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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貓子

  「我知道,你有地方可以回去、也必須回去,別再逃避了。」凱文受到莫大的衝擊,心底的決心卻未曾動搖、反更堅定。

  她很特別啊……特別得讓他百般不捨,恐於失去了她。一旦和她錯身而過,今生是否能再找到如她知心聰敏、讓他輕鬆敞開心防的女子?他怎麼也無法確定。

  無論如何,他都不想放她走!

  「我可以替你解決你爺爺的債務,如果你對我也有感覺……」頃刻間,他已做了絕不更改的決定,對她無比認真地道:「後天,在我們初識的地方等我。」賭上了彼此的感覺該是相同的頻率,他不要她當個宿命的女子。給他一天時間,他會回去面對現實再也不躲,解決掉他們之間最大的阻礙。

  只要給他一天的時間就好……

  早知道會走到這地步、演變成此刻的局面,她不該惡性不改地逗著他玩的。從來沒想過要收拾殘局,殘局教她從何收拾起?根本就不是賭債的問題呀!

  望著他清朗如玉的俊顏,永井惠很輕地歎了口氣。

  解釋不了,乾脆省下力氣別解釋了。

  回應他一抹又甜又柔的微笑,永井惠如白蔥般纖細的十指,捧上了凱文錯愕的臉,輕輕將紅唇印上他的,含著心意索取了深深一吻,才又眷戀不已地放開。

  「再見了。」把他的身子旋身一轉,永井惠從背後將他往前一推。

  低下眼,她不敢看,怕一看就會捨不得。酸甜苦澀,懂了愛情該有的滋味,她不打算戀棧;短促的時光裡,她嘗遍了愛情的甜美,真的已經夠了。

  沒有人會懂,這是她結束一段感情的儀式。

  縱使是段曇花一現的戀情。

  告別的時候到了。

  當凱文再回頭,寂靜沉黑的街道已空無一人,她的芳蹤倩影杳杳,彷彿消失在地平線的那一端,再也尋不著任何曾經駐留的痕跡。

  夜涼如水,闃靜的景物迎合著夜蟲低吟,蕩漾著蕭索的陰涼味,格外地引人詭譎顫寒。

  她……不見了。

  第5章(1)

  「解除婚約?」在狠狠給了澤渡涼一拳後,澤渡幽並才火氣全消地肯聽澤渡涼說話。可是他萬萬想不到,澤渡涼會要求解除和永井惠的婚約,酷凝的表情自然顯得怪異。

  「嗯。」從地上爬起來,澤渡涼無視嘴角的傷口,態度仍舊毅然決然。

  自幼及長,他當個受人擺佈的傀儡娃娃,已經當得夠久了;縱使他欠下再大的恩情,也已該盡數還清。這回,他要為自己的心作主,為自己活一次。

  「理由呢?」轉著深沉的心思,與澤渡涼四目交接許久,澤渡幽並才又問。本以為涼永遠不會反抗那些死老頭子,看來他錯得徹底。

  害他受到無辜的牽連,若是換來涼的自我覺醒,或許是值得的。

  還用問嗎?沒將人找回來,他今晚又被爺爺訓斥了一頓。

  在凌晨兩點,涼竟然回來了。二話不說,滿肚子悶氣還沒入睡的他,才會見了人先揍再講。誰知揍完之後,涼說了一件更教他震驚的事。本來還想拽著該死的涼,直接向爺爺交差了事,現在澤渡幽並卻肯定這不是明智之舉。

  聽見涼要解除和永井惠的婚事,難保爺爺不會氣得當場中風。

  到時,他肯定逃不了責任又被陷入渾水。

  「有個人,我捨不下。」面對幽並,澤渡涼從不說謊。

  「你以為爺爺會肯嗎?」爺爺喜歡永井惠,就沒人能搶走她的身份。

  澤渡幽並在腦裡快速拼湊著所有前前後後的詭異情況,只得到了一個結論。在一起整天,一對男女又親又摟又抱——竟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

  老天,誰來告訴他這不是真的!

  「不肯,我也不管了。」綠眸閃過森冷的光芒,澤渡涼無比決然。

  沉吟著,瞥見涼嘴角的血痕,澤渡幽並皺起了酷眉,伸手替他抹去血漬,語氣平平冷冷的道:「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管他誰愛誰、亂七八糟的事,他都不想管了。

  僵直而立,澤渡涼直視著幽並點了頭,沒有半點猶豫。

  這是生平第一次,他有了「怎麼也不想失去」的東西,他絕不放棄。

  望著涼前所未有的穩重,澤渡幽並顯得若有所思之後,在涼的錯愕中,說出了令人不敢置信的話:「你若是不願意,永井惠就由我來娶。」

  來到澤渡家,永井惠被領了去見澤渡老爺子。

  隨著蜿蜒的踏石小徑,走過花池草坪、飛石、座凳、蹲踞、松竹欄架等景物,以山水構圖模擬的和式庭院,永井惠穿著奶奶為她準備的典雅和服,跟在澤渡家的老管家身後,毫無差池地表現出大家閨秀的教養,始終都是心靜如水地輕移蓮步。

