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個不公平?」喬巧一大早來事務所,見陳美寧精神不濟,一張臉擠得跟苦瓜似的,還以為她是為了生理不順而苦惱。
「反正說了你也不會懂。」陳美寧最愛吊喬巧胃口了,說出個頭又要賣個關子。
「喂!我可是××商專畢業的高材生,你不說,我當然不會懂!」喬巧可大大不服氣了。
「還不是——算了,算了!你的智商還不到成年人程度,這種限制級的事,少聽一點才不會營養不良長不大!」陳美寧最愛逗她玩了,給她甜頭就開始賣乖,耍得喬巧瀕臨抓狂邊緣。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要宣傳什麼,我直接去找女主角問。」其實喬巧也知道,若有問題問陳美寧,不被她耍得團團轉一番,她是不會甘心告訴她,果然不出她所料,她才剛說完,陳美寧立刻制止她。
「不用去問她,我告訴你好了。」
「不,我不要聽你的版本,我要去找楚琳。」喬巧也很有個性的回陳美寧一句。
「喂!我的版本很正確耶!」
「來不及嘍!」喬巧已轉向詹楚琳。誰叫陳美寧這個大嘴巴,一早放出風聲,說詹楚琳是宙斯俱樂部撒旦先生的最佳女主角,這已成了事務所內公開的秘密了!喬巧只不過想由她口中獲知刺激一點的解說方式,結果她還真照往例的拿喬。
喬巧將電腦椅連人帶椅的轉至詹楚琳身邊。「楚琳,發表一下心得吧!」她半哀求地向楚琳要求獲知更多的情報。
「喬巧,我看你和美寧已經討論很久了呀!」打詹楚琳一進門,她們已不知散佈了多久的謠言,怎麼現在喬巧會想問她這個當事人來了。
「她賣我關子。」
「不說嗎?」
「嗯!」
「她又來了。」陳美寧這一招不知哄了喬巧多少次,只有喬巧這個天真的丫頭會信她那一套。
「所以嘍!只好求助於你。」看她一副可憐相,詹楚琳只好將真正的版本一字不露——當然漏掉了他們差一點失控的那一段,因為那事可是整個過程中的高潮呢!
「你下一次還去不去?」一聽完詹楚琳的描述,喬巧一臉的陶醉,大美麗、大浪漫的Kiss了。
「也許會,也許不會。」
「為什麼?」
「因為這是危險遊戲,乖乖女是玩不起的。」詹楚琳來自半開放的家庭,對於太激進的行為還是敬而遠之的。
「拜託,現在是新新人類抬頭的時代,還有什麼乖乖女可言!現代女孩就要敢show、敢愛、敢做。」
她們的交談,在秦孝柏進事務所時中斷了。秦孝柏一如往昔,厚厚的發油,「聳聳」的紳士髮型,加上一副看起來又粗又重的鎢絲眼鏡,老氣橫秋的西裝,真是土到最高點。
待他進入私人辦公室內,喬巧小聲告訴詹楚琳:「上帝造人真是大小眼。」
「怎麼說?」
「你看,我們秦老闆,真是聳擱有力(台語);而宙斯的男人們,各個不是肉感便是性感有加——」
詹楚琳心想,喬巧又沒去過宙斯俱樂部,怎麼也會知道宙斯俱樂部的男人各個是既肉感又性感的?
「你去過宙斯?」
「沒有,不過光聽美寧形容,也知道個七、八分。」喬巧心底也是想去一探究竟;宙斯俱樂部——這個女人的亞當國度,可是又怕被宙斯俱樂部的常客陳美寧看見了,故——
秦孝柏由外頭進來,便打開氣窗,也是他辦公室與外面事務員的秘密窗口。怎麼說呢?因為空氣對流中,總是能將外頭那一票東家長西家短的女人所說的話傳送進他的辦公室。
本來他還沒有興趣充當隔牆的那一隻耳,不過週末夜的那一吻,已挑動起他蟄伏已久的蠢動之心。
他迫切的想知道,她對自己的表現有著什麼樣的感受。一般而言,星期一事務所的工作較少,故他亦不反對女職員的閒聊,此刻耳邊正傳來她們的私語——
「楚琳,你對他的印象也很好,對不對?」喬巧的話題全在撒旦先生身上打轉。
「不錯呀!結實的身材,完美的感性語調,就只差不知面具下的臉孔,是不是也是一百分。」詹楚琳忍不住幻想起他的面孔。縱使他曾表示過,自己長得挺抱歉,不過偶爾來點幻想也不賴。
「有那樣的身材,感性的口吻,倘若沒有湯姆克魯斯的帥氣,至少也有梅爾吉布遜的酷勁。」喬巧也跟著塑造出面具下的撒旦容貌。
兩個女人的多采幻想世界,企圖營造出一個完美無缺的撒旦先生。
