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害怕的真正原因在於自己,她的心其實就像個飄浮物,她自己都無法控制方向,而他像是個強力磁場,有股神秘的力量一直吸引著她,她深伯自己只要一不留神,就會跌進他的魔力之中,無法自拔。
此刻陸漢威應該是在遠在八千里路之外的台北健身房裡吧!那她只要做到管好自己的心,就一定是安全的了。
望著藍天上白皚皚的雲,她虛弱地歎了口氣。
晚上農場裡專供遊客聯誼或用餐的大廳可熱鬧了,木造的超長型大餐桌坐滿了累壞的孩子們,還有兩對蜜月夫妻,當然陸漢威也在,所有人足足吃光了兩大鍋的米飯。
農場的夥計都來幫忙上菜、洗碗等雜活兒,廚房則由外婆和傭人一起忙碌,悠悠也幫著切菜,直到餵飽了所有人,她才有空和外婆外公在廚房裡的小餐桌旁吃晚餐。
「我看小鋼那小子這次挺認真的,說不定將來參加奧運,出國比賽拿金牌哦!」外公很看好小外孫。
「對啊對啊,新聞有報導說現在城市的小孩都學起跆拳道哩!」外婆也覺得大有可為。
悠悠笑著說:「我很看好小鋼做的每件事,他是個聰明絕頂的小孩。」
「是啊是啊,哈哈哈!」兩個老人家都笑了。
愉快地聊天吃飯後,悠悠準備回房沐浴更衣睡覺。「外公外婆,我無回房去嘍!」悠悠起身告退。
「好,乖孩子。」兩老笑嘻嘻地說。
悠悠收拾碗筷放到大水槽裡,正要循著廚房後的小徑回到自己下榻的小木屋,一名夥計跑進來,及時叫住她。「悠悠小姐,大廳有妳的電話,妳媽打來的。」
「謝謝。」悠悠止步,走回廚房往大廳的方向去接聽,她心想是山上行動電話收訊差,所以老媽才會打農場的專線,想必老媽是要她就近看著小弟,好讓他別闖禍吧!
噙著淡笑,她經過外頭的大餐廳,瞬一眼桌上一掃而空的飯菜,小朋友果然食量驚人。她也看到了小鋼,雖然是一臉疲倦,卻仍調皮地朝她眨眼睛。
她笑著,不經意中看見長桌盡頭一個粗獷的身影,她怔了一怔,張大了眼睛--那不就是陸漢威!
瞧他大人身穿跆拳道服,雙手撙在衣袖裡,閉著眼睛盤腿端坐在位子上,口裡還銜著一根牙籤。
難道他正是小鋼的教練?
看看四下除了孩子們,就只有那兩對蜜月夫妻,那麼肯定就是他了!
怎麼小鋼從沒向她提起,或者是她並沒有問過?!悠悠慌了手腳,好在陸漢威在閉目養神並沒看見她,她低下頭快步走過,背對著他接聽了老媽的電話。
「媽,找我什麼事?」她摀著話筒小聲地說,不想被陸漢威發現。
「悠悠,這線路是不是有問題,怎麼我都聽不到妳的聲音?」徐媽倒是說得大聲,就怕女兒沒聽清楚。
「媽,妳小聲點,我的耳膜快被妳震破了。」悠悠只好大聲一點點地說。
「哦!我是問妳好不好,小鋼也去了外婆家,他怎樣了?有沒有認真,有沒有脫隊,有沒有幹出什麼好事?」為娘的就是擔心這麼多。
「他很乖,妳放心。」悠悠悄然回頭,瞄了陸漢威一眼,他仍不動如山地坐著,孩子們用完餐居然也學他靜坐,包括平日好動的小鋼。
「好,那妳叫他來聽電話,我有話要跟他說。」
啊∼∼要她在這裡揚聲喚小鋼過來,只要她發出聲音,陸漢威不就發現她的存在了?不行啊!她不能透露出自己的行蹤,她要守護自己的心!
悠悠支吾著,老媽卻在電話那頭催促:「悠悠,妳快一點,長途電話很貴的!」
無措中,正好一名老傭人走過,悠悠向她招手,低聲請她叫小鋼來聽電話。
老傭人點頭,鼓起腮幫子大聲叫:「小鋼少爺,悠悠小姐叫你過來聽你媽的電話。」
毀了、毀了!這響徹雲霄的聲音怕是重聽的都聽到了!
悠悠覺得有某種恐懼的氣氛迅速朝她撲來,因為所有的小學生都張大眼睛朝她的方向看過來,還有那兩對蜜月夫妻也好奇地張望著看她,而原本背對著她而坐的陸漢威也緩緩地回過頭來,看見了她!
她接觸到他諱莫如深的目光,電話筒從狂顫的手指間趺了下去,幸好老傭人機靈過人地接住了,可是她突然失重的心卻沒有人可以拯救。
第四章
悠悠就這麼驚慌失措地站在原地,也不知是不是眼睛瞪得太久而眼花了,她好像看見陸漢威墨黑的眸心掠過一絲笑意!
