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她休想就這樣從他眼前跑開!
「澤蘭!」他狂喝住她,叫聲驚醒所有人,包括那個妄想逃開的人影。
澤蘭驚恐地轉身面對他,似乎沒想到他人會在眼前。
「別走!你忘了你自己答應我、承諾過我的事嗎?」他怒瞪著她,想要望進她的心底,他付出了這麼多,還是得不到她的真心嗎?
「不,我當然記得,我只是……」
沒有機會讓她把話講完,另一把聲音從海狼船上傳來。「小蘭快過來,我找你很久了,快跟我回去。」
是澤濱!澤蘭驚喜的轉身呼叫,「澤濱!我在這裡!」
澤濱?藍森玉的臉頓時冰寒,無論如何,他絕對不讓她離開。「澤蘭!澤蘭……聽話,過來我這邊,別讓我失望。」
「藍……我只是回去一趟,讓我回去……」她語帶懇求。
「不,我絕不允!過來。」他語調輕柔的哄她,但那雙眼,卻是讓澤蘭不進反退的主因。
他生氣了,並且是非常,非常的生氣,雖然他極力想壓抑,但她就是知道。
「我不是要離開你……」
他向她伸出手,直勾勾地瞅著她,沒有轉圜的餘地。「過來,別讓我說第四次,要不然我不保證我的怒氣不會殃及無辜。」
另一邊的澤濱又催道:「小蘭,你還在蘑菇什麼?大家都在等你一個,別壞了大事。」
是的,她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拖累其他人,她得走,必須走。
澤蘭毅然決然的背轉身,這舉動惹火了藍森玉,他甚至已經在央求她了,她還是沒有回心轉意……
痛苦和憤怒在心口翻湧而上!
他絕不容許自己被人這樣無情的背叛,他會討回公道,不計較任何手段。
「女人,你讓我有想殺你的衝動。」
他咬牙切齒的怒言傳入澤蘭耳裡,更逼她走得義無反顧,但她剛跨前兩步,便看到澤濱臉色驚惶的叫喊,她反射性地掉回頭望去,只見到藍森玉鬼魅般地追她而來。
「笨蘭!快跑啊!」澤濱狂喊。
她是真的呆住了,她看過他狠起手來殺人的模樣,但現在他狂亂又憤恨地撲上來的模樣,揪緊了她的心弦,她動彈不得。是她把他害成這樣的嗎?她感受到那份被背叛的不信和悲傷……
就在藍森玉即將攫住澤蘭時,一抹迅捷的人影已經趕到,恰好拉開呆愣的澤蘭,卻也替她擋了這雷霆萬鈞的一爪,霎時,就聽見可怕的骨節錯落聲,澤蘭血色退盡,一臉慘白。
「正道!你沒事吧?」
正道的肩膀被藍森玉的虎爪抓個正著。
「走!」正道沒空安撫澤蘭,順勢又把她推開一丈遠,離船舷更近了。
「想都別想!」藍森玉在放開正道的肩膀之前,又狠厲的使勁扭轉,下定決心廢掉他這一隻手。
「不,別傷正道!」
「能傷他的是你,你的決定牽連著這些人的命運。」藍森玉威脅道。他只要她留下來,就算得不到她的心也沒關係!
「我——」
「別聽他的,小姐快到少爺身邊去。」正道咬牙忍痛,蓄勁在另一隻手,待話一說完便向藍森玉回擊。
兩人身體倏地分開後,馬上又各自躍起,在空中交錯,拳腳氣勁交擊聲不斷。正道本來已是一個少見的高手,但他受傷在先,所以在藍森玉無情的攻勢下只能勉強防守。
「正道,一號警報!」澤濱的聲音突地又響起。
澤蘭剛要回頭看向澤濱,一道強勁的氣流已經劃過她的面門,朝廝殺的兩人射去。
這「一號警報」正是澤濱的拿手好戲——飛羽箭,那是一種無人能躲的勁箭,上面灌滿澤濱的真氣,力道之強足可穿牆碎石,若要硬擋必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不!千萬不要傷了他!澤蘭猛地驚覺發生了什麼事,心急地轉回頭看向藍森玉時,人已被急速竄來的正道摟住,正道摟著她往海狼號退去。
她慌忙地掙扎著,想要找空隙看清楚藍森玉的情形,好不容易在正道肩上探出頭,頓時心痛得無以復加。
「不——他受傷了,正道,放我下來!我要看他傷得如何?快放我下來!」她哭嚎道。
她見到藍森玉貼著主桅站著,神情陰狠,臉色更是沉鬱森白,他直直地望著她,像是一輩子都不會移開眼神。他的腿上正插著那枝箭,箭矢幾乎盡沒入他的腿肉,只剩下尾端的白色箭羽,整個人連箭被固定在主桅上,腥紅的血佈滿他整只腿,沿著傷肢流到地板上。
「快放我下來!我要留下來照顧他,我不走了,正道,我求求你,我要留下來……我要留在他身邊……」她死命的捶著正道,哭著、吼著。
她不知道會把他害得這麼慘,她必須要救她的夥伴啊……對不起……她會留下來……她會一輩子陪著他的,不會背叛他,不會讓他孤單……
「小姐,請別為難屬下。」正道咬著牙,忍著被她捶痛的傷口,如果不是澤濱的飛羽箭相助,這一次他們很難脫身。
「我要留下來……求求你,讓我留下來……」澤蘭淚水流個不停。他一個人好孤單,她要留在他身邊,永遠當他的醜奴也不要緊。
「小姐……」正道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快跳過來啊!」澤濱嚷道。
「少爺……」正道的頭更大了。
突然,海狼船上一名負責瞭望的水手從瞭望台上吆喝過來。「報告頭兒,前方出現可疑帆影,正往我們這邊接近中。」
是莫奇!
