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對不對,我還是感激你的用心。」
羽笑了一笑。「來,一塊來。」拉著她坐了下來。
頭一回替人慶生,還真有些手忙腳亂。他將蠟燭插上並點上火。
「我不會唱歌,所以生日快樂的歌便省略掉,接下來是——」他也不知道吹蠟燭前該做什麼。
沒聽見他接下來的說詞,純柔接口說道:「許願再吹蠟燭。」
「許願?那好,你先許願。」
瞧她這麼正經,雙手交握在胸前暗禱,不知是感動抑是新奇,竟教他看出了神。等她一口氣吹熄了蠟燭,仍未回神。
他如此的沉默,純柔還當他人已離開房間。
「沐陽、沐陽,你在嗎?」
驀然回神。「在,我在,你怎麼了?」
她開心的笑道:「我還以為你跑掉了,現在可以切蛋糕了。」
「嗯!」
她等了好久,卻不見他端來蛋糕。「沐陽,你沒切嗎?」
手上端著蛋糕,他露出前所未有的溫柔與滿足。「有,你想吃了?」
她緩緩的微笑點頭。
羽柔聲說道:「你可以張開嘴來。」
「張開嘴,做什麼?」純柔微愣了一下。
「你的眼睛不方便,所以我想,還是讓我餵你好了。」
餵食的畫面在腦際一閃而過,她羞得不敢往下想。
「不太好吧!」
「怎會不好?這裡只有我們兩人,又沒外人——」他這才發現,她的臉似蜜桃般的粉嫩嬌羞。「純柔,你知道嗎?現在的你,好美!」
他愈是說,她便愈是嬌羞的抬不起頭來。
「你……你過獎了,我只是個姿色普通的女子,才沒你說的那麼美麗呢!」
她愈是羞赧,他更是歡喜。「純柔——」
「嗯?」
他沒頭沒尾的叫喚了她一句,又草草的表示:「沒事,吃蛋糕吧!」
這樣的他,真的無法與她記憶中的秦沐陽拼湊在一塊,她迷惑了。
在他的好意下,純柔半推半就的答應他的餵食。
甜而不膩、香而不厭,這種感覺像透了她現在對他的感覺——不慍不火,不冷不熱,看似無情卻有情。
慶生後,他由身後取出三大盒的禮物。
包裝紙磨擦的聲音很是響亮,純柔好奇地問他:「那是什麼聲音?」
他笑著回答:「給你的禮物,打開來摸看看。」
純柔接過一隻禮物,慢慢的找出粘著點,小心翼翼的拆下緞帶。是個挺厚實的紙盒,憑經驗可知,這盒禮物價值不菲。當她觸摸到柔滑的布料時,她立即猜出,這應該是一件衣服。當她小心地拉直它時,一洩而下的滑溜自她身子順過。
「是洋裝對不對?」
他看著自己精心挑選的雪紡紗禮服,與她的膚色是那麼的搭調,心中一陣高興。「它是一件柔美的禮服,是山本大師的傑作,很漂亮,也很適合你。」
她看不到它漂亮的地方,是以略帶失望的應著他說:「噢!」
接著她又準備拆下一個禮物,這時,他早已細心的為她拆下包裝紙及緞帶。
「喏,你只需打開它。」
愈輕易能夠解開的東西,她反而慢條斯理的去動作。第二件禮物仍是一件衣服;第三件禮物,她便不再心急的想打開它。
「夠了,我知道你送我些什麼了,這個等有空再打開吧!」
他心急的鼓舞她:「純柔,它是最重要的禮物,你真的不打算打開來嗎?」
她搖頭反問他:「你送我這些衣服,為什麼?」
頭兩件的意思很簡單也很單純,他要她陪他進入他的社交圈;至於第三件……她既然不肯打開,他也不勉強,反正他有心等待。
「下個月初,我堂兄結婚,我要你陪我出席。」
純柔斷然的拒絕他的請求:「不行,我現在這個樣子,你帶我出門只會丟你的臉。」
「我不在乎。」
沉默在他們週遭蔓延著,靜謐空間中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
純柔打破沉默:「那第二件又是什麼時候用得著?」
他極需要她的認同,而不是一口否決他鼓起勇氣所要求的事。
「月底,我將接受全日本優秀會社社長大賞的榮譽,我要你和我一同出席,與我共享這份榮耀與快樂。」
關於這個邀請,她勉強可以接受,但她也希望,到時他可別後悔帶個盲女伴所將面臨的難堪與笑話。
「我答應你,但你也要有心理準備——」
「沒那回事。」
也許吧,但她一點也無法樂觀其成。
第三個禮物,她沒問,也不想知道,反正她沒拆開,就不需承諾他什麼。
五點左右,他們才離開山之野。甫踏出大門,便起了一陣騷動。