  澤渡這所日式豪宅,正樹立了富賈之家的最佳範例,大手筆地營造出日式的純樸風格。

  出自名設計與庭院造景家之手,澤渡家混合了天然與人造之美;然而,永井惠成長富貴於斯,再美的景色也見慣了,倒是沒有將目光留戀在景色之上。

  「小姐,那間就是老爺子的睡處,就在前頭幾步路了。」說是幾步路,也還有二、三十步路。慇勤領路的老管家,想到隔好幾個庭院的澤渡家過大,她又是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便回頭對她道:「小姐累不累?累的話,我們停下來休息會兒。」

  「謝謝你,我不累。」永井惠往前輕瞥了眼,對老管家回以溫柔的微笑。

  天祐日本天皇,終於到那臭老頭的地盤了。

  她是不累——只嫌走得太慢。若不是穿了和服綁手綁腳的,這些路憑她的腳程,十幾分鐘就可以解決了,哪還得在這兒像老牛拖車晃呀晃的。

  看不穿永井惠心裡的碎碎念和與端莊外表不符的粗魯念頭,見著她那讓人心神蕩漾的美麗笑容,澤渡家的老管家失神震了一下。

  永井家的老爺子,果然依照約定地將孫女教養得非常完美。

  老管家一直感歎時下女子愈來愈沒個端莊樣,本來還很怕永井惠也是如此。

  初見永井惠時,澤渡家的老管家便感到喜歡得緊,也認定了只有這般美麗絕色、內外氣質格調兼具的大家閨秀,才匹配得上他們澤渡家的涼少爺。

  以往那些覬覦少爺的烏鴉,早該自慚形穢地避遠些,免得弄髒了少爺的眼。

  太好了,相信老爺子也會很滿意這個孫媳婦。

  一如老管家猜想——澤渡家的老爺子見了永井惠,病氣彷彿消退大半,眸底全是滿滿的讚賞,不斷地喃喃低語:「好好、好、太好了……」看到老爺子歡喜,澤渡家的長媳也露出笑容,對永井惠很是友善。

  「澤渡爺爺,爺爺和奶奶要我代為問候您。」任房內的人評量,沒有任何壓力感,永井惠從容地微笑問候。

  「奶奶說了,惠才知道澤渡爺爺急著見我,請澤渡爺爺原諒我貪戀櫻花美景,昨日先和朋友約了去上野賞櫻。」先聲奪人的道歉,出自她溫婉的口為自己脫罪,不失為替奶奶顧全顏面的好方法。

  「沒關係、沒關係……你走近些,讓澤渡爺爺好好瞧瞧。」聽她這麼一說,澤渡老爺子的神態裡,哪還有昨日的暴怒。心情顯得極好,他甚至笑開一張嚴肅的老臉,教澤渡家的長媳和老管家都頗為詫異。

  他們曾幾何時見過……老爺子笑了?

  一個永井惠,對於老爺子的病情,竟比什麼藥石偏方都有效。

  要死又不早死的老頭有大近視啊?

  為了報答這老頭的鬼恩,爺爺罔顧她的意願,害她活得這麼「辛苦」.一想到這件事,她就覺得眼前的老人討厭無比;要不是聽說他時日無多,肯定是禁不起「嚇」,她不刻意淨露醜態、嚇他個老人家七葷八素才不甘願罷休,哪還會表現得如此溫良端莊。

  滿心藏著惡毒念頭,永井惠卻微微笑點頭,順從地走上前。

  溫柔又美麗,多麼像當年含羞帶怯的典子啊?往事歷歷在目,澤渡家的老爺子感慨又激動,不由得想起當年拱手讓給永井的初戀情人。

  在澤渡老爺子眼中,永井惠和往日情人的影子重疊了。

  「澤渡爺爺……您不舒服嗎?」走到床邊,發現老人家的眼眶微微泛紅,永井惠錯愕地收起詛咒的念頭。

  「您需要休息的話,我明日再來……」心有不甘,想想而已嘛!她並非真心咒老人家早死……

  「不、不……我沒事。」想多看她幾眼以緬懷舊愛,澤渡老爺子急忙搖頭,想起事情又道:「典子已經將你的行李送來,從今天開始,你就住在澤渡爺爺這裡了。」永井惠想詛咒,浪費了自己的同情心。

  很艱澀地,她將所有差點罵出口的話,都硬生生忍了下來。

  面對澤渡家滿臉笑容的爺爺,永井惠只是露出些微訝異,溫婉地輕笑。

  「真的呀?奶奶忘了說,我還不知道有這回事呢!不過,既然奶奶和澤渡爺爺已經替我處理好瑣事,那我就不用兩地奔波了,謝謝澤渡爺爺。」多乖巧是不?別懷疑,看不到她心底那副咬牙切齒的臉,是老人家此生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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