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像無頭蒼蠅般,拚命的、豁出一切的、只因衝動而奔跑的行為,是否意味著自己想和風曉暘……
不可能吧?怎麼會有這種事?我才剛擺脫一段感情,莫非所受的罪還不夠?
雖然對自己的行為找不出合理的解釋,壬虎仍說服自己不要想太多。姑且不論自己對風老師有什麼看法,現在她可是學長在追求的人,自己哪有機會去和學長競爭呢?無論財力或人品,女人眼中的金龜婿,絕不是像他這種高不成、低不就的男人。
晃晃腦袋,他苦笑地往家門的方向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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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訪問才結束,下一波校務工作的高峰期便是月考。
趕不上進度的學生要課後輔導,需要出題的考卷也必須在印刷截止期限前呈給教務主任,再加上平日就有的工作量,大部分的老師在這段日子反而更加忙碌……雖然這麼說,並且壬虎也沒有把握事實真如自己所想的,但他感覺風曉暘似乎在避著他。
每回自己前腳才踏進辦公室,就剛好看見她後腳離開。想跟她講兩句話,她就剛好匆忙地在做什麼需要緊急處理的事,否則就是在和其它同事說話。在她四周好像有什麼無形的阻力,讓自己老是無法和她碰頭。掃除公事上的交談,他們幾乎沒有其它對話了。
假如這是巧合,次數未免也多得嚇人吧?
當然他們早上在辦公室內會碰面,也會互道早安,可是也就只有這樣而已。有時一整天下來,他們也才交換過那麼一、兩句「早」、「下班啦」、「再見」。
轉眼就這麼過了一、兩個禮拜,那種怪異的感覺也益發的明顯、清晰。
等察覺時,他已經養成怪異的習慣了:隨時隨地都在搜尋著那抹身影。只要眼角看到近似風曉暘的影子,眼睛就會下意識地追逐過去。
宛如盯著奶油的貓。
這讓他無法再忽視,自己的心中已經有人悄悄進駐的事實。
以往沒碰過這麼惱人的狀況,他很少刻意地追求,通常都是放任事態自由進展,對方若不排斥他的邀約,久而久之自然會走在一塊兒。他一直以為所謂的戀愛都是從日常生活點滴中,由情生愛逐漸轉變的。
因此他不曉得,竟也會有這麼教人困擾的情況……如果兩人一直走不到一塊兒,那要怎麼順其自然呢?
不,我連自己對她到底是不是愛,都無法確定。
他在解難題上是高手,但那只限於數字,至於人類情感上的難題,他可是一點兒天分都沒有,甚至是不及格的笨學生。
過去在大學時,有人認為他追到校花的事,是一大奇跡。其實那些人並不知道,嚴格說起他們的交往過程,他並沒有「追」,而是校花主動開口說:「我們交往看看吧!」
他欣賞校花那種清楚自己要什麼,也勇於爭取的個性美,於是點頭答應。
這麼一看,過去他在情感上屬於被動者,鮮少採取主動攻勢,對愛的態度也是消極的。以他過去的例子來看,當時對簡芬芳的追求已經算是很難得的「積極」了。而現在他陷入的困境,便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麼「主動」?
有一點可確定的是,我在乎風曉暘,且遠超乎過以前曾交往的女友。
這就是愛嗎?
