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掛著歷朝歷代水墨畫、書法作品,還有數個展示櫃裡擺置著各類精緻手工藝品、兵器、玉器、瓷器、陶器、銅器、金飾等等,多不勝數。
這裡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間小型博物館了,前提是,如果裡面的古物都是真品的話。
甄歡樂迅速的打量了一遍古董店,立刻明白邵芸為何會如此喜愛這家古董店的真正原因了。
她不是迷上了這裡的古物,而是戀上了這裡的店員。此刻坐在櫃檯裡支著下巴、半闔著眼,正在偷懶打瞌睡的男子正是邵芸喜歡的那一型,帶著慵懶氣質的美形男。
「他叫玄音,怎麼樣,很有氣質的名字吧?」邵芸說得一臉與有榮焉的模樣。
甄歡樂瞄了她一眼,隨口問著,「妳想把他?」眸光四下的瀏覽著店裡佈置,室內三面都開了窗,采光很好,只要陽光充足,即使不開電燈,也夠明亮的了。
「拜託,歡樂,什麼把?!妳說話可不可以有氣質一點呀。」她不滿的白了好友一眼。
甄歡樂斜睨她。「那要怎麼說,妳想泡他?」
「妳!算了,懶得跟妳說了。」她是知道歡樂說話一向很直接,沒有什麼惡意,個性又大剌剌的不拘小節,不過有時候還是會被她說的話氣得想跳腳。
「妳跟他很熟了嗎?」甄歡樂細看幾眼那名瞌睡中的男子,他長長的睫毛像把扇,皮膚白皙如玉瓷,薄唇性感的微抿著,神態恍如一隻名貴的波斯貓高貴而慵懶,有一種說不出的神秘。
「除了知道他的名字之外,其它的都不知道,這叫熟嗎?」邵芸的口氣裡有一絲洩氣。
該怎麼說呢,玄音是她喜歡的類型沒錯,可是每次她來時,他幾乎都在打瞌睡的狀態中,想跟他混熟談何容易。
她反而跟采夢齋的老闆霓幻還比較熟一點。
甄歡樂勸告的開口。「邵芸,這種男人欣賞可以,不過不適合妳,妳別太迷了。」
「我知道。」她何嘗不明白她和玄音是不可能的,她對他只是抱持著偶像崇拜的仰慕之意罷了,並不會真把感情投注在他身上。
甄歡樂本欲再說什麼,眼神猛地定在角落一隻半人高的花瓶前,不是那只花瓶吸引住她的目光,而是正半蹲著,細心擦拭著花瓶的那個人。
她發直的眸裡滿是驚艷和懊惱,她今天該帶相機出來的才對,她兩手的食指與拇指不自覺的比出了相機的模樣。
瞇起了左眼,真當自己手上有一架相機似的,對準了那個人,這一看,她簡直震懾住了,那個人專注而認真的神情不正是她一直夢寐以求在尋找想拍攝的對象嗎?
她看呆了,灼熱的眼神捕捉著那戴著墨鏡的臉上,那副渾然忘我、全神投入的神色,他那樣子就宛如在呵護著什麼奇珍異寶似的,小心翼翼。
眼睛是靈魂之窗,很多情緒都是要靠眼神來傳遞,拍照的人都知道,一個人的眼神有多重要,但這是她第一次發覺,居然有人可以不憑借雙眼,仍能如此深刻的傳達出他的意念。
天哪,她再一次後悔沒帶相機出門。
邵芸見她著魔般的盯著人家看,介紹的說:「他叫沉睡,是店裡負責整理維護古物的人。」
沈睡戴著墨鏡的臉龐也不難看,滿性格的,可是誰知道一旦他拿下墨鏡時會是什麼模樣。
她懷疑那只墨鏡根本是他拿來遮醜用的,她來這裡這麼多次,即使是陰天,他臉上的墨鏡也片刻不離,詭異得很。
「沉睡,好特別的名字!」甄歡樂喃念著,眼神遲遲捨不得從他臉上移開。
直到他擦完了那只花瓶,起身往後走,離開她的視線後,她這才嗒然失落的放下手,收回了眼神。
不過她心中暗暗決定,改天她一定要帶相機來拍他。從事攝影工作這麼多年,她從沒遇過能讓她如此動容的表情。
如果今天她帶了相機,拍下了他適才的神情,那一定會是她拍照這麼多年最滿意的一張作品。
邵芸沒再理好友,逕自晃到了櫃檯前打轉,貪看著半闔著眼的睡美男。
甄歡樂則就近走向一隻陳列櫃,隨意的看著裡面擺放的古物,她瞥到一隻球狀的銀質鏤空飾品,好奇的從展示櫃裡拿起來觀看。
近看,這才察覺那是一隻熏香球,通體鏤刻著花鳥的紋路,它是由一個小小的鉤環勾扣住上下兩個鏤空的半球。
輕輕的打開鉤環,下半球中間安置了大小兩隻同心圓的機環,一隻焚香的金盂便套在小的機環內,無論如何轉動它,焚香的金盂都能維持平衡,不會使放置其上的香料掉落,製作的技術不只精良且匠心獨具。