過午,秦孝柏的財經大師父親秦鎮山親臨事務所。
「孝柏在不在?」
「秦先生在,他在辦公室裡。」陳美寧眼尖的看見秦鎮山進來,便迎向他,並有禮的招呼著。
「嗯!」秦鎮山雖已五十多歲,不過走起路來,仍是健步如飛,眼神十分犀利,猶如俯瞰山峰的傲鷹般炯炯有神。
秦孝柏正伏在案前批著一些大戶的帳冊,由於大過專心,連秦鎮山進來坐了半晌仍不自覺。
秦鎮山這個人很沉穩,坐下來就有如屹立不搖的高山,如老僧入定似的文風不動。秦孝柏抬起因長久姿勢不變而有點酸的脖子,這才看到秦鎮山。「爸,您怎麼來了?」秦孝柏訝異父親竟會不請自來,要來也沒事先通知,這事可有點蹊蹺了。「您來多久了?」
「來了一會,見你忙,也不打算叫你。」
「爸,您來有什麼事嗎?」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秦鎮山親自前來,一定有事才對。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下個星期天,你奶奶做大壽——」又來了!每每什麼爺爺做忌辰、奶奶做大壽等家族大日,就一定連帶舉辦相親大會。大伯家長子未娶,二叔公家閨女沒對象,經家中大老——奶奶作主,肯定是花樣百出。這一回大概又輪到他這個三房長子要上場了。
「爸,我會回去的。」
「這就好。對了!你可以試著洗掉發油,並換一副像樣的眼鏡。」秦鎮山雖專制、嚴厲,可也不至於跟不上時代。他還不至於要求兒子打扮成什麼二○年代的紳士,那早已退流行了,連他年輕的時候也不時興這樣的老土打扮。
「喔!我會改進。」
秦孝柏送走秦鎮山後,繼續埋首於公文內。
秦家屬大家族,大大小小成員也有數百名,若是大伙聚在一起的場合,要秦孝柏一一指認出誰是誰,恐怕也是有困難的。
秦家父執輩,各個事業有成;家族內家規甚嚴,故極少出現叛逆之不肖子孫。但極少並不代表沒有,至少秦孝柏就自承是那其中之一,只不過他善於偽裝,至今倒未曾出過差錯。
他常自認自己戴著一張偽善的面具在臉上,這一張老實古意(台語)的面具已戴在臉上二、三十年之久,他的樸實、忠厚,深得爺爺寵愛,因為這位秦家作古大老,一向注重外表形象,那種既俗氣又一絲不苟的打扮,最是深得他心。
眾孫輩中,就屬他最得爺爺的心。當然,有人愛必會有人嫌,家中那些同輩兄弟莫不排擠他,後來秦家大家長於他十七、八歲時撒手塵寰,自然的,沒有靠山的他,地位也呈直線往下滑落。幸好秦鎮山也因父親過世而舉家遷出秦家古厝,也讓秦孝柏免於招來大多不必要的是非。
叩——叩——
秦孝柏由文件中抬頭,眼前讓人神清氣爽的女孩正是他暗自欣賞的理想對象。
「有事,詹小姐?」見到佳人俏生生站在眼前,他不知不覺露出在宙斯俱樂部才會吐出的音調。
詹楚琳一震。「這聲音好熟。」她以不確認的眼神多看了秦孝柏一眼。秦孝柏見她狐疑的限神,才驚覺自己不小心的在她面前扯下隱藏巳久的面具。見她不回答,秦孝柏擔心她會將他和撒旦聯想在一起,故再度打破她的冥思。「詹小姐!」
「啊!sorry,老闆,我……」詹楚琳怎麼敢說她將眼前的聳老闆與宙斯俱樂部感性又性感的撒旦先生聯想在一塊——喔!NO。
「你——你怎麼了?」秦孝柏見她一臉郁卒,也大概知道她在想什麼。
「我沒事。喔!對了,這是天童的帳冊,這一份是凱妮菲爾的,還有慕K·V髮廊想問一下作帳合約的事。」詹楚琳在事務所是屬綜合職的女職員,跑文件、拜訪客戶,偶爾也要到客戶那拿回帳冊,反正她的職務只比當小妹的工作高一級而已。
「放桌上,沒事的話,你可以出去了。」秦孝柏正為手上這宗文案而忙碌,他得趕在月底二十八號結帳日前交給客戶,當然他也沒有閒工夫可與詹楚琳聊天,即使他心裡想得要命。
「是,老闆。」詹楚琳一放下文件,立刻退出他的辦公室。
詹楚琳對他這個老闆的感覺是——他大概是屬於那種心理不大正常的男人,沒有女人會看上他這種嚴肅又古板的裝束及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