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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唐婧

  她紅了臉,哼了聲。

  「你可以不信,卻不能污辱我們金湛人民的鄉野傳聞及祖宗傳下來的智慧。」一邊和他對話,她腳步沿著樹旁大石一顆顆數過去,直至這會兒她才發現,紅柳杉後是一片斷崖,視野極佳。

  「對不起,我沒有那個意思。」

  金月婭壓根沒有聽到他的道歉,因為她的心緒已為乍尋到第七顆石頭而雀躍著,石頭上貼了張小小紙條。

  相信我,你可以辦到的。

  這是什麼意思?她將紙條揉成一團,正百思不解之際,卻又看到另一張更小的紙條壓在石下,為了看清楚紙條上的字,她不得不蹲下身子,半跪在地上。

  推開石頭。

  這什麼意思?

  雖然金月婭滿腹疑思,卻又不得不習慣性地隨之照辦。

  大石一動,猛地她身子一沉,整個人無法控制地隨著乍然崩坍滑落的土石直直向下墜落。

  「日黎!」皇甫峻急急奔來,大手剛抓牢她纖細的手掌時,瞬間卻連他腳下的土石也崩落,兩人急速向崖下跌落。

  風聲在金月婭耳畔呼嘯,她的心彷彿已躍到了嘴邊,該死的仇恩!她心底咒罵,他不怕真把他們給玩死嗎?

  驚懼甫定,她始察覺到皇甫峻強壯的胸膛緊環護著她,原來在兩人落下的瞬間,他一個使勁將她拉入懷中,保護在他強壯的臂彎裡。

  她忘情地偎在他懷中,嗅著他男性的氣息,突然間忘了害怕,忘了人間天地。

  皇甫峻摟緊懷中纖弱的人兒,四下尋找著崖壁上可使他們緩停落勢的著力點。

  經由他的努力,兩人果真緩了落勢,而在兩人落下的地方,竟詭異地鋪了層厚厚的乾草堆,但那乍然跌落地面的衝擊力還是十分驚人。

  緊接著頭上一陣轟隆咋啦聲響,他將她攢在胸口,用自己的背為她擋去隨後滾落的土屑塵泥。金月婭氣喘吁吁,在他懷中靜抬眼瞅著他,在他盯著她的灼烈目光中,她一陣心悸。

  斗大晶亮的汗珠自他額際冒出,他們心底卻都明白,那並不是為了方纔的驚心動魄,而是為了她。

  她始終不發一語,也不作勢推開他。

  終於,他額上的汗珠滾落到她臉上,正巧躺在她嫣紅而誘人的唇瓣。

  他低下頭緩緩靠近,挺直的鼻樑輕觸著她,溫熱氣息抵近,燒酌她的雙頰,使她看來更加誘人。她知道他想幫她拭去那顆汗珠——用他的唇。她有些害怕,但有更多期待,且一點兒都不想阻止他。

  在他即將觸及底下那抹紅艷的剎那,他猛然一吼跳開,揪著發遠離了她。

  四周突然冰冷下來的空氣讓金月婭悵然若失,轉過身失神地望著神情苦惱的皇甫峻,可憐起這個向來自信滿滿、驕傲自大的男人。

  她清楚自己在他身上造成的影響,更明白以他的自尊與驕傲,是絕不能容許那種可怕的情思繼續蔓生茁壯。

  果不其然,片刻後,她聽到他恢復平靜,冷淡如昔的嗓音。

  「如果你沒事,也許我們該開始找路上去了。」

  不可以!

  金月婭心底輕呼,這樣就浪費了仇恩精心佈置的局了,況且,他已提高警覺,今後若想再「製造」這種機會必定不易,回到皇城,他會躲她躲得遠遠地,斂下眸,她低聲嚷疼。

  「你受傷了?」苦肉計果然有效,皇甫峻回到她身邊。

  「對不起,」她低下頭,露出纖細的頸項,「連累你了。」

  她對不起的是——她算計了他。

  「別說這種傻話,」他安慰她,眼中是掩不住的關懷,「傷到哪?」

  「腳踝……」她的聲音細不可聞,「好痛!」

  她感覺得出來,他身子震了一下。

  「不打緊的,」她咬咬牙以退為進,「我可以隨著你慢慢沿著陡坡爬上去,忍一忍也就沒事了……」

  皇甫峻不作聲,伸手脫下她的短靴,卸下雪白綿襪,她細美的足踝瞬間滑入他的掌心。

  她戛然止音,目的達成,廢話可歇。

  他心生讚歎,自四年前瞥見,他就愛煞了她纖美淨白的足踝,四年後的現在,那種渴慕非但不曾稍減,似乎還更加強烈。

  修長可愛的足趾完美無瑕,如白玉似的蠱惑著他的視線,令他愛不釋手。

  他身子宛如猛然著火,眼前的纖弱少年竟帶給他即便是女子也無法輕易勾出的情焰。

  他恨極這種全然失控的感覺,甚至有些憎怨眼前淨美的足踝。

  「疼,」

  金月婭的低喃喚醒皇甫峻,這時他才發現自個兒緊擰著她的足踝不放,她的疼來自於他失控的握持。

  「對不起。」

  收拾情緒,他認真而專注地按摩起她的足踝,試圖捏松腳筋,減輕她的痛楚。

  「這是什麼?」他輕觸著她腳底的刺青,好奇的睇著。

  「皇室代表的圖騰,」她軟軟出聲解釋,「我父王嫻熟於刺青之術,當年我母后一舉生下我們四兄妹時,父王就在我們每人腳底部刺上圖樣,四者合一便成一條龍,亦即我皇朝的代表圖騰。」她望著他,突然有些緊張,「會不會很醜?」

