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我最喜歡的中國小館!」
「這裡是我常來的夜店、酒吧!」
「這裡是我念的學校!」
「這裡是我曾經來過的遊樂園!」
「這裡是……」
不過,「你曾住過這裡?」也難怪櫻會覺得驚訝,這種看起來像保育林地的山頭,光上坡的山路就開了快四個小時,有誰會想住在這種交通不便的地方?
而且白梵天停車的地方,周圍一戶人家都沒有,更奇怪的是,眼前淨是被火燒灼過的焦黑土地,儘管已經被人清理過了,但仍有不少建物的殘骸。
「櫻。」白梵天下曾這麼正經的喊過她的名字,她反而有些怕了起來。
「我已經帶妳看過我人生中經歷過的一切--我最喜歡去的地方、我就讀的學校、我日常生活中活動的場合……那些都是屬於我的世界,現在我要告訴妳,其實我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夜叉』。」
這是白梵天在某個晚上,徹夜未眠,一徑凝注著櫻的睡顏時,所吐露的真心話。
他決定把自己掩飾的身份源源本本的告訴她。
「我到現在還記得,我很小很小的時候便在中國城打混,有一天,我被一群人強行帶走……」
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是以如此冷靜、理智、有條不紊的口吻來陳述往事,並不悲情,但心難免掠過一陣又一陣的疼痛。
他講了有關「X計畫」的ESP實驗,以及那群同病相憐的同伴。
「由於有人戲稱我們以後可能會變得像妖魔鬼怪一樣可怕,所以還為我們取了名字--阿修羅、閻羅、羅剎、夜叉……」
「夠了。」櫻不忍再聽下去,張手抱住他。「不要再說了。」
她不知有多心疼他這副模樣,儘管他說的那些陳年往事,她以前便已得知,但如今聽他親口道來,感覺彷彿身歷其境。
她忽然明白他的用心,他正在用這種方法解剖自己。
「--這就是我,夜叉。」他想看清楚她的表情,但是她卻將臉理在他胸前,不肯抬頭。
「妳害怕了嗎?」所以怕到哭出來了--他感覺胸前一片濕濕涼涼。
「我害怕嗎?聽好,這麼多的話我只說一遍:我愛你,白梵天、夜叉、蒙古大夫。我不知道我怎麼能忍耐你的不正經,還習慣成自然,若是按照日本的說法,我一定是被你下了咒術,才會愛上你這個金髮碧眼的洋鬼子。
「我警告你,日本女人的芳心只有一顆,許了你後就再也沒有第二個可以送人,若你敢不好好捧著,疼著,我做鬼也要拿柳葉小刀追殺你!」第一次說這麼多的話,櫻可真是卯足了勁的來威脅人。
白梵天「哇」的一聲,嘴巴張得開開的,一時之間還真無法消化櫻那麼多的話。
雖然她批評他不正經,可是她說愛他呢!雖然不是第一次聽見她的愛語,但這種話不論聽幾遍都爽啊!
「你……你到底聽見了沒有?」微喘一口氣,櫻這才發現他那猶如中邪般張大眼睛及嘴巴的表情。「梵天?」
嗚嗚嗚……不要吵他,他還想多感動一下下。
「梵天?」可這廂哪曉得那麼多。櫻又在喚他了,而且音量還加大。
就說不要吵他了嘛!他還沒感動完。
「蒙、古、大、夫!」「咻」一聲,白梵天機警一閃,一邊金髮被削下一撮,柳葉小刀已不知射向何方。
「你笑什麼笑?」以為他在嘲弄自己,櫻的臉色可難看了。「如果我說話那麼好笑,那以後我就什麼都不再說了!」
哎!一向冷靜的櫻又破功了,不過也難怪,面對滑頭無比的白梵天,誰能不抓狂?真是一物克一物。
「不要這樣啦……」白梵天這才趕緊對她又哄又騙,花了好一段時間安撫,櫻這才稍稍軟化態度,儘管一張臉仍然死板板的,但纖瘦的身軀已經放鬆的靠在他懷中。
白梵天就這樣抱著她,默默憑弔往事,覺得心中那個金髮男孩已經能夠露出真摯的笑容,前半生的不堪獲得洗滌……
回程的路上,白梵天刻意放慢速度,還將手機關掉,遇到美景就停下來欣賞,最後在一個寧靜的小鎮過夜。
汽車旅館房間的裝潢雖然很俗麗,卻一點也不妨礙他們索求彼此火熱的身軀。
終於,「唔……」結實的臀部最後一挺,白梵天修長的身材頹然倒臥在櫻的身上。
「……真是奇怪。」白梵天支著頭,側身笑看著櫻迷濛的表情。「我總覺得其實我早就這樣抱過妳、摸過妳、親過妳,還有跟妳做了愛做的事?」
其實,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早就有了,只不過他沒很認真去想過,而且,他每次一動腦筋思考或回憶,就會頭痛難耐,最後只好作罷,反正幸福已在眼前,何苦再去追憶?
