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眷戀她嗎?可是他們還在一起,又沒有要分手,為什麼今晚的季以肇卻像是沒有明天似的,這麼瘋狂地和她纏綿?
兩人緊擁著彼此,毫無辦法地顫抖、喘息著,在甜蜜的餘韻中飄浮著。
完美、盡興,全身骨頭都像被拆散了,所有的意志與神智都被燒成灰燼。
「不要再來了……」她呻吟著求饒,「讓我睡……」
他輕吻她的唇,她可以感覺到他在微笑。
「好,讓妳睡五分鐘。」
「你是怎麼了?」她的嗓音像是被蜜泡過,甜膩黏人,她在他懷裡蠕動一下,尋找最舒適、她專屬的位置,滾燙的臉蛋貼著他的胸口。
季以肇沒有回答。
玉手慵懶地在他寬硬胸膛畫著圈圈,她累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我真的只能睡五分鐘嗎……」
「真的。」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頭頂心。「還不快睡,現在只剩四分半了,我等一下就要再……」
「還要『再』怎樣?」裴安倫嬌嬌抗議著,「你……還沒要夠?」
「當然還沒。」說完,季以肇沉默了片刻,然後低聲說:「我也覺得很奇怪,為什麼……總是不夠?總是想要更多。」
這次換成懷中的人兒沒有回答。
「我以為,只要吻過妳一次,就可以……把妳從腦海裡趕出去……」他困難地,極低極低地說著。「只要抱過妳一次,應該就會搞清楚妳為什麼能迷惑我。只要跟妳在一起一個月,我一定就會厭倦,看出妳的缺點,讓我自己死心……」
說著,他的手勁不自覺地加重,雙臂越收越緊,彷彿想把嬌滴滴的人兒揉進自己身體裡,再也不分離一樣。
被抱得喘不過氣的裴安倫,發出貓咪似的抗議聲,但模糊不清。
季以肇這才放鬆,低頭一看,發現……她早就睡著了。
所以,他罕見的,幾乎是史無前例的傾訴,她半個字都沒聽到。
既然這樣……
「妳不該愛上我的。」他的嗓音低得幾不可聞,卻充滿濃濃的苦澀。「寶貝,妳不該愛上我,我不值得。」
一片漆黑的臥房裡,只有她均勻平穩的細細呼吸聲,和他幾乎無聲的歎息。
直到不知道多久之後,晨光開始一寸寸爬上拉緊的窗簾時,季以肇醒來了,醒在緊繃到幾乎疼痛的慾望中。
一雙柔嫩的小手正忙著,撫過他的腰際、揉著他堅硬的大腿。
強烈的情慾電流直衝腦門,季以肇猛然坐起。
「啊!嚇我一跳。」裴安倫輕笑著,不過一點都沒有受到驚嚇的模樣,她也跟著跪坐了起來。
她的眼眸亮得驚人,帶著一絲淘氣,和季以肇無法分辨、也無力分辨的古怪、複雜神采。
「寶貝……我的寶貝……」季以肇應允了她來不及說出口的要求,熾熱的薄唇吻去她的淚。
自然他也無暇去想,為什麼她澀澀的淚,會吻不盡,會一直滾落。
第八章
年底。
「安倫姊!」尖叫聲從走廊上傳進辦公室,一個俏麗身影隨後便到,火車頭一樣衝進了辦公室。「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裴安倫從堆滿面前的公文裡抬頭,笑意迅速染上了她的眉眼。有些蒼白的嬌顏,終於多了幾分血色。
頭髮剪得短短,緊身上衣配上牛仔褲、球鞋,散發無敵青春氣息的裴若瑤,毫不客氣地奔到堂姊懷裡,雙手緊緊抱住裴安倫,好像無尾熊一樣纏住她。
「噢!」剛站起來,就被撞得倒退一步,裴安倫皺眉笑著,任由堂妹在自己身上磨蹭。「什麼時候到的?我以為是今天早上。妳睡過覺了嗎?」
「是今天早上啊,凌晨到的,我回家洗個澡就跟我爸一起來公司了。」裴若瑤磨蹭了半天,終於滿意了,她抬起臉,甜甜地說:「不能睡嘛,不然時差就調不回來了。」
「原來是為了時差,不是為了想早點看到我,才馬上來公司的?」裴安倫佯裝生氣,「真是令我失望,不給妳禮物了。」
「禮物?什麼禮物?」裴若瑤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登時一亮,開始撒賴,「我要禮物,給我啦,給我禮物嘛!」
「好啦、好啦,妳別搖,我頭都暈了。」裴安倫推著堂妹的肩頭,示意她看桌上的一個盒子,「在那兒,妳自己去看。」
裴若瑤沒有馬上衝過去看禮物,她只是偏了偏頭,很有興趣似地打量著堂姊。
