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算是報應,誰教他以前老愛探別人的隱私,現在終於輪到他。
「在法律上,我有保持沉默的權利。」他打死不想告訴他們薛海蕾的事。
「法律之外下外乎人情,身為朋友的我們有知的權利。」在場每個人都在商場上打混,若論法律常識,大家也不輸他。
侯衍被逼到角落,第一次深刻反省自己以前真的太過分,不該咄咄逼人。
「這……」他掙扎著要不要把薛海蕾供出來。不講呢?他一定會被逼死。講呢?他一定會被笑死,笑他還念念不忘少年時那一段邂逅。
「我認為我們應該饒過Eric,讓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各位覺得呢?」
奇跡出現,一向最缺德的Andrew這回居然良心發現,主動提議饒過他,讓他好感動。
「對,反正我的心也不在這裡,就讓我回飯店吧,我還有事要處理。」侯衍趁勢接下邵仲秋給的台階,腳底抹油就要開溜,蘭華連忙出聲阻止。
「喂,等一下,我們的聚會才剛開始--」
「沒關係的,Alex。」邵仲秋懶懶阻止蘭華。「反正這一餐由他買單,我們儘管大吃大喝就是。」
基於先前的經驗法則,他們立下了誰中途離席,就得負責買單這個規矩,今天再一次派上用場。
「Eric是著了什麼魔,跑得這麼快。」蘭華不明就裡的望著侯衍的背影歎氣,他離開的速度比逃難還快。
「我知道他著了什麼魔。」邵仲秋懶懶地宣佈。
他這一說,不得了了,馬上就聚集了三顆頭圍在他身邊。
「你掌握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秘密?」問這話的人是蘭華,平時他跟侯衍最親近,總是打打鬧鬧,今天卻一無所知。
「也沒什麼特別。」邵仲秋仍是那副死德行。「你們還記不記得,Eric年輕時曾去過澳門酒店打工的事?」
邵仲秋此言一出,紛紛勾起大家的回憶,在場所有人皆沉下心,努力回想那段往事。
由於他們都是企業家第二代,年紀又差不多,所以從小玩在一起,目睹彼此的成長。除去他們各自出國求學的那段時間,他們可以說是非常瞭解彼此,乃至於彼此的行程。
他們還記得在高中時期的某個暑假,忙社團的忙社團,忙出國的忙出國,唯獨Eric說要打工。當時他們下以為意,反正他們也時常到父母旗下的企業工作,誰知道他竟是選擇到澳門的酒店工作。
「那個時候他不是還曬成黑人回來?」蘭華還記得當他們見面後大家都嚇了一跳,因為他真的曬得很黑。
「在海邊的酒店打工當然會曬黑。」馬季彌也記起來了。「他那時候的工作好像是外場的小弟兼救生員,整天都曝曬在陽光底下。」
「沒錯。」伊凱文接口。「他的皮膚因此而曬成古銅色,學校好多女生還為之瘋狂,紛紛御賜『海盜』的稱呼給他,他的外號就是這麼來的。」只可惜後來他又褪回原來的膚色,讓好多有海盜情結的癡戀少女失望。
「你怎麼這麼清楚?」蘭華懷疑的看著伊凱文。
「你忘了我和他是同學。」伊凱文反看著蘭華。
抱歉,由於年代久遠,大家是真的忘了,不能怪他們。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怪怪的,口中不時會提起『小蘋果』,然後會心的一笑。」怪可怕的,馬季彌想到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嗯。」伊凱文附議馬季彌的說法。「他說那顆小蘋果真的很可愛,起先我聽不懂,後來才發現他指的是一個小女孩,當時的年紀約莫八歲。」
「八歲?」馬季彌的腦子飛快地運轉。「那已經是十六前的事……難道,這個澳門來的間諜就是那個小蘋果?」
「不可能吧,哪有這麼湊巧的事?」蘭華狐疑地看著馬季彌。
「難說。」一旁的邵仲秋涼涼的回道。「這世界上充滿了各種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我贊成Andrew的說法,說不定她真是那顆小蘋果也說不一定。」昔日暗戀的對象變成敵人,精彩。
「要賭嗎,Kevin?」邵仲秋又把卡片丟出來。「我賭這小間諜一定是那顆小蘋果。」所以他才會那麼保護她。
「賭是好啦!」伊凱文看著面前的信用卡,揚起一個笑容。「但我也和你持同樣的看法,你要我賭哪一邊?」
他、邵仲秋及馬季彌都站在同一個陣線,唯一可以拿來廝殺的對象就只剩……
「你們幹麼一起看著我?」蘭華莫名其妙的指著自己。「你們別想叫我做冤大頭,上回我已經輸過一次,這次絕不上當。」