她喜歡極了這枚銀質的鏤空香囊。
「這只熏香球是唐代的古物,出自西安市何家村一處古墓。」不知何時,在她身旁站了一位身穿一襲淺紫色長袍的年輕男子。
他有一張和煦的笑臉,還有一雙會笑的眼神,讓人見了不由自主的有種如沐春風般的舒心感覺。
「這是真的古董呀!」她愛不釋手的把玩著熏香球。「一點也看不出來耶,古代的手工可以做出這麼精巧的東西嗎?」不是她想質疑他的話,而是她很難想像這麼出色的設計是出自一千多年前的古人。
他笑了笑,溫言答道:「古代匠師手藝之巧,不是我們可以想像得到的。」他順手拿起了一隻金盃,「妳看這只八稜鎏金銀杯,它八面的杯身每一面都浮雕著一位伎樂,最特別的是它的環形柄上還浮雕著一對深目高鼻、長髯下垂的老人頭,這麼精細的雕刻手藝,在現代已經很罕見了。」
仔細的看著他手上的那隻金杯,甄歡樂不得不歎服製作的匠師。
「哈,原來是我自己孤陋寡聞,少見多怪了。那這只香囊價值多少?」
「二十五萬。」
「嗄,這麼貴!」她咋舌,如果不超過十萬元,她還可以考慮購買的可能性,可聽到這樣的價格,縱使她拿得出這些錢來,也買不下手呀。
她愛戀下捨的放下了那枚銀質香囊,旋過身,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你身上這味道是檀香嗎?滿好聞的。」
「這是印度進口的檀香,妳喜歡,我可以送妳一些。」
「真的嗎?謝謝嘍。」看著慈眉善目的他,她竟不由自主的想到兩個字--慈悲。她心念一動好奇的問:「你是這裡的老闆嗎?」
「是的,我叫霓幻。」他走到櫃檯前去取了一小袋的檀香粉過來給她。「知道怎麼用嗎?灑一些在檀香爐裡,然後點燃就可以了。」
「霓幻,上來一下。」
二樓傳來叫喚聲,他朝她點了一下頭,走向樓梯,打開門上去了。
甄歡樂想去找剛才那位戴著墨鏡的男子聊一聊,想問他下次是否可以讓她為他拍幾張照,不過她在店裡繞了幾圈,都沒再看到他,
再待了片刻,她便和邵芸一起離開了。
她前腳離開,穿著淡紫色長袍的霓幻便拿著一疊文件下樓來。
一直在打瞌睡的玄音,這時懶洋洋的睜開了眼,慵懶的嗓音透著一絲睏意。
「霓幻,剛才進來的那女孩不是跟那隻銀質香囊有緣嗎?你幹麼故意抬高價錢不賣她?」
「她跟那只香囊是有緣,不過它的買主另有其人,不是她。」將手中的文件擱在櫃檯上,霓幻伸手輕撫著胸前佩帶的飾品。
那是一條形似如意、如拇指般大小的玉飾,玉身白潤,頂端則如豆芽般是黃綠色的,那黃綠色的部位遺留著淡淡曾鑲嵌過什麼的痕跡。
玄音慵懶的俊顏枕在交扣的十指上,懶懶的再開口。「你感應到花瓣的下落了?」
他垂眸不語,睇著胸前的玉飾沉思著。
第二章
看著桌上攤開的一份卷宗,常懷憂的眼陰森森地瞇起來。
回憶被拉回到國小二年級那年,他早已忘了是跟誰打賭了,只記得打賭的內容是要去掀一名班上最受歡迎的女同學的裙子,誰敢去掀,就能得到一台當時最新款的模型汽車。
這麼輕易就能得到一台模型汽車,他自然毫不考慮的就上前掀了。
惹來一陣尖叫後,他得到了模型汽車。
但這件事之所以讓他難忘之處,不是在於他英勇掀了女生裙子的事跡,而是隔天他被一個低他一年級的恰北北女生痛揍一頓的事。
國小的男生發育比女生遲緩,當時那女生足足高了他有十公分之多。
他不知道那蠻女哪來那麼大的力氣,把他打得鼻青臉腫倒地不說,還可惡的騎坐在他身上,逼他向那女生認錯。
遭受如此的奇恥大辱,以他的個性自然是絕不可能就這樣算了,就在他想好了報復她的方法,打算去她讀的班級找她時,發現她居然轉學了。
他苦心想了三天的報復方法全都用不上,這青天霹靂的打擊讓他嘔得一整天都吃不下飯。
那女生平白揍了他一頓後居然就這樣夾著尾巴逃走了,他難以嚥下這口氣,還跑去向她的導師探問她轉學去哪裡,得知她轉到對當時年紀小小的他而言是很遙遠的南部後,他只好硬生生的吞下一口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