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去找沒?」撫著胸口,澤渡老爺子氣得快喘不過氣來。
「老爺子,您別太生氣,對身體不好的。」澤渡家立於床旁的長媳勸著,擔心老人家氣壞了身子,直朝澤渡幽並使眼色,要兒子小心說話。
「咳咳……」澤渡家的長媳見父親一咳,立即上前替他撫順氣,卻被澤渡老爺子揮開了手,發怒道:「孫媳婦沒見著,我死不了!」事實上,一直渴望見到涼的小孩,所以——沒見到曾孫子,拼最後一口氣躺在床上喘,他也不會乖乖地跟閻王走。
「爺爺,我已經派人去找了。」望了一眼母親,澤渡幽並冷冷地道。
「去找!加派人手去找!我今天晚上就要見到他們……咳咳……」澤渡老爺子過於失望,抖著皺痕纍纍的指頭朝門外指去,顯得愈來愈激動。
咳得過於厲害,澤渡老爺子難受地漲紅了老臉。
「老爺子,幽並會把事情辦好的,您別太生氣。」以眼神要看護去請家庭醫生前來之後,澤渡家的長媳急忙扶澤渡老爺子躺下,軟言軟語地安撫著。
下人和看護來來去去走動,醫生不到兩分鐘便出現,澤渡老爺子的房內頓時有些混亂。
一聲不吭,澤渡幽並帶著冷冷的氣息、踏著凝重的腳步離去。
中午十二點過後,有文化森林美名的上野公園內,有座自平凡中散發蓬勃活力的「不忍池」,及展示內容豐盛的國立西洋美術館、和日本最大的東京國立博物館;對於初訪的來者而言,真要仔細逛下來,一天也不夠用,更不太可能逛得完。
在櫻花繽紛的櫻花季來到上野公園,讓人最感興趣的當然還是櫻花步道。
本來就為賞櫻而來的永井惠,自然在美景中蹦蹦跳跳得不亦樂乎,無視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的眼光,也幾乎忘了始終跟在她身後的凱文。
天性自我的人對於想做的事,從來不會因為別人的眼光而卻步。
快樂地轉圈,她也兀自陶醉地旋舞。
呵,她就是賭上了,這裡沒有認識她的人,瘋狂些又何妨!
漫無目的地跟在她身後,他卻毫不在意,只是以含笑的目光凝視著飛揚的她。
「那雪啊……一片一片地輕輕飄下,落在我心頭化成冰甜的滋味,取走了那沉寂多年的相思怨……繽紛的櫻花與雪精靈交舞著啊,像是冬末裡最動人的美麗情果,飄呀飄進我心靈中美麗的國度,請為我帶來久違的春天吧……」心情大好,她不禁快樂地吟起詩來,引來更多的注目。
第3章(2)
「你說什麼?」聽不懂她說的話,凱文忍不住問。
她說的意境很美,內容卻讓人摸不著頭緒、聽得滿心迷糊。
「我說……」旋過身體,永井惠朝他燦爛一笑,「要是下雪就好了。」如果下了如夢的靄靄白雪,這片櫻花海就更美麗絢爛了。若是幾個死黨此刻都在身邊,能夠一起大鬧大瘋,那該會有多快樂因為她不著邊際的話而錯愕,凱文不由吶吶地回道:「是啊,下雪就好了……」如果她會開心,他也會期待,要是下雪就好了。
心思突轉,永井惠朝凱文陽光般地一笑,心血來潮地請求——「今天,你當我的戀人好嗎?」
「呃?」毫無心理準備之下,凱文被她迸出來的話嚇了一跳。
看見他受到不小的震驚,永井惠失笑地解釋:「別擔心,我不是要賴上你。只是我從來沒有交過男朋友,總覺得有些不甘心。」
「所以?」他開始有些明白她想要說的話。
簡而言之,她今天就是豁出去了,決定在為她爺爺的負債出嫁之前談場戀愛,這種思想不免令他匪夷所思,卻也能體會她的感受。
不過他很難相信,像她這樣氣質外貌都出色的美女,竟然會沒談過戀愛。
「所以,在嫁給那個癡肥、矮短、長得像鬼的醜男人之前……」永井惠毫不心虛避諱地對他道:「一天也好,我想嘗嘗談戀愛的滋味,希望你能幫我囉!」就眼下的情況看來,橫豎她都得嫁進澤渡家了。
那個姓澤渡的傢伙,看起來就是個不近人情的冷硬派。
就算認命要嫁給他,她也不期待能有什麼浪漫的生活。想撒個嬌,對方說不定還賞她個白眼吃;戀愛感覺,那就更別奢想了。
怎麼想,她都覺得那個蹦出來的未婚夫將毀了她的生活。
果真如此!凱文瞭然於心,雖不排斥她的請求,卻就事實淡淡地笑道:「我連你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你這要求有點突兀喔!」想想,他從來也沒問過她的名字,從來也沒想過要問。