「反正你已經輸過一次,也不差第二次。」既然海盜缺席,馬季彌只好勇敢頂替他的位置,把蘭華的皮夾抽出來。
「還是這一張。」他笑嘻嘻的抽出皮包中額度最高的信用卡,對著一臉錯愕的蘭華微笑。
「這回我一定要買到Royal Worchester的手繪紀念盤,孝敬我的櫥窗!」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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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爾賽大飯店的大廳上,依舊人來人往。推著車的行李員,從那一車又一車的旅客中,接過他們手中的行李,放進行李車中,忙碌地在大廳裡面穿梭。
面對如此繁忙的景象,侯衍綻開一個愉快的笑容,十分滿意飯店最近的住客率,就目前的景氣來看,他們飯店的成績算是不錯了,足足有九成,幾乎客滿。而照他和訂房組求證的結果顯示,未來三個月的訂房率也差不多,利潤相當可觀。
大家看見他來,都以為他是來視察飯店業務的。但他的目標不在櫃檯,也不想和大廳經理說話,而是直奔十五樓的客房,因為他的小蘋果就在那裡清理房間。
「轟隆隆隆……」
才走出電梯,侯衍就隱約聽見吸塵器的聲音從各個房間傳來,顯示出這些清潔人員有多忙。
他拿著房務部經理給的分配表,找到薛海蕾負責的房間,卻意外的發現裡面十分安靜,什麼聲音都未曾傳出。
奇怪,難道她不在裡面?
侯衍好奇的推門進去,才發現,他的小蘋果不是不在,而是累得睡著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哇,睡得這麼甜啊!」他走進房間,關上門,在她面前蹲下,歪著頭欣賞她流口水的「英姿」。
可憐,她一定累垮了。
伸手抹去她嘴角上的口水,侯衍的內心充滿了無限的柔情,看來稱職的女間諜也不好當啊!
「好好一個大小姐不當,居然跑來當間諜,真是!」他搖搖頭,半是責備、半是寵愛的摸摸她的頭,時光倒回到好久以前。
那是一段美好時光。
當時的水是那麼的藍,陽光是那般耀眼。蟬兒在夏日的樹梢間不斷地鳴叫,猶如酒店內外不間斷的人潮。
那年,他十七歲,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十七歲的他,雖然年少,但不輕狂,很早就確定了自己往後的人生目標。為此,他決定利用暑假時間到澳門去打工,為日後管理飯店做準備。
成行前,他做了一番功課,最後選定一家靠近海邊的酒店,就當時而言,它的設備算是不錯,各方面都有一定水準。尤其它的賭場,更是聞名於澳門,這對一心想發展賭場飯店的他來說,最具吸引力。因此他二話不說,透過種種關係,找到一個外場服務生兼救生員的缺,開始他的海外打工生涯。
在陽光的曝曬下,他原本白皙的肌膚很快地由白轉黑,變成閃閃發光的古銅色。本來就已經相當均勻的身材,也在終日的奔跑和游泳下,變得更加結實。由於酒店的生意相當好,所以他幾乎是成天跑個不停,連停下來休息的時間都沒有,遑論是艷遇。
不可諱言的,他出色的外表的確引來許多女客的愛慕,其中有老有小,大小通吃。甚至還有大膽的女客,邀他到房間過夜,但都被他技巧的一一回絕了。
在他的心中,他來澳門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觀察別人的酒店並從中學習經營技巧。除此之外,他沒有興趣也不想惹麻煩,沒想到卻在一個小女孩身上翻船。
這個讓他翻船的小女孩,就是薛海蕾。
回想起往事,他忍不住伸出手,捏捏她的面頰,彷彿又回到那個夏日。
她一踏進飯店,他就注意到了。雖然已經事隔多年,但她那雙靈活的大眼,蘋果般泛紅的雙頰,甚至是不滿嘟嘴的模樣,都和小時候一模一樣,也讓他蟄埋多年的心情,再一次起伏。
他當場愣在原地,怎麼也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她氣憤的從沙發上站起來,他才想到該做點什麼,至少不能就這樣讓她走掉。他立刻上前去阻止她,話還沒說呢!就被她粗魯的胳臂打到鼻子,險些斷掉,然後她又莫名其妙的昏倒,故事因而從此開始,一直發展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