他不知道。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和過去他所經歷過的愛情,絕對不一樣。
現在大家都忙,無暇去思考這些問題,等後天月考結束後,他決定要靜下心來,好好地把這些困惑都想清楚。當然也要問清楚風曉暘,看她是否真的在躲避他?……答案若是肯定的,起碼也要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讓她這麼討厭他,非躲著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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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把考卷傳過來。」
最後一科考試的鈴聲響起後,壬虎收集好所有學生的考卷,步出教室。
「柴老師!」
身後傳來輕柔的呼喚,他轉身看著簡芬芳。
「你等會兒下課後,有沒有空?」
壬虎苦笑著。「妳又和杜老師吵架了?最近你們是不是經常在吵架?」
簡芬芳低下頭。「不好意思,你一定覺得很煩吧?每次我都找你商量,跟你吐苦水。可是我真的不懂,男人的想法是什麼?是我要求得太過火了嗎?可是他一點兒都不顧慮到我的心情,總是任性妄為。」
「我覺得問題不一定是男人或女人,誰都有自己的個性啊!」和她並肩走著,壬虎親切地笑笑。「我的意見可能沒什麼參考價值,不過聽妳吐吐苦水可以讓妳心情好一點的話,我很樂意幫這個忙。」
「謝謝。那等一下在老地方見?」老地方是指校外不遠處的咖啡店。
壬虎點頭說:「好,我一會兒就過去。」
簡芬芳笑著道謝,離開。壬虎現在對她已經不再抱著男、女之間的情感,而是將她當成妹妹般疼愛著,這種關係很意外地更適合他們。
以前會因為客套或想給對方好印象所保留的心情,現在全都攤開來後,他們反倒就像親人般,能毫無阻隔地說著心中的話。他也發現了一些過去自己所沒認識到的她,她不像外表那麼溫柔、溫和,相反地,她有著教人吃驚的固執的一面,且她在喜歡的人面前,也是熱情、激動、妒忌心重的。
由此可見,簡芬芳並未愛過他。因為她從不會對他身邊的女老師吃醋,現在卻會為了杜雲喬和某位女老師說話便生悶氣、打起冷戰、甚至爭吵。
複雜的女人心、多變的女性面孔,他總算見識到了。
所謂「幻滅是成長的開始」,而他對簡芬芳的「感想」與其說是「幻滅」,不如說是「改觀」。至於真正「成長」的地方,是他曉得了自己愛的不是簡芬芳的全部,而是愛上她舉手投足間所展現的那種「賢妻」特質罷了。
一想到自己曾指責學長娶妻是為了當孩子的保母,壬虎就不覺汗顏。其實過去的他不也同樣的只是因為想娶一名良妻而愛上她?
女人在這一點就比男人敏感多了,簡芬芳或許早已嗅出這一點,所以才會對他沒有感覺。
「老師再見!」
「再見。」
掛著微笑走進教職員室內,壬虎I眼便看到坐在位子上的曉暘。她和杜雲喬不知在說些什麼,談得似乎很愉快。登時,笑容從他的唇角消失。
「啊,柴老師,考試結束了,要不要去哪兒放鬆一下?我剛才正在和風老師商量呢!一起去唱歌,或是開車去兜風吧?」杜雲喬抬起頭招呼道。
壬虎繃著臉說:「杜老師是打算一個人去嗎?」
「嗯?當然不是,和大家一塊兒去啊!」
扯扯唇。「把女朋友冷落在一旁?這樣不太好吧?」杜雲喬慍怒地挑起眉毛,和壬虎的雙眼在空中角力著,頗有要壬虎「閉上嘴、那不關你的事」的態度。壬虎沒有退縮,冷靜地和他對望。
「嘖,真掃興!」
最後,杜雲喬先轉開眼,低語著。「真不知道她是誰的女友?」
不想計較他挑釁的話語,壬虎當作沒聽到。
尷尬的氣氛下,他默默地收拾好公文包。照這種情況看來,今天不是找曉暘細談的好時機,看樣子只好擇日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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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要對柴老師說那種話呢?」陪著杜雲喬走在校外的馬路上,曉暘基於大家都是好同事的情誼上,不得不雞婆道:「他也只是一番好意,不希望你冷落了女友而已。」
「好意?」挑挑眉,杜雲喬抿著唇說:「天知道那是什麼好意。」
這話好沖,曉暘頗為吃驚地張大眼,歪著頭說:「你和柴老師有過節嗎?」
若非兩人有什麼爭執,性格向來開朗的杜雲喬,不會用這麼嚴苛的口吻說話才對。曉暘原以為剛剛的那一幕,是因為最近大家都很忙、火氣大,難免容易「擦槍走火」地衝到對方的心情。可現在看來,似乎不光是「忙」的關係,還有什麼她所沒注意到或不知道的事,在從中作梗。
她是一點兒都不介意這麼忙啦!拜忙碌之賜,她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氣,放下滿腦子的柴壬虎。雖然現在在校內看到他,心情仍有波動,可是只要能躲開他,把心思寄放在學生上頭,日子還不至於過不下去。
人家不都說,時間是療傷的良藥嗎?
「沒什麼,只是受不了成天被人拿來和他比較,真可笑,她要是覺得柴壬虎那麼好,當初為什麼不繼續和他交往就好?既然和我交往,那又何必企圖將我改造成像他那副德行?我就是做不來他那種悶葫蘆。」
走著走著,杜雲喬突然停住腳。「乾脆和那種女人分手算了!曉暘,妳不覺得我們兩個比較速配嗎?怎麼樣,要不要和我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