櫻全身倏然繃緊,旋即又強迫自己放鬆。
「你想太多了。」
是嗎?也對啦!他一定是想太多了。
而且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很奇怪的噩夢。
不同於以往那些不復記憶的噩夢,他夢見自己像動物一樣四肢著地,不會說話,只會吼人,時而是個小孩,時而是個大人。
小孩的時候被關在牢籠裡,籠子安裝了電流裝置,他只要一不小心碰觸到便哀叫連連。
大人的時候就更奇怪了,他不斷在攻擊人們,現場一片血腥狼藉,他無法控制自己,噬血成了他唯一的本能,他好高興、好快樂,不但一一回擊了對手,就連無辜的老弱婦孺也不放過……
可是,一道高瘦身影映入他的視線裡,他本來也想撲殺過去,卻在看清楚對方的臉孔時緊急停住,反倒愛嬌地對那人磨蹭、撒嬌--
「嗯……」他倏地睜眼清醒過來。
櫻正在他的懷中找尋舒適的睡姿,翻來覆去的--原來他是這樣被吵醒的?微微一笑,也許他該謝謝櫻打斷他的噩夢,否則再這麼奇怪的夢下去,搞不好神奇寶貝和酷斯拉都要跑出來軋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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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西某西?」
「我的天!你終於回來了。」
一回到紐約白梵天家裡,門還沒開,就聽見裡頭電話鈴聲響個不停,白梵天連外套都還來下及脫就抓起話筒,對方劈頭便是這麼一句。
櫻走過來幫白梵天脫下外套,他對她眨個眼,噘唇拋個飛吻,後者卻翻個白眼給他看,拿著外套和其它行李走進臥室。
「你前幾天是跑到哪裡去了?」閻羅的聲音聽起來很緊張,「日本山田組那裡出事了!」
原來山田老組長雖然在白梵天精湛的手術下挽回一命,但諷刺的是,他卻在即將從日本私人療養院中出院時被仇家炸死。
山田長郎立即宣佈全員進入備戰狀態,雙方三天就來一場槍戰、五天一場爆炸,火並都來下及了,自是無瑕顧及其它。
「嗯?那又關我什麼事?」白梵天滿下在乎的。他一手握著話筒,逕自走到落地長窗前,拉開厚重的窗簾讓陽光灑入室內,同時聽見浴室的方向傳來嘩啦嘩啦的流水聲。
不知為什麼,那陣水聲讓他有種莫名的感動,啊!現在他不是一個人生活了!他有了櫻,說不定將來還會有他們的小孩,那以後就不再適合住在這種高樓大廈裡。
一旦有小孩的話,還是住在有草地、游泳池的獨棟房子比較好,才有足夠的活動空間……
白日夢被閻羅的聲音打斷。
「重點在於山田早紀趁山田長郎無法管東她時,盜用組織公款,日昨在國際性的管道上發佈追殺令!」閻羅沉聲道出問題所在。「這下你懂了吧?」
一般來說,僱用殺手行事的方法有好幾種,一種是高金聘請指定的殺手,一種是和某個殺手組織談好價錢,組織再派出適當的人選;然而,最瘋狂的一種就是這種追殺令,買主公開懸賞買兇,見者有分,不管是甲乙丙丁誰能摘下標的物的腦袋就可以領賞,死活不論。
換句話說,被追殺令指定的標的物簡直成了「全民公敵」!
「不會吧?」白梵天真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事。「這女人有這麼變態嗎?」
呃……應該是有!否則又要怎麼解釋當時山田早紀每天晚上都想盡辦法「突襲」他?男人也是有男人的「貞操」耶!
「不只是你,連櫻也是追殺令指定的標的物之一。」恨屋也及烏。
「該死!」白梵天這才斂起滿不在乎的態度,臉色變得肅殺。
先前他還不把針對自己的追殺令放在心上,因為走遍天下,道上只要是喊得出名字的老大、殺手,都或多或少欠他一份人情,山田早紀恐怕沒料到這一點,追殺令對他而言根本是白費工夫--
可是對櫻而言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啊!
閻羅也想到這一點,「我正在設法取消那道追殺令,但在取消之前,你們凡事要提高警覺,敵人恐怕是無孔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