認識也算兩天了,他們對彼此的身份、所知還是少得可憐。說來,她只知道他叫凱文;他也只知道她因為爺爺的好賭,得嫁給一個癡肥、矮短、長得像鬼的醜男人。說要談戀愛,他們卻對於彼此的身家背景全無所知,豈不是過於好笑。
「我也不知道你的真實姓氏啊!」永井惠朝他蠱惑著,甜甜地笑道:「僅僅一天,就讓我們當對陌生戀人,這不是很有趣嗎?」
「陌生戀人?」琢磨著她的用詞,凱文似乎也覺得頗為有趣起來。他何嘗不想拋開沉重的壓力,給自己真正輕鬆自由的一天,忘掉所有不能自主的無奈。
「是啊!沒有負擔、沒有壓力、不談未來;過了今晚十二點,回歸零點、一拍兩散。你過你的生活,我嫁我的醜男人。」永井惠的神情坦然,隨性所至般道:「誰說完全不知道彼此來歷,就不能夠花時間談場戀愛呢?」
「既然你這麼說,我們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挑眉一笑,拉起她柔嫩的小手,凱文將她的掌心牢牢握緊,毫無異議地接受了她的請求。或許,這段婚前插曲,是老天爺補償他們的。
聽見他願意配合,永井惠笑瞇了眼,有些意外事情會如此順利。
應該會滿好玩的吧!她想。
下午兩點整「親愛的,我想去看東京鐵塔耶!」手牽著手逛,像情侶散步於櫻花樹下,享受著他人投來的欣羨眼光,永井惠卻突然仰起嬌俏的容顏,以撒嬌的語調搖著凱文的手央求著。
「親愛的小寶貝,既然你想看,那我們就去看東京鐵塔吧!」像是毫無保留地寵愛著妻子的丈夫,凱文從善如流地回應,綠眸底的眼神盛滿寵溺。
當了戀人些時候,他們已經非常進入「相愛」的情況。
不期然對望,他們望著彼此的眼神是如此地深情款款,教外人看了都臉紅心跳。
許久——永井惠先忍不住笑了出來。
「嘿,面對我深情的凝視,你怎麼可以做出這麼傷人的反應呢?親愛的小寶貝。」凱文露出無辜的神態,彷彿大受傷害似地睨著她的臉。
拼著一股鬥志,他們像是看誰比較噁心撐得久,如同孩子般執著。
雙方功力都強,「戀愛」一個多小時下來不見輸贏,他還以為得撐更久。
好歹提議的人是她,沒想到她會先笑場了。
「親愛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我忍不住了。」忍著笑意,她的聲音還是頻頻顫抖,實在難以控制啊!若非身份不允許,從小就能心裡笑、臉上哭的她,以為自己該是生來當演員的命;原來他也不差。
「親愛的小寶貝,我不會怪你的。」歎了口氣,他寬容地道。
「親愛的……我……」再也忍不住了,她終於爆出笑聲。
老天,他的表現比她想像中稱職多了!直覺他能讓她忘記爺爺和澤渡家,在婚前求來一個無憂天。本來她未曾真心太過期望,誰知,原來她的第六感果真不差。
「你怎麼了?親愛的小寶貝。」不管她怎麼笑場,凱文依舊維持著他該有的疼妻形象。
「夠了,談戀愛沒有必要噁心到這種程度吧?」她笑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略微頓口氣,凱文終於回復了正常的聲調,帶著調侃提醒:「大小姐,你忘了是誰說只談一天戀愛,所以表現要『濃縮』,比人家恩愛百倍才行的啦?」這女人,自個兒的要求,還笑得那麼誇張!
「我知道,可是真的好好笑。」吐吐舌頭,她賴皮地做了個可愛的鬼臉。
「再玩下去我會受不了,遲早會因為憋得太難過而得內傷。」從來沒有一個人,能陪她過招這麼久;但,適可而止才是聰明人的行為。
「那……為了你的身體著想,我們還是當對『正常』的情侶吧!」凱文紳士般地笑著,其實他也已經到了極限,也就從善如流。
「東京鐵塔還看不看呢?」其實不勉強,他還是覺得很輕鬆快樂。
「看呀,當然看!」那也是她沒去過的景點之一,不去看怎麼行。
「人在東京,戀愛中的男女不去東京鐵塔塔頂羅曼蒂克一番,就太不像對戀人了。」說得義正辭嚴,彷彿歪理也頭頭是道了。
午後三點三十六分東京鐵塔——高度為三百三十三公尺,在一百五十公尺和二百五十公尺高處,各有瞭望台可以眺望東京都內和近郊的景致。天氣晴朗時,更可遠瞻到富士山山頭覆雪的模樣。除非有懼高症,否則自瞭望台所見的景色是宜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