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懷正翻了個白眼。「這算什麼『必勝絕招』?這些連我都知道。」
「知道是知道,但就不一定做得到。」麥克威意味深長地說道。
「統統都做到,會很肉麻吧!」他擺出不敢恭維的表情。
「女人就是要這種肉麻。」
「是嗎?」他很懷疑。
「你說,早晚站在人家家門口,送早餐、遞消夜、招白眼,無不無聊?」
「當然無聊。」他嗤了一聲。
「開著車子,送她到這到那,每天當免費司機,油費自付,麻不麻煩?」
「當然麻煩。」
「天冷叮嚀她添衣、下雨叮嚀她打傘、睡前打電話談心說晚安,噁不噁心?」
「當然噁心。」
「捧著玫瑰花在路上走,出其不意的掏出金莎巧克力,給她驚喜,丟不丟臉?」
「當然丟臉。」
「既然你嫌又無聊又麻煩又噁心又丟瞼,還是一一做到,立志要追到她,」麥克威彈了一下手指。「她,自然就會被感動了。」
「是這樣嗎?」也就是說,他以前miss掉的戀愛細節,現在休想逃掉!
「是的,是男人都得冒這個險,除非你覺得她不值得。」
離開洗手問之後,樓懷正很認真地思索這段Men』s Talk。
范可頤值得他拉下老臉,放下身段,像個傻瓜般的去求愛嗎?
他的情感當下肯定她值,可他的理智還在運轉。
他想起心心出走那晚,她在Coffee Shop耐心為他們兄妹調解歧見。
他想起第一次見面,她就把他罵得狗血淋頭,批他不尊重女人,後來卻又放下成見,研究他的婚姻哲學,然後動手幫忙。
他想起她為他挑衣服的神態,那麼認真、那麼仔細。
他想起她偎在他的懷裡,那種感覺是那麼天經地義,活像她本來就該在那裡。
他想起她被他吻著、撫弄著,美麗的臉龐浮現出的光彩,以及心甘情願領受的小女人嬌態。
他在腦子裡看到十分清晰的影像,這輩子站在他身旁的女人,絕對是范可頤!
她早已融入他的生活,只是他還呆呆的,沒有及早領悟到這一點。
他再也找不到比她更match的人生夥伴,如今一經點醒,一切都明白了。
他要她,絕對要定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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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請問您要買什麼花?」
風鈴一陣輕響,門被推開來,花店小妹熱切地招呼。
「咳咳,咳咳咳!」樓懷正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到了這種地方。「我要買……咳咳咳,玫瑰花。」天啊,快點劈道雷殺了他吧!
「今天的紅玫瑰很漂亮喔!每一朵都含苞待放。先生,請問你要買幾朵?」
不就一束嗎?還要問幾朵?「隨……隨便。」
「我們這邊有花語供您參考,一朵代表『唯一的愛』,三朵代表『我愛你』,十一朵代表『我愛你一生一世』,還有超重量級的九十九朵跟九百九十九朵……」
「停!不要再念了。」真的會有女人那麼認真的數有幾朵嗎?樓懷正光想就覺得恐怖。「就一束,不大不小、女人自己拿得動的一束紅玫瑰花。」送出去之後,休想叫他再幫忙拿。
雖然心裡有了認定,也篤定要追到她,但執行起來,還是很難避免尷尬,而他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尷尬。
「好的。」花店小妹很輕快地挑花、包裝。
他站在櫃檯邊,一下子咑咑咑地敲打桌面,一下子啪啪啪地踩拍皮鞋。
「先生,您的臉色很不好呢!」豈止不好,簡直是面色鐵青。「第一次送花給女朋友?」一束玲瓏又不失高雅的花束已經完成。
「嗯、嗯!」他也覺得自己快要吐了,超緊張的。
「其實我們有代客送花的服務,您不必……」以身試險,小妹本來想這樣說。
「不,我親自拿去。」樓懷正從公事包裡拿出一個預先準備好的超大牛皮紙袋。「請你幫我把花束裝在這裡面。」
他想過了,既要打動美人心,又不要搞得自己太醒目,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花打包起來,相準時機再拿出來獻寶,一方面讓范可頤覺得他犧牲到了,一方面又保全了他的面子。
花店小妹忍住笑,幫他把花裝進紙袋裡,然後結帳,送貴客出門。
樓懷正心虛地抱著蓬蓬的紙袋,開車到「貴霓時尚」。
大概是范可頤把他改造得太成功,櫃檯小姐完全沒把他跟之前兩度闖入的凶神惡煞聯想在一起,請他在訪客簽到簿裡簽名就放行。
他靠著標示走向學苑區,在最後一間練習室看到了他想見的人兒,還有……還有他妹妹樓心心。
不妙,大大不妙!天底下有哪個哥哥出馬把妹,希望被自家妹妹看到的?