她竟臉紅了,忽然眼前揮來一雙小手,低頭一看是小鋼。
「姊,妳好像著魔了!」小鋼嘻笑著,雙手悠哉地擺在後腦勺,仰著頭問:
「是不是老媽說了我的壞話嚇到妳啦?」在他出發到山上來之前,手癢又解剖了一個「小小的東西」,老媽一定是發現了,說不定很快老媽就要追殺上山來。
悠悠搖頭,低聲說:「沒……你快接電話。」說完她用最快的速度就近從大門逃出陸漢威的視線。
出了大門她沒命地跑,好像後頭有狗在追她似的:可是想想不對,陸漢威可是有前科的,萬一他突然凶性大發,那該怎麼辦?
大廳裡有孩子們,還有外公外婆、一群夥計加上那兩對蜜月夫妻,他們的生命全都受到嚴重威脅,他們全都不知道陸漢威曾是個殺人犯啊!
悠悠停下腳步,回首燈火通明的大廳,覺得自己有義務保護大家。雖然她深怕讓他知道自己心底喜歡他,但現在卻不是她退卻的時機。
她的心底很矛盾,也厘不清這份矛盾,至少她該想清楚怎麼做--她要暗中保護全農場的人不被他傷害,晚上她得四處巡邏,觀察他的動靜,確保眾人平安。
入夜後--
農場靜悄悄的,不過才晚上十點就已萬籟俱寂,天氣又比城市來得寒涼,氣氛就更加森冷了。
悠悠穿上大衣,圍上圍巾,提了手電筒,準備義務為眾人去巡夜。打開小木屋的門,一陣冷風迎面拂來,她打了個哆嗉,拉緊衣襟,探看四周有無「可疑之人」……
並沒有!她關上小木屋的門,循著森林步道,一一到附近小木屋去巡邏。
小路上只有樹葉隨風婆娑的聲音和她微顫的腳步聲,四周的空氣透著清新的草香和花香,但她毫無欣賞的閒情逸致。
她到了孩子們的小木屋前,裡頭都已熄燈了,隱約還聽見熟睡的鼾聲,她安心了些,再往前走去,突然聽見女子的幽怨聲傳來--
「啊……我好愛你啊……啊……」
是誰?!
夜半這聲音聽起來詭異極了,悠悠一時慌了陣腳,握緊手電筒四處亂照。
「啊……再給我多一點……」詭異的聲音又傳來。
悠悠嚇得蹲下身抱住自己,以為自己是聽到什麼山神啊、樹精的在跟她說話,驚懼地喃喃念:「我只帶一把手電筒而已!不能給啊,給了我就看不到路了!」
「我……不管,我要……」聲音轉變成嗚咽。
「不,不要,不要!」悠悠哭了,全身發抖地握著手電筒,就怕被不知名的力量給搶去了。
驀然間,嗚咽聲變得淒厲無比。「你真是……太神勇了!老公,我愛死你了,啊……啊……」
聽見「老公」二字,悠悠頓時一怔,猛然察覺那不是什麼山神鬼怪的聲音,而是……男歡女愛激情聲!
她拍了拍胸口,鬆了口氣,臉卻脹紅了。悄眼望向門牌,原來她已經走到蜜月夫妻的小木屋前,想必是他們正在恩愛,非禮勿聽,她趕緊要收隊了。
悄悄抹去墜在眼角的淚滴,立起身要走,一轉身她撞見了一個巨大的黑影,她嚇得倒退一步,還險些跌倒。
「妳幹麼像個小偷似的躲在那裡?」陸漢威嘲弄地問,走進手電筒的光線之中。
悠悠總算發現「可疑人物」了,現下卻臉紅心跳外加擔心受伯,手也抖個不停。
怎知此時小木屋又傳出小夫妻的愛語--「嗯∼∼老公,你好討厭。」
陸漢威睨了小屋一眼,佞笑說:「沒想到妳有這種癖好。」他站定在離她三步的距離。
悠悠臉賬紅,有種跳到黃河也洗不清的感覺。「我……只是在巡邏。你……這麼晚了,怎麼沒待在屋裡?」她鼓起勇氣問他。
「和妳外公下棋!」
難道是想對外公下毒手!悠悠駭然地問:「你怎麼知道哪個是我外公?」
「他不就是農場的主人嗎?」陸漢威冷冷地看著她那雙閃爍下停的美麗眼睛,它們在月光下就像兩顆耀眼的黑鑽般迷人,唯一的缺點是她的表情好像正面對著一匹會吃人的野狼,真是令他又好氣又覺得好笑。
在她心底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真想知道。
「沒想到妳是徐小鋼的姊姊。」今晚他發現她並不姓富,而是姓徐,名字叫悠悠。
「你……向小鋼打探我?」悠悠顫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