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飛雪?」皇上皺起眉頭,不是很喜歡自口己聽到的事,「怎麼回事?為了一個女人打架?」
「沒什麼,一點點的意見不合。」李非雲連忙道,「別聽晴兒胡說。」
「怎麼朕覺得你才在胡說?」皇上的眼光落到萬焐裎身上,「焐裎,你一向正直不說謊,你說,不許不說話,這是聖旨。」
「臣是待罪之身,無話可說。」
「你們要逼朕去問問柳飛雪才肯說嗎?」
「父皇,不干她的事,她什麼都不曉得。」
皇上怒道:「什麼都曉得的人不肯說,朕只好去問問那個什麼都不曉得的人!」
李非雲心急,「您太不講理!」
「皇兒,你就說出來,你父皇的脾氣你還不曉得嗎?他不弄個清楚是不會罷休的。」皇后柔聲相勸。
「真的不關飛雪的事,是萬焐裎對她有非份之想,兒臣為了保護飛雪這才與他動手。」
「胡說!是皇兄橫刀奪愛。」李晴忍不住為萬焐裎辯白。
「晴兒!」李非雲怒斥,「你倒好,幫著外人來害我!」
「他怎麼會是外人?他是我的夫呀!」
聞言,李非雲冷笑,「人家心中只有飛雪,你這工夫可白費了。」
皇上聽出一些端倪,霎時恍然大悟,「朕早說這柳飛雪是個狐媚子,果不其然。」
他踱到萬焐裎面前,「你怎麼回事?公主都許給你了,你不好好待朕的金枝玉葉,實在好生大膽。」
「還有你!」他指著李非雲,「身為東宮太子居然為了一名女子爭風吃醋,羞也不羞?」
「父皇……」
他一揮手,「通通不許再說!這件事朕不追究,萬焐裎下月如期和公主完婚,而你立妃的事朕要再議,至於柳飛雪那狐媚子,押她到白雲寺去出家,不許她再來跟你們胡纏。」
「皇上,恕臣難以從命。」萬焐裎將一切都豁出去,為了飛雪他甘願觸怒龍顏,「公主乃金枝玉葉,臣不敢委屈公主。」
「萬焐裎!」皇上怒喝,「你好大膽!這是什麼意思?」
「他想擺脫晴兒,跟飛雪雙宿雙棲!」李非雲哇哇大叫,「我絕不讓你如意!飛雪是我的!」
「她並不屬於任何人。」
「你欺人太甚!」
「胡鬧!」皇上再也受不了,「天下就只有柳飛雪一名女子嗎?她也值得你們鬧成這樣?讓人帶她進宮,朕非得見見她不可!」
這名女子究竟有什麼魅力,讓兩個出類拔萃的人才為她反目成仇、爭風吃醋。
李非雲無計可施,只好說出藏匿飛雪的地方,在等待飛雪進宮的期間,人人都各懷心事,默不作聲。
過了約莫兩炷香時間,兩名內侍領著飛雪進了御書房。
飛雪盈盈的跪倒,將頭垂得低低的。
「柳飛雪!抬起頭來。」
她抬起頭來,對上一雙精光炯炯、不怒自威的眸子。原來,這就是皇上。
「為何見了朕不口稱萬歲,當真無禮至極。」果然是個楚楚可憐的美人胚子,難怪這兩人為她神魂顛倒。
「父皇,飛雪傷了嗓子,無法說話,不是故意無禮。」李非雲連忙替她分辨。
「她是個啞巴?!居然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子,「你們為了這個啞子反目?!」
皇上震驚極了,一個啞巴有這種能耐,難不成她是狐狸精轉世?
「是。」
「居然有這種事!」他忍不住對他們的幼稚失望到想笑,「皇后,你說這算不算天下奇事?」
「焐裎,你推托不娶公主,當真是為了她?」皇后難以置信的問。
晴兒的出身和條件比起柳飛雪只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莫非是失心瘋了,才會說出那些糊塗話來。
「若不是為了她,有誰值得他抗旨?」李晴憂怨的說。
他為什麼不說話?他為什麼不辯解?他為什麼不求父皇高抬貴手,成全他們兩個?
她看著萬焐裎的眼光和飛雪纏繞,難分難捨的模樣,心裡總算明白了。
不管怎麼樣,他們的心總是連在一起,再也分不開,不論是生是死,都無法讓他們懼怕。
「抗旨是要殺頭的,你不怕嗎?」
「臣無懼。」萬焐裎堅定的說。
他的這句話撼動飛雪的心,令她堅定不確定的意志,生同衾,死同穴!