他貼在牆邊,以凸出的柱子作為掩護,神秘地躲在一大瓶百合花叢後面窺視。
只見心心踩著一雙高跟鞋,穿著韻律服,歪歪扭扭地往前走。
「不是這樣,抬頭挺胸!抬頭挺胸!」
范可頤提高聲音強調,雙手放在心心向前縮的雙肩上,再用力向後一扳。
「縮小腹,來,感覺你的身體重心是往上提的,整個脊椎是往上拉的,這樣身體自然會很挺,腳下要離開地面,跟著音樂節奏走……好,停!」
她一喊停,心心馬上又恢復彎腰駝背的模樣。
「過來貼著牆站好,縮小腹、收下巴,臀部夾緊。好,就練習這樣站著。」范可頤以同樣的姿勢也在她身邊站著。
「范老師,我們要站多久?」心心一臉快要吃不消的表情。
「直到你記得隨時挺直腰桿。」
那堂課結束後,樓心心簡直像團爛泥似的,脫掉高跟鞋坐在角落直喘氣。
看來模特兒真不好當,不知道那小丫頭吃不吃得消!
樓懷正才在心裡忖著,就眼尖地瞄到一個女人走了過來。
他認得她,她叫唐貴霓,是這間公司的總經理,之前幫心心談約時曾經見過。
他有點緊張地把大紙袋往身後藏。
「樓先生?」唐貴霓笑臉迎人。「來看心心?」她一臉似笑非笑的。
「嗯,是呀!」他胡亂點頭。
看他耳根赤紅的樣子,分明就不是來看心心,他是心繫佳人吧!
與樓懷正後續過招的點點滴滴,可頤早就含羞帶怯的說給她聽了。
「過去吧!心心應該下課了。」唐貴霓慫恿他,轉身離開。
的確,看范可頤收拾物品的模樣好像要走出練習室了。
他躊躇了一下,決定該是把紙袋拿掉的時候了。
沒想到紙袋才一撕開,隔壁班一群十七、八歲的小女生就轟隆隆地殺了過去。
糟!失了先機。
他看著四分五裂的紙袋,怪自己太心急,現在真的要捧著玫瑰花站崗了。
「范老師,你上次說過要帶我們去買高跟鞋的!」
「對啊!我下個星期有試鏡,范老師,陪我們去買配件啦!」
小女生們紛紛提出要求。
他不確定她有沒有看到他,只是,為了那束玫瑰,他全身一大把的神經線都繃得很緊。
「好,晚上一起去買。」范可頤笑道。
她慢慢摸清楚台灣模特兒圈的生態。這些充滿夢想的小女生,也許剛起步,也許不順利,但都不肯放棄。
跟國外模特兒的待遇對照,台灣的模特兒就辛苦多了,每次試鏡,就必須自己背個大包包到場,有時候接下Case,廠商可能只提供基本服裝,配件與鞋子都要自備自理,對於收入不穩定的模特兒來說,著實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她是老手了,知道很多東西不一定要用名牌才登得了大場面,這些小訣竅對夢想剛起步的小女生來說,可是很受用的。
她的眼神往外一眺,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在探頭探腦,當下笑顏盛放。
「我們約七點半,在公司樓下見面。」
一群小女生吱吱喳喳地走開,心心也跟她們打成一片,樓懷正連忙再把臉埋進百合花瓶裡。
可惡,她被約走了!
他正想拔葉子洩憤時,范可頤出現了。
「嘿,你在這裡?」
她出現得太快,也太突然,他不知怎麼搞的,心裡一陣慌亂,隨手就把玫瑰花栽進花瓶裡。
「嘿,你也在這裡?」他快速盤手,倚向牆壁,故作自然狀。
然後,偷偷用腳把破紙袋踢到一邊,同時用最誠摯的心向上帝禱告,希望她沒有看到他三秒前的蠢行。
「來接心心?」她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臉清爽的微笑打量他。
他馬上站得挺挺的。
范可頤凝視著他,一臉自己從未發覺到的依戀。
他真的很好看,只是以前疏於打理,經過整頓後,連她都會看他看得著迷。
「一直看著我幹嘛?」他本來就不自在,現在又被她看得有點惱火。
「沒有啊!」她似笑非笑地提點他。「心心到前面去了喔!」
「哦!」他聳聳肩:心裡只想著,那束玫瑰花該怎麼辦?
就這樣插在花瓶裡會不會很奇怪?想到下次還要重新送她一束花,他的雞皮疙瘩都浮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