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還不曉得她所中意的女婿,早已是別人的丈夫、別人的爸爸、別人的女婿了!還跟她一樣,每天傻傻地為他準備各式營養早餐。
桑希韻大口大口咬著吐司夾蛋,彷彿吐司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叮噹、叮噹!梁一彥從外面進來。
桑希韻睞了他一眼,連吐司都來不及吞下就迫下及待地開口。「唷∼∼真是天要下紅雨了,竟然這麼早就看到梁大名醫啊!」用手指撥撥嘴邊的麵包屑。
「有病患嗎?」他知道她還在氣頭上,所以並不會跟她計較。
畢竟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向她解釋慧心的事,是他的錯。那天哲嘉特地打電話來瞭解狀況,一聽到他的「妻小」是慧心她們母女倆,馬上爆笑出聲,還要他自己「看著辦」,找時間趕快向希韻解釋。
當時他還不懂哲嘉的意思,直到發現希韻每次見到他都是一副見到殺父仇人的模樣,對他說話也夾槍帶棍時,他才恍然大悟。他想向她解釋,卻總是引來她張牙舞爪的犀利反擊,讓他說不下去,也開不了口。
一直到慧心她們搭昨晚深夜的飛機回美國後,他才在今天一大早趕來,準備「全心全意」地接招,希望能趕快將這個誤會解釋清楚。
「病患?!哈、哈!」她乾笑兩聲,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般。「自從你表現出你是個『愛家』的好男人後,所有的病患都自動把時間往後延了。誰願意當劊子手,剝奪你享受天倫之樂的權利啊!」
她的話果然還是字字像劍一般銳利,甚至還充滿殺氣,讓梁一彥有些招架不住。
「我……」
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桑希韻將早餐放到櫃檯上。「你的早餐。」將椅子往後推,起身,往診療室走去,打算做些準備工作。
梁一彥的眸光跟著她的身影移動。
突然,桑希韻回頭,裝出一臉無辜的笑容。「喔,對不起,我忘了你可能在家裡吃得很豐盛、很飽了,那早餐就拿出去餵狗好了。」
即使語氣是如此的尖酸刻薄,都還不足以消除她這些日子以來被騙的怨氣。
「希韻,說話不要這麼刻薄,我不喜歡。」他真不喜歡她變得這麼不討喜。
桑希韻倔強地冷哼一聲。「你不喜歡?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頂多不過就是付我薪水的人罷了,若真看不過去,大不了你再重新找人來幫你不就得了。」被騙、被耍的是她耶!
「妳有什麼不滿可以直接說出來,不要這樣拐彎抹角、夾槍帶棍的。」梁一彥想利用這個機會向她解釋清楚。
「我哪敢有什麼不滿?被人家騙了只能怪自己笨、自己傻,誰要自己像個白癡一樣,以為找到了今生的新郎,誰知道……對方早已娶妻生子就算了,結果娶的還是如此秀外慧中的妻子,生的還是像個洋娃娃般可愛的小女娃!你是存心要讓我難堪的對不對?」說著說著,又有些哽咽了。
「既然已經是有婦之夫了,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雖然我們之間還來不及發生什麼,可是我也付出了不少的感情啊!」
聽到她的話,梁一彥其實是有股想笑的衝動。什麼叫做還來不及發生什麼?她會不會扯太遠了?
