去身上的草肖,對他伸出小手。「嗯……」
同樣坐起身子,慕紹頎伸出厚實的大掌遞給花艷伶,兩人眼神交會,傳遞彼此的感覺。
第六章
趕在日落之前,慕紹頎和花艷伶相偕回到慕府,前腳剛踏進大廳,卻感受到不同的緊繃氣氛瀰漫在空氣中。
慕浩雄坐在主位上瞪視著甫進門的兩人,身旁則是伴著一臉鄙夷的慕蘭,不屑的目光直朝著花艷伶而來。
慕紹頎挽著花艷伶視而不見的筆直走過,在走了一半卻被嚴厲的喚住腳步。
「站住!」
轉身看句慕浩雄,慕紹預冷淡的道:「有事嗎?」
雖明白他的意思,慕紹頎卻不想搭理,握著花艷伶的大掌更加緊了一些。
「你還敢問,你……你三番兩次與我作對,這就罷了,現在你卻鬧出這麼大的笑話,我不能不管!」語畢,慕浩雄還氣憤的拍擊了下桌案。
「是呀,我看咱們家,都快成笑柄了。」慕蘭順著他的話在一旁幫腔,話語間還不住掩嘴偷笑,看好戲的意味濃重。
慕紹頎不屑的睨了慕蘭一眼,完全不把她放在眼中。
「容我插個話。」一直默不作聲的花艷伶突地開了口,坦然的目光瞪視著慕浩雄。
「這裡沒花娘說話的份,你別以為有人給你撐腰就可以撒野了,真是不知羞恥的狐狸精!」慕蘭粗鄙的叫罵,張牙舞爪的像是要把她生香活剝。
「讓她說,我倒要看看她能說出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慕浩雄伸手制止慕蘭,直勾勾的望著花艷伶,眼眸裡充滿不屑的意味。
廳裡頭每個人都等著看好戲,一雙雙嘲諷的眸子全盯著花艷伶瞧。
「我是想問問,這兒的規矩就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蹙起柳眉,花艷伶環視四周,假意疑惑的來回瞅著每個人。
「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當初慕老爺您能說要納我為妾,現在卻不許您的慕少爺與我共結連理,這算哪門子的規矩?」
此話一出,眾人皆不著痕跡的暗笑,最沒面子的莫數慕蘭,自己丈夫的風流賬被當場揭開,讓她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你再胡說八道,當心我撕爛你的嘴。」慕蘭掩飾著難堪,氣急敗壞的叫罵著,卻只讓立場更加可笑。
「算你有理,不過你也只能做上小妾的位子,想要當家,我是萬萬不承認。」姜畢竟是老的辣,被人揭了瘡疤,慕浩雄依舊是不急不徐的說道,嘴角有著詭異的笑。
「這我自有定奪,不勞爹費心。」淡淡的道,慕紹頎對這場批鬥大會已然疲於應付。
「你……就算你再不敬我,我還是你爹,這是事實,你無法違逆我的!」慕浩雄捂著胸口,僵硬的手指朝著他比劃。
「老爺,你順順氣。」替慕浩雄拍撫了下背部,慕蘭轉頭對著冷眼旁觀的他遺:「你寧願要氣死你爹也要讓個不三不四的女人進門?!」
「不甘你的事。」說完,慕紹頎即頭也不回的拂袖離去。
「你別走——」千呼萬喚也叫不回消失的背影,她只能暗自咬牙斜視著獨留的花艷伶。
「還不跟著走,留在這裡惹人生氣?」
慕浩雄睨了氣焰高漲的慕蘭一眼,眼眸裡摻滿複雜的情緒。
「我不會低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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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對的嗎?」輕梳著髮絲,花艷伶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著身芳的月牙。
昨日的種種,像一出鬧劇般上演,至今依然迴盪在腦海中,經過一整夜的思考,忽覺她好像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些……
「事情沒有絕對的對錯,通常人們覺得錯的不一定是錯的,對的……也不一定是對的。」月牙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忙著手中的事情。
「是嗎……我幫你洗衣服好不好?」看著月牙用力搓洗著衣服,她也用手撩著水玩。
「不用了。」月牙淡然的拒絕。
看著月牙,花艷伶有感而發的道:「你……跟一般的丫頭不一樣,很有自己的主見。」
停下手邊的動作,月牙瞅著她,「這算是恭維嗎?」
「你覺得是就是了。」
聞言,月牙微笑一下,繼續沖洗著衣服。
忽然一個小婢女由遠跑近,叫喚著花艷伶。
「艷伶姑娘,齊公子有事找您。」
花艷伶拍了下羅裙站起身,心中充滿疑惑,齊向揚找她有何貴幹?
「我這就來了。」
「不用了,在下已經自行前來了,不用煩勞艷伶姑娘跑一趟。」
雖經過上次的事讓花艷伶對齊向揚的印象大打折扣,但她仍然虛應的漾起微笑。
「不知齊公子今日前來有何貴幹?」她客氣的問道,水眸瞅著他瞧。
正確來說,她與齊向揚不算生疏,卻也不算深交,因為他常往紅伶閣跑,所以他們之間多少有些交集。
但關係僅止於平常的招呼,並無任何逾越的曖昧存在,不過要說起齊向揚的風流賬,她倒是瞭若指掌。
「換個地方?」他瞥了一眼正蹲在小溪邊的月牙。
「悉聽尊便。」花艷伶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往庭院的小道走。
兩人前後離去之際,沒人注意到埋首洗衣的月牙露出一抹奇異的神情,緩緩的歎了口氣。
一前一後的漫步到庭院中央,花艷伶用手撩撥著突出的枯樹枝葉。
原本應該是生意盎然的庭院因為氣候嚴寒的緣故,好似蒙上一層灰褐色,地面上掉落的枯葉隨著呼嘯的北風四處飄散。
踩在枯葉上發出的沙沙聲,如同哭泣的哽咽聲,讓人覺得有絲傷悲。
「今日前來,是有事想請教你。」齊向揚突然開口。
「喔?」
「是為了雨涵的事……」
「令妹的事……恐怕你找錯人了。」垂下眼瞼,花艷伶深感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