「羽!」
一名女子輕柔的呼喚,教他止步。純柔還來不及反應,她與沐陽的手已被分了開來。
「尊子,你……你怎會在這?」
尊子歡欣的啜泣著。「我找你好久了。」
「找我?為什麼?小田人呢?你的孩子們呢?」她這樣無聲無息的出現,真叫他詫異。
尊子只是一味的搖頭,並拿出手絹頻頻拭淚。
「我不再是小田太太,也不再是孩子們的媽媽,我現在已經是自由之身。羽,你還會接受我嗎?」
她突來的告白眩昏他的理智。
「尊子,你先暫停一下,我還有朋友在。」
他不說,她還想刻意遺忘,剛剛她便看見他身旁的「她」了。
「她是誰?」
羽輕描淡寫道:「我的朋友。」
「朋友?」
「對,一個朋友。」羽心裡一直擔心著,純柔到底聽懂了多少,心裡又是怎麼想的。
不會只是朋友那麼簡單吧!他看那名女子的眼神分外的溫柔,就像……當年他對她的愛戀一樣。
「羽,我們很久沒見面了,待會可不可以……」
沒有絲毫的猶豫。「好,六點半,我們在什月彌見面。」
兩人才分手,純柔便開口問他:「她是誰?」
羽不想再談起這段往事,只是淡淡的回道:「舊友,恰巧碰上的。咱們回去吧!」
「嗯!」
才進門,他便簡短的吩咐月子,要她替純柔準備晚餐,然後便又匆忙出門。
純柔大概也猜出,他的匆忙是為了那名女子,她告訴自己,他去見誰都不關她的事,偏偏她又放不下心、靜不下來不去想他,不去想他們見面的情形。
吃過晚飯,獨坐在石階上發楞。
月子走過池塘,見她有異於往常,便趨前關心。
「純柔,你有心事?」
簡單的交談,她還可以勝任。為免月子擔心,她搖頭說道:「沒事的。」
既然她說沒事,月子也不好找麻煩,因為接下來的對話,可不是她們可以溝通得來的,少問一句,也少掉麻煩。
月子一離開,她的心又亂成一團。那名女子是沐陽的什麼人?她總覺得,他們之間並不單純,但到底是怎麼個不單純法,她又說不上來。
那一夜,她嚴重的失眠。
次日一早,無精打采的起了身。
當她來到飯廳,卻不見他在。
「月子,羽呢?」
月子淡淡的回道:「少爺昨天沒有回來。」
一句沒有回來,叫她胃口盡失。用了兩、三口,推說吃飽了,便鑽回房去。
月子感到奇怪,卻又不好問她,只能收拾碗筷下去忙著。回到房間,她曲起雙腿,將頭伏在膝上,心裡難過得很。問她何以難過,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心中很痛很痛。
下午,織香來了,見她心神盡失的模樣,也不禁緊張起來。
第五章
「純柔,你病啦?」
她懨懶的搖頭,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看她那模樣實在怪嚇人的。
「那究竟是怎麼了?」織香焦急的坐在她的身邊詢問著。純柔有氣無力的回道:「織香,你認識尊子嗎?」從他二人的對話中,她知道那名女子就喚做尊子。
「不認識,你沒精神是為了她?」
迅速否決掉織香的猜測:「沒有啦!我只是……只是累了一點,也許是昨天晚上受了點涼的緣故吧!」
「受涼?那還說不是生病,我馬上找醫生來——」
「不,不用了,只要休息一會便沒事的。織香,我今天這個樣子,你可千萬別告訴你們社長。」
她用心的交代,挺可疑的。「為什麼?」
她隨便編扯個理由:「我怕他會擔心。他已夠忙了,我實在不能再增加他的負擔,所以你千萬別告訴他,答應我。」
「好吧,要我不說可以,但你得好好保重自己。」
「會的,我會的。」她十分感謝織香的配合。
晚上,他終於回來了,沒有半點異樣,一如往常的過來看她,並與她共進晚餐。
「純柔,你的氣色看起來很不好,生病了?」
她快速的否認:「沒有呀!」
否認得太急,叫人生疑。羽探過手去,但她閃得很快,只觸著她一半額頭。「純柔,如果不舒服,可千萬別忍著。」
「我知道。」
用過晚餐,他又匆忙的趕出門。她的一顆心頓時沉了下來。
心情不好,睡眠不足,加上吹了一整夜的涼風,到了半夜,一股燥熱排山倒海而來,她痛苦的呻吟。月子還是半夜起來夜尿才發覺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