「怎麼了?去拆禮物呀。」
「安倫姊,妳是不是懷孕了?」裴若瑤大膽直說。
這話把裴安倫嚇得水眸大睜,好像聽到什麼外星話一樣。「妳……妳不要胡說!哪有這種事!」
「可是妳臉色不好,看起來也瘦了,剛剛又說頭暈。」精靈古怪的裴若瑤永遠不按排理出牌,她一臉曖昧的看著堂姊,「以肇哥……很努力哦?」
「裴、若、瑤!」裴安倫板起一張俏臉。
裴若瑤吐吐舌頭,做個投降的樣子,「好,我不說了。我去拆禮物。」
裴安倫放她去,坐回辦公椅上,端起馬克杯,讓熱咖啡安撫一下剛剛被堂妹嚇得差點破膽的心神。
懷孕?當然沒有!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她的委靡只是因為生理期--就說沒有懷孕嘛--以及近來低落的心情……
「啊!i-Pod!好漂亮!」裴若瑤快手快腳地把包裝紙拆開,隨即尖叫一聲,「我很想要耶,謝謝!謝謝!」
望著堂妹開心的模樣,裴安倫也跟著揚起笑意。
「那我以後可以在妳辦公室播MP3了。」裴若瑤自顧自地決定,愛不釋手地把玩著那小小的白色扁盒,「我要來放周傑倫全集!」
「又是這個周傑倫?」裴安倫謹慎地問。
「對啊,還是他,我最專情了。」裴若瑤笑咪咪的,「就像我現在要下去找凌彥東一樣,我可沒有變心喔。」
「不用下去,他等一下就會過來……」
這話衝口而出,兩人都有點嚇一跳。
裴安倫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說出來--她不是一直抗拒承認,凌彥東幾乎是每天這個時候,會上來她辦公室晃晃--而裴若瑤則是睜大眼睛,很驚訝。
「他常常來找妳嗎?」裴若瑤追問,年輕稚嫩的臉上笑意漸失。「以肇哥知不知道?他怎麼可能放任別的男人在妳身邊出現?」
裴安倫勉強地笑笑,掩飾心頭突如其來的疼痛。「哪有這種事。」
裴若瑤狐疑地打量著她,「怎麼沒有?不管,我去問以肇哥!」
「他不在……」
話還來不及說完,裴若瑤已經一陣風似的飆出去。
然後,沒幾秒的工夫,她皺著眉,滿臉不解地走回來。
「以肇哥呢?」她又回頭看看門口,「他辦公室沒人,連邱秘書都不見了,桌上也空空的,這是怎麼回事?」
裴安倫故作灑脫的開口,「在馬來西亞,前兩天去的。」
「去出差?還是開會?什麼時候回來?」
「短期內不會回來,他過去主持那邊的案子。」一個充滿不同意的男聲在門口響起。
「嘿!凌彥東,好久不見,你還是一樣帥。」裴若瑤過去拉住他的手臂,小女孩一樣搖來搖去。「不過臉色有點臭。幹嘛?你看到我不高興?」
「哪有?妳什麼時候回來的?」凌彥東敷衍似的問著。他的眼光只在面前女孩臉上停留了幾秒,馬上又移向辦公桌後的人兒。
「有嘛,看起來很不爽。你在不爽什麼?」裴若瑤纏著他問:「以肇哥不在,你應該輕鬆很多啊!他不是老是凶巴巴的,又挑剔你們的圖嗎?」
「他……」凌彥東一股怨氣平日無處可發,今天忍也忍不住了,「他在公事上也許很嚴格,大家都很尊敬他,可是這不表示他不是個爛人!」
「你說以肇哥是爛人?!」裴若瑤大叫起來,「你怎麼可以罵以肇哥!」
「為什麼不能罵?他根本……」
「夠了,你們兩個。」裴安倫的制止很溫柔,卻很堅持。她堅定地說:「我要工作了,彥東,你手上的文件是要給我看的嗎?」
凌彥東悻悻然點頭,把卷宗交給她。
「你們很久沒見面了,去聊聊吧。」她婉轉地下了逐客令,「我等一下十一點還有一個會要開,得先準備準備。瑤瑤,中午我等妳吃飯?」
「我要跟這個臉很臭的人吃!」裴若瑤拍拍凌彥東的手臂,她表情非常認真,一點都沒有撒嬌開玩笑的意思。
「喂!我在上班,哪有時間跟妳吃飯。」凌彥東立刻拒絕。
「我不管!」
「兩位。」裴安倫再次出聲,帶著點不贊同。
「好嘛,好嘛,我們出去就是了。」裴若瑤拖著很不甘願的凌彥東往外走,「走啦,你沒看到安倫姊已經要生氣了?」
送走兩個不停鬥著嘴的年輕人,裴安倫只覺累得連頭都抬不起來。
短短一個禮拜,她已經老了好多好多歲。
季以肇去馬來西亞了。
人事調動令下來得很突兀,就像平空打了一聲響雷一樣,震得她連響應都不知道怎麼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