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永井惠存心逃避,他今天是接不著人了,當然沒必要再耗下去。
遇到兩個不負責任的傢伙,澤渡幽並其實是滿肚子的悶火。
走吧!他不走不行了。
再不離開,表面冷靜卻只想砍人洩憤的他,鐵定會在永井家翻桌子,嚇傻永井家大大小小的人!萬一永井老夫人受驚過度,當場被他嚇得心臟病發作,教他回去如何對爺爺那個頑固的老頭交代。
瞪視著他絕塵離去的碩長身影,永井菜繪子懊惱地頓足,不甘心地幾乎要氣煞了。那個可惡又傲慢的臭男人,根本存心忽視她的存在嘛!
竟然從頭到尾,瞧也不瞧她一眼!真是太污辱人了。
可惡,令人懊惱的王八羔子!
第2章(1)
「你還是打算一個人留在這裡嗎?」笑了笑,凱文再度回歸正題。天色愈來愈暗,像她這樣引人垂涎的美女,一個人在這種空蕩蕩的地方,的確有些不太安全,容易招惹不肖份子的覬覦。
望了他一眼,永井惠突然歎了一口氣,美麗的容顏上有些令人心疼的哀怨。
「你沒有地方可以去嗎?」凱文這時才發現她放在長椅上的簡單行李。
「倒也不是……」天下之大,隨處可去,她慘的是有家卻不想歸。或許她是有些懦弱吧!才會沒有違背爺爺的意願,本想飛往其他國家卻還是到了日本。想到被莫家父母設計相親的莫莫,為了表達抗議說離家出走就離家出走。
在此非常時刻,永井惠不得不感歎——連天性怯懦膽小的莫莫,都表現得比她有勇氣多了。
永井惠無法想像,昨天的她若是叛逆反抗,會讓爺爺受到多大的衝擊。想到爺爺有輕微的心臟病,教她心底有再多的不滿也脫不了口;天知道備受家人敬重的爺爺,要是在一氣之下動怒、病發,她得承受各方多少的責難。
總之,愚孝的習慣害了自己,她難以有話可說。
「如果……」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沒辦法丟下此刻的她,放她獨自煩惱而離去。
「不介意我是個陌生朋友的話,你可以說說你的困難,看我能不能幫上你的忙。」唉!他今天好像是雞婆過度了。
別懷疑,他平常絕不是個熱心份子。從散步到這個陌生的公園解悶,看著坐在長椅上的她任隨時間飄逝,到主動上前和她說話的行徑,都不像他平日會有的作風。
若知道他此刻的舉動,認識他的人鐵定瞪大眼、肯定不敢相信——他,也有溫柔的天份。
「怕我有危險?」慧黠的目光閃了閃,她突然問。
挑起一邊的眉,凱文略微考慮後,他還是選擇了點頭。既然誰也不認識誰,他又何必拘泥於平日的形象呢?偶爾,他也該放輕鬆些。
彷彿深思了會兒,永井惠仰起令人屏息的容顏,拍了拍身邊尚有空位的長椅,朝他笑笑地道:「怕我有危險,你就留下來當護花使者吧!」逃避不能解決問題,她懂;可是多些時間卻能讓人控制好情緒。
面對奶奶時,若是笑不出來那就糟了……
二話不說地,凱文就她所指的空位一屁股落下,大方地與她並肩而坐。既然她將他排除在壞人之列,他怎能不給她面子?
到了用餐時刻,公園裡已是人煙稀少,格外顯得有些冷清。
然而,他們兩人卻似乎不這麼覺得……
遠遠地,永井惠便看見了自永井家駛出、正準備離去的私家高級房車。車裡坐著的人,肯定是她那未曾謀面的准未婚夫——那個姓澤渡的傢伙。
當下停住腳步不再前進,她甚至將身體沒入隱蔽的位置,好躲開對方房車在通過時的不經意一瞥。既然人家都要回家了,她也不好「拖延」人家的腳步;若是澤渡涼認得她的模樣,看見她的話肯定會停下車來。
瞬間,在車子和永井惠錯身而過時,她看見了後座靠窗的那張酷顏。
匆促瞥了一眼,竟能瞧見對方眼神裡專制的霸氣,夠她想吹聲口哨了。嘖嘖,那抹威而嚇人的神色,浮現在對方剛毅的輪廓上,完全是她不願領教的類型!