他知道即使真的很想笑,也絕不能在這個時候笑出來,否則他們倆就真的玩完了。
他清清喉嚨,慎重而嚴肅地道:「我還沒有娶妻,慧心不是我的妻子,蘋蘋也不是我的女兒,她們是……」
桑希韻根本等不及他說完,就逕自打斷他。「放屁!那女娃明明就叫你爸比,你還想硬拗?」
「喂,妳真的越來越沒氣質喔!」還一點耐性都沒有,連話都不讓他說完。
「我有沒有氣質關你屁事!」他越在意,她就越要表現出沒氣質的樣子,以示抗議。
知道她是故意的,梁一彥選擇不在氣質這個話題上打轉。「有什麼話,可不可以請妳聽我說完後再說?」
桑希韻不語,算是同意。
「慧心是我大學時期一個好朋友的妻子,我朋友是個優秀的外科醫生,結婚之後,因為慧心在美國的學業還沒完成,所以她繼續在美國修業,而我朋友則留在台灣,他是一家很大的教學醫院裡的主任醫生,前途一片光明,大家都看好他至少可以坐到副院長的位置,不過,老天總是嫉妒太過順遂的人。」他突然停頓下來,思緒回到四年前那個下雨的夜晚。
見他沉默不語,她開口追問。「然後呢?」
「還記得四年前有一班飛往美國的班機,在機場跑道上爆炸的新聞嗎?」
「好像有點印象。」當時還引起國際矚目,因為那家航空公司幾乎是零失事率的優良航空公司。
「我朋友就在那班飛機上。」還是他親自送他去機場的。
「啊?」
「因為慧心打電話給他,告訴他已經懷孕兩個月的消息,所以他興奮地排開所有事情,安排假期,準備到美國和慧心見面,順便將她帶回台灣,好就近照顧。」他還記得當晚在往機場的路上,朋友是多麼的興奮。他雙眸發亮,滔滔不絕地告訴他,他所規劃的未來藍圖。
「我都還沒回到家,收音機就傳來飛機爆炸的消息,我只好再掉頭往機場趕去。即使我是他在台灣最好的朋友,仍然認不出到底哪一個才是他……全部都燒焦了,根本分不清誰是誰,後來還是靠DNA比對,才確定身份的。」
他已經很久沒去觸碰這塊記憶了,沒想到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再回憶起來,仍然會感到悲傷。
「然後就是一連串的後事處理。當我看到慧心如此的脆弱與無助時,就決定代替我最好的朋友照顧她及他們末出世的小孩,所以,蘋蘋從懂事以來就一直把我當成她的爸爸。慧心有空時就會帶她回來台灣看看,我有空時,也會飛到美國去找她們。這次慧心回來,除了來看看我以外,也是要讓我知道,她在美國有了新的對象,對方很疼她和蘋蘋,他們打算在今年結婚,希望我祝福她。」
「你給她祝福了嗎?」那他的好朋友怎麼辦?
「嗯,我跟她說,我會帶妳一起去參加她的婚禮。」他早已認定希韻是他未來將牽手一輩子的人。
「但是……你朋友……」她只想到他那個因為發生意外而死去的朋友。
「我想他也會很高興慧心終於找到另一個屬於她的幸福,而不是一輩子沉浸在哀傷中,他會祝福她的。」他瞭解他,好友一定會很高興的。
「對、對對、對……對不起,這幾天……」還好這幾天她只對他無理取鬧,並沒有遷怒到章慧心母女身上,否則教她情何以堪,以後有什麼臉去見她?
梁一彥伸出大掌揉揉她的頭。「沒關係啦!這次也讓我見識到妳犀利的一面,更瞭解了自己未來的處境。」何止是犀利,根本就是毒辣。他已經可以想像自己的未來會是如何慘烈了。
桑希韻不好意思地縮縮肩膀,她也知道自己這幾天真的是太過火了。
「好啦!我知道妳很抱歉,以後有什麼事我們一定要趕快談開,免得妳越來越沒氣質。」將她帶往櫃檯,讓她坐回櫃檯的位子,至於準備工作他來做就行了。
他脫下外套,準備換上白袍。
桑希韻怯怯地開口。「你的早餐……再不吃就冷了。」
「對喔,我還沒吃早餐。不過……這早餐不是要拿去餵狗嗎?」他調皮地對她眨眨眼。
「喂∼∼沒禮貌!趕快吃啦!」她全身又滾燙泛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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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桑希韻從上車以後,就一路傻笑。
教她怎能不笑呢?為了彌補這幾天來她所遭受到的「無情對待」,梁一彥終於給她「盧」到答應星期六晚診結束後,要開夜車帶她上阿里山看日出。
「這麼開心?」梁一彥穩穩地握著方向盤,嘴角也有藏不住的笑容。
「當然啊,天知道要說服你這個老人出來這樣玩有多辛苦!」要不是他「理虧」在先的話,他哪那麼容易被她說動,做出這種有違身體健康的熬夜活動。
「應該還好吧!」他不覺得自己有這麼古板啊!
「是喔,還好吧,只是晚上十點前一定要上床睡覺而已!」她翻個白眼,抓起一大把「真魷味」往嘴裡送。
這也是「盧」來的,他答應這兩天都不會干涉她的飲食,所以她趁大賣場還沒關門前,「蹺班」衝去買了一堆的零食,然後剛剛還要他停在路邊,好讓她下車買兩大杯的珍珠奶茶。
看她這樣肆無忌憚的吃法,他雖不贊同,卻還是隱忍下來,誰讓自己下班前就答應她,不阻止她吃些沒營養的食物。
「哇哇哇∼∼好棒啊!好久沒有這樣大口吃零食、大口喝珍珠奶茶了!」她滿足得眼睛都瞇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