「可惜。」
「父皇!」李晴咚一聲跪下來,「孩兒還是要嫁他,所以他不算抗旨,你不能殺他。」
「那麼……」看著女兒流露出的情深意摯,他心裡明白她早已是情根深種愛之入骨,「父王就只能替你除去阻礙了。」
他看著飛雪,眼裡露出殺機。
「飛雪不是任何人的阻礙!」李非雲也跪下,「難道父皇不能顧慮孩兒的心情,只同情妹妹的處境嗎?」
皇上愕然無語,他該為誰除去阻礙?
「萬焐裎、柳飛雪,你們說,朕該拿你們怎麼辦才好?」
成全他們,自己的癡兒癡女鐵定無法承受,若任這四人繼續糾纏下去,能有誰真正得到幸福?
千不該、萬不該多了一個柳飛雪。
他心念已決,卻絲毫不動聲色,「朕能接受非雲迎娶柳飛雪,但焐裎得跟晴兒完婚。這是最大的讓步,如果有誰不服就自己拿刀抹了脖子,省得朕心煩!」
「謝父皇!」李非雲兄妹倆大喜。
李非雲回頭笑看著面無表情的柳飛雪,看樣子他沒有必要將飛雪藏起來,父皇金口已開,不管萬焐裎肯不肯放手,都改變不了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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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影映著月色,一動也不動的站在落月小築外。
月亮已經高高的移到他們頭上,淒冷的月光映照在飛雪蒼白的臉龐上,顯得分外的淒然。
「進去吧,外面風大。」
皇上讓飛雪跟著他回萬府,畢竟他是她惟一的親人,她將在此出閣,嫁人皇室。
她柔順的點點頭,進了落月小築。
錯過的已經錯過了,不管再怎麼遺憾與不捨,都不能再讓他們有所交集。
雖然不能廝守,但起碼他們的心意相通、魂夢相同,距離雖然是咫尺但卻已經是天涯。
她將背靠在門扉上,還能感受到萬焐裎佇立門外的氣息,兩人一內一外的站著,任憑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去。
天是不是要亮了呢?透過窗子盯著逐漸泛白的天際,她意識到距離分離的時間又近了一天。
一陣敲門聲謹慎的響起,她打開門。
「我們回萬天山莊去吧。」萬焐裎站在門外,對她伸出雙臂。
她投入他的懷中,兩人緊緊相擁,彷彿這世上再也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將他們分開。
能走嗎?
走得了嗎?一股不確定感悄悄地爬上飛雪的心頭。
逐漸轉暗的天空,明月和幾顆燦星點綴著揭開黑夜的序幕,秋意微涼的湖水浸潤著月光,閃著水銀般的波瀾。
一個人影避過侍衛的巡邏,緩緩的走在湖邊的小徑上,她猶豫的站在落月小築之外,那幾根綠竹掩映下的落月小築顯得風雅異常。
李晴輕咬著下唇,對於自己一時衝動而低調的出宮,沒帶任何隨從就到將軍府來找柳飛雪,有一絲絲的後悔。
她要責備她什麼?
她的立場堅定到能要求她退出萬焐裎和哥哥的生命嗎?
李晴從窗外看進去,發現柳飛雪正垂散著一頭烏黑的長髮,手裡拿著一把利剪一綹一綹的剪去長髮。
她連忙推門而入,飛快的奪下她手裡的剪刀,往地上一扔,「你在做什麼?!」
泰和公主?!
飛雪猛然從失神的狀態中驚醒過來,看著地上的落髮,她這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
她本來在燈下繡著一雙鞋,正想從針線籃中尋剪刀來剪線頭,可能是一時糊塗,也或許她並不糊塗,才會這麼做。
要想脫離目前的困境,她只能勘破情關出家為尼,或者能尋求心靈上的平靜。
「好好的一頭秀髮,就這麼剪了,太可惜了!」
飛雪搖搖頭,露出一個笑容,對她做了一個手勢表示不要緊,然後請她落坐,倒了一杯茶,用詢問的眼光看著她。
「我是來……我是來……」李晴幾度欲言又止,她怎麼說得出她是來請她離開的?
因為她的存在造成她最在乎的兩個男人反目,因為她的存在掀起了一場父與子、君與臣的對立。
飛雪磨好墨,執筆寫下,「公主請直說無妨。」
「我知道我沒資格說這些話。」李晴的手在膝上緊張的交握著,「我希望你離開這裡,不管到哪裡都好,我可以給你一大筆銀子。飛雪,我不是要趕你走,而是……而是為了不讓父王和皇兄反目。」
說謊!一個聲音在李晴心中突兀的想起,不管她用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來說服自己,趕柳飛雪走是為大局著想,她都不能忽略心底的那個陰影。
她要她的丈夫眼裡只有她。
「不!」她深吸一口氣,說出實話,「我是要趕你走!我很自私,我不能將你的影子從萬焐裎心上趕走,可是你的人……非走不可。」
飛雪若有所思的看著她,低低的垂下睫毛,拿著筆的手微微的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