那種男人,絕對是瞧不起女人的。
正在慶幸著晚了一步回來,教永井惠有些意外的卻是——永井菜繪子竟隨後追了出來,瞪著遠去的車影久久不放,嘴裡彷彿詛咒著什麼。
呵呵,好像有好戲可瞧了。
「繪子姊——好高興喔!你特地出來門口接我。」直到確定對方的座車消失遠去,永井惠才從另一頭走出來,遠遠地便朝永井菜繪子滿臉笑容地喊著。
沒想到永井惠會突然冒出來,永井菜繪子先是一愣,旋即冷肅著俏顏指正:「不要這般親熱地叫我,我跟你沒那麼要好!」年齡相差沒幾個月,永井惠那聲「繪子姊」對她來說,聽起來有多刺耳就有多刺耳。
認定永井惠就是會作戲,以天使般的笑容唬住長輩,她從小就討厭惠長年掛在臉上的笑容。想到幾個兄長都只疼惠,個個長年誇著惠的好,說啥女人就該像惠如此端莊嫻靜。思及此,她幾乎要氣得昏厥過去——連哥哥們都被惠甜美的笑容所騙。
堂表兄弟個個不例外,一堆笨男人!
在她眼中,永井惠只是一個既做作又虛偽的女人。
無視永井菜繪子那排斥、鄙夷的態度,永井惠還是漾著甜美的笑容,親熱地拉起永井菜繪子的手道:「繪子姊,你別這麼說嘛!大家都說親戚中我們兩個長得最像了,感情應該也要好一點啊!」幾乎是立即甩開了她黏上來的手,永井菜繪子帶著嫌惡的表情皺眉。
「別拿你唬別人的笑容對著我,我只會覺得噁心!」就因為她們是如此相像,擁有不相上下的美貌,所有的人卻只將注意力和光環獨獨放在永井惠身上,才更教她氣鬱不平哪!
既生瑜——何生亮?永井菜繪子不得不有此憎恨、感慨。
「菜繪子,你直不隆咚的個性,怎麼還是這麼硬邦邦的呀?真不可愛。」玩夠了,永井惠終於不再逗永井菜繪子,笑容也收歛了些。
每回來到日本,對她絲毫不掩厭惡之感的永井菜繪子,一直都是她「愛不釋手」的樂趣之一。嘻!可愛的菜繪子從來沒讓她失望過。
「哼,要你管!」恢復本性了吧!虛假的女人。
瞥見後頭出現的人影,永井惠快速閃過壞壞的賊笑,明媚的眼眸突然黯淡下來,以可憐兮兮的眸光瞅著永井菜繪子道:「繪子姊……你不能接受我嗎?我一直想和你好好相處,希望可以和你當對知心的好姊妹,為什麼你就是那麼討厭我呢?」起了雞皮疙瘩、死了一堆噁心的細胞,永井菜繪子聽得皺起眉頭,正想問她又在發什麼神經時,立即大感不妙地回頭。糟了!
「菜繪子,你怎麼又欺負惠了?」聽傭人說永井惠終於到了,卻遲遲不見她進屋,永井老夫人等不住地迎出來,便「剛好」聽見寶貝孫女的哀訴。除了永井惠,沒人能讓她老人家如此「急切」.永井菜繪子知道自己又被陷害了。
「奶奶……」永井惠撒嬌地迎到奶奶的身邊,親熱地挽上奶奶的手臂,立即以柔順的嗓音解釋:「繪子姊沒有欺負我,都是我不好……」永井惠這一解釋,分明是故意讓奶奶加深誤會。永井菜繪子氣得瞪眼。
從小,永井惠這三個字所代表的,就是她無止境的惡夢!
「菜繪子!」果不其然,心疼寶貝孫女的永井老夫人立即板起平日威嚴的臉孔,不悅地道:「惠難得來日本一趟,你怎麼老是要找她麻煩?」永井老夫人全心責難著永井菜繪子,自然不會注意到永井惠正在後頭,趁無聊的空檔對著永井菜繪子吐舌頭,氣得永井菜繪子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不是要嫁到日本來了,以後就不會『難得』才來一趟啦!」面對奶奶偏寵、從不懷疑實情的態度,永井菜繪子沒好氣地諷刺。想到永井惠即將嫁到日本,她的心情就極為惡劣,恨不得離開日本算了。與惡魔為鄰,日子肯定難過。
「菜繪子,你到底是怎麼了?」永井老夫人很不能理解她的叛逆。
「我正常得很,不正常的是她!」拉下臉,永井菜繪子指著永井惠的鼻頭,多希望能讓奶奶發現永井惠的真面目、有人能拆穿那惡魔的假面具。
「繪子姊……」永井惠又發出無辜的聲音,像是有些難過。
「菜繪子,你有分寸些,別老針對惠發脾氣!沒看到惠是那麼想和你好好相處嗎?」永井老夫人不高興了,就是見不得最寶貝的孫女受委屈。
奶奶偏心偏得徹底,多說也無用,她何必浪費唇舌?氣到無話可說,瞪了永井惠一眼後,永井菜繪子索性拂袖而去。
望著永井菜繪子氣呼呼走遠的背影,站在永井老夫人身後的永井惠,美麗的嘴角掛起了惡魔似愉快的微笑。果然,心底有悶氣,轉移到別人身上就會好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