澤蘭驚慌失措起來,她怎麼會忘了還有這麼一號人物,正等在暗處窺伺他們?
再看向藍森玉那裡,他身旁已經圍上了老麥等人,人群中看不到他的身影,但她知道他不會有大礙,現在問題最大的是海狼號的危機,他們絕對打不過莫奇的紫色海神號,她沒有別的選擇了。
「走吧!」澤蘭紅著眼眶,咬著唇道。
再沒有遲疑,正道立刻摟著她翻躍過船舷,回到海狼船上,澤蘭壓下百轉千回的心緒,勉強自己揚聲發號施令。
「揚帆起錨,所有投石機、火油彈準備待命,火銑隊各就各位,大伙打上十萬分精神迎戰我們海狼船最強的對手,這是一場硬戰,事關我們海狼船往後幾十年的營生和一輩子的榮辱!聽著!海神號是不會對我們手下留情的,這一趟有死便無往,我們就讓他們看看叱吒東南海域的海狼船真正的本事,看看到底誰強誰弱!我敢打賭,最後夾著尾巴逃跑的絕不會是我們的海狼船!」
她的慷慨激昂成功的激起大伙的鬥志,一呼百應下,海狼船呈現前所未有的亢奮激情,所有的同伴都視死如歸,決定背水一戰。
海狼船要擊退紫色海神號全身而退,可以說是完全不可能,最大的成就無非是兩敗俱傷,不過還好他們最信賴的「海狼」在最後一刻回到船上來了,激起了所有人的信心。
接下來,真的要各憑本事了。
海狼船正加速離開藍森玉的海戰船,突地一聲狂嘯震得所有人耳膜發疼。
「澤蘭——」藍森玉瘋狂的嘶吼道。
那淒厲的聲音狠狠撕碎了澤蘭的心,一聲壓抑不住的嗚咽逸出她的唇,她死命地咬住下唇。
站在船尾,她直視著即將和她錯身而過的藍森玉,看著他揮開身邊所有的人,不顧腿上的箭鏃,齜牙咧嘴的往前挺進,每一寸都移動得艱辛,那枝貫穿他腿肉的箭,就這樣直挺挺的深入他的體內,他往前進一寸,箭就往裡退一寸,腥紅的血流得更多、更驚人,老麥等人驚惶失措的想制止他。
藍森玉又揮開他們,終於完全見不到那枝白色的箭羽,他咬牙使勁跨前一大步,終於脫離那枝箭的禁錮,箭矢完整的留在那枝主桅上,箭頭深入五寸有餘。
藍森玉不理會身上不斷竄出的鮮血,雙眼火一般的直視著海狼船上的澤蘭,船速驟增,兩人漸離漸遠。
他再也看不到她了……他終於失去她了……痛徹心扉的感覺讓人想要就此消失在這世間。
他看到澤蘭雙唇蠕動,知道她在道別並且道歉,最後,有幾個字從她嘴裡輕輕淡淡的逸出,距離太遠他看不清楚……因為他的視線被她眼角滴下的淚攫住,她哭了,哭到淚流滿面,雙肩顫抖。
為什麼要哭?這不是她的目的嗎?遠離他。
「別哭啊,寶貝。」藍森玉輕言喃語,眼神深深地鎖著她的身影。
她得到她要的結果了,為什麼哭成那樣?哭得他心酸……
哭得像對不起她的人是他。
那他呢?他該找誰哭訴?她到底要他怎麼做?留她,她不肯;現在讓她走了,她又這樣……教他見了難受。
「別哭了,不知道我會心疼嗎?」他慘澹的歎了口氣。
有那麼一刻,澤蘭覺得藍森玉會不顧一切縱身躍上海狼船來抓她,明明知道那對大伙有多危險,但她心底竟有一絲期待變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