  「不,」他搖搖頭,「這圖騰使你別具特色。」而且有一種可怕的誘惑力,他在心底加了句,卻不打算告訴他,只沉默地繼續手邊折磨他意志力的工作,直至聽見細細的呻吟才抬起頭。

  「疼嗎?還要再輕一些?」

  「不!」她搖搖頭,紅著臉,「其實……嗯,很舒服。」

  金月婭賊著他,一臉好奇,「為什麼你會推拿治傷?」

  「我不會,」皇甫峻老實回答,「你是我的第一個患者。」

  她巧笑,「是我問得蠢,堂堂一個銀拓國太子,怎麼可能紆夢降貴學推拿,幫人治傷。」

  「是嗎?」他淡笑,「可這會兒,我還不是在做你所謂紆尊降貴的事。」

  她低著頭,小小聲的說:「那不同,我不一樣。」

  他僵了片刻,點頭同意,「是的,你是不一樣,」望了她一眼,他試圖化解兩人間怪異的曖昧,「將是我妹夫的你,自然不一樣。」

  金月婭在心底歎息。

  皇甫峻希望能趕在天黑前離開這兒,一等金月婭表示腳踝不再發疼,他便蹲低身叫她攀伏到他背上,雖然她並不想這麼快離開這遺世獨立的小山谷,卻怕他發覺事有蹊蹺而不得不照辦。

  她乖乖聽話,不再多語的趴在他背上,兩手攀緊他的頸項,閉上眼,撲鼻儘是他的汗水味,很男人的味。

  「希望我不是你的負擔。」她有些歉意。

  他的笑聲由厚背透過來,搔著她的耳廓,「這點你大可放心。」

  「因為……」她拉長語氣,滿是羨慕,「你是個健壯的男人?」

  「不,是因為你過於荏弱。」這是實話,背上的她像隻鳥兒似的,他幾乎感覺不到她的重量,「你肯定不愛吃飯。」

  「別告訴我『君子不重不威』,也別告訴我,身為太子不應當瘦弱如柳,」她歎口氣,「因為這些話我一日得被人叨念數回。」

  皇甫峻笑了笑,不再作聲。

  他敏捷的往上爬,憑著一身高超的武藝,似乎壓根未將這片陡峭放在眼裡,金月婭心底歎息,仇恩百算千算,卻漏算了皇甫峻武功極高的事。

  「你現在有幾個嬪妃了?」她知道他尚未娶妻,但不清楚他生命裡究竟出現過幾個女人,她像問得不經意。

  皇甫峻沉默片刻,「一個也沒有。」

  她藏起笑,「為什麼?四年前你給我的忠告,不就是叫我要多討幾房乖巧柔順的妃子嗎?」

  「那些女人,不合標準。」

  他不能向她坦承,自從四年前見過他嬌美的女子扮相後,那些平凡女人都難以入目了。

  「是你自己要求過高吧?」

  她的氣息在他耳畔低回,他聞到一股蘭花幽香,不該屬於男人的氣息。

  「我的要求並不高。」他的聲音微帶惱意,大力蹬向巖壁,恨極背上纖弱少年,竟連呼吸都能牽動他的心緒,尤其這會兒,他的身子貼著他,讓他的汗水猶如雨下。

  「不高才怪!」她微嗔,「你是個挑剔的男人。」

  「那你呢?」他好奇地反問,「接受我的忠告了嗎?」

  「我早說過,」她淡淡地直述,「我對女人沒有興趣。」

  我推一有興趣的人只有你!

  金月婭咬咬舌,生怕這句話溜出嘴嚇壞了他。

  「換言之,你的『龍種』目前還很安全地保存在你體內嘍?」她調侃他。

  「是呀!」他回敬之,「和你一樣,還保存得好好的。」

  她輕啐,慶幸他看不見她嫣紅的臉,「誰又和你一樣了。」

  兩人無語,一盞茶的時間後,遙遙已見崖頂。

  「你說你有個面貌相似尚未尋回的姐妹,她叫什麼名字?」皇甫峻突生好奇。

  「金月婭。」她輕聲低喃,「月亮的月,婭是亞獻的亞再加個女字邊。」

  「月婭?」他咀嚼兩字,繼之淺笑,「很可愛的名字。」

  「是嗎?」她毫不帶勁。

  「她和你真長得像嗎?」他追問。

  「刻版似的,」她低語,「一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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