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薛瓊蘭出閣的喜悅裡,熱切地期盼著他們少爺和少夫人的婚禮時,出乎意料之外的,少夫人卻搖頭不肯辦婚事。
大伙摸不著凝香到底在想些什麼,江老夫人和江子滔心裡卻是明白的,因此這事也就暫且擱下,只是在江老夫人和江子滔一致堅持下,凝香仍以江家媳婦的名義對外。
秋天的腳步去了,而身體向來健朗的凝香在受了好幾回風寒後,總算艱難地挨過北方第一個冬天。
春訪大地後,浮月山莊褪下雪白的銀裳,開始妝點上青翠的綠意。
「少夫人,少夫人……」雪青興匆匆地闖進內室。「啊!少爺您也在。」乍見臥榻上有兩人,雪青頓也不頓地旋著腳跟往外頭走,靜立於花廳。
其實,這樣的情況早已司空見慣了。少夫人極怕冷,整個冬天病得一塌糊塗,少爺只要一得空,也不管白天或晚上總會上榻幫少夫人取暖,很多時候她都是十分羨慕地望著兩人相依相偎的模樣在旁伺候的。
但近幾日天氣回暖,太陽掛得高高的,曬得人暖暖的,一點也不冷,少夫人這會兒可健康得很,而兩人又分明衣著不整……雪青偷偷地吐了吐舌頭。
「雪青,什麼事?」內室裡頭傳來江子滔沒好氣的問話。
「蘇府捎來了一封信,給少夫人的。」呵!她就知道壞了少爺的好事了,不過這可怪不了她,現在是大白天耶!雪青內心覺得好笑卻有板有眼地答道。
蘭兒?凝香與江子滔相望一眼。
江子滔下了榻,微整了整衣裳後走至花廳,由雪青手中取了信,雪青馬上識相地告退。
「是蘭兒寫來的信。」他走進內室將信遞給了凝香,而後上榻緊擁住她略嫌單薄的身子。
這個冬天她瘦了好大一圈,他心疼死了。
凝香微咬著下唇將信打開,娟秀的字跡映入眼裡,兩人一同看著,她的淚緩緩滑落。
「蘭兒幸福的那一天,請告訴我。」
蘭兒出閣那天,她拉著張嬸的手,如是說著。
她深信張嬸會這麼說的那一天,必是蘭兒真的幸福的那一天。
但蘭兒親自捎信來了,信裡提的儘是對丈夫的仰望和對未出世孩子的期待。
她是幸福的。
凝香輕泣出聲,江子滔輕柔地吻掉她的淚,他們終於完完整整的擁有彼此,再無任何障礙橫阻其間。
而她也終於可以嫁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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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樹爭相發新芽、百花爭相開放的時節,浮月山莊為少主人舉辦第二次的婚禮。婚宴上,江老夫人將這樁姻緣說得像傳奇故事似的,令眾賓客嘖嘖稱奇不已。
再度披上嫁衣,憑良心講,凝香還是比較喜歡第一次,至少她需要應付的只是永無止境似的冷冷清清,而不是永無止境似的洞房喧鬧。
在眾人喧鬧中,兩人交相喂哺地吃著吉祥甜湯,鼻尖碰著鼻尖地喝著交杯酒,在兩人被簇擁著上床,由紗帳裡丟出所有的衣物後,鬧洞房的一行人總算願意散去。
裸裎相對的兩人累極地各自仰躺著,動也不動,嘴角心裡卻是無法遏抑的笑。
「夜深了,睡了吧!」凝香將厚被拉至下巴,密密地裹住自己和丈夫。
春寒料峭,夜裡涼意仍是凍人的。
「不行,以我此刻矛盾的心情,是怎麼也睡不著的。」江子滔由被中伸出手,讓頭安穩地枕在交握的兩手上。
「何事令你覺得矛盾?」凝香偏頭瞧他,隨口問著。
「陳益年那老頭還有你的小姐。」他們皆應江老夫人之邀,大老遠的前來參加喜筵。
「唔?」凝香微揚了揚秀眉。
「只要一想起以前他們是怎麼待你的,就讓我恨不得痛揍他們一頓。」江子滔頗為嚴肅地道。這些日子以來,他早把妻子寄居在陳府裡的事問得詳盡。
「嗯。」凝香好笑地應著。事實上,那段日子她絲毫不以為苦,但她的丈夫顯然認為她受盡虐待。
「可是話說回來,如果不是他們,我又怎麼能得到你呢?」他望向她的眸光滿是深情。
「嗯,所以你很矛盾。」凝香略帶同情。
「凝兒,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他索性側了個身只手撐頭,另一手輕撫著她泛著嫣紅的細緻臉頰。
「相公,我說這樣的時刻,你想那麼多做什麼?」她軟軟的小手撫上他的胸膛,轉而滑到他後背,順著背脊一路往下。
「嗯!娘子說得對,我想太多了。」他緩緩點著頭,而後身下的快感令他猛地一震,他低吼一聲,眼裡陡地升起掠奪的慾望。
凝香看見了,她輕喘一聲,動作迅速地想拉起厚被保護自己免於他的侵略,但還不夠快。
新房裡隱約透著交相起落的低吼和嬌喘後,守在門外原本還打算再鬧一回合的幾個人頓覺沒了興致,決定相偕離去。
途中,其中一人注意到當空高懸、皎潔有如白玉盤的明月,幾個人抬頭仰望讚歎不已,不一會兒便拿明月為題,紛紛作起對子。
徐徐的春風吹著,吹來幾片薄雲,半遮住皎潔明月。
徐徐的春風仍吹著,將遮得月兒半隱半現的薄雲緩緩送走,而另幾片薄雲正往月兒那邊去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