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在想太多了。
要不是昨日擒她的那四人帶了大批高手追過來,他才懶得管她的閒事。
她看他走過來,恐懼之意大盛,忍不住尖叫道:「別碰我!別碰我!」
他愣了一下,看樣子她是真的怕他碰到她。
「誰要碰你了。」說著一手抓著她的衣領,一手提著她的衣帶,輕輕的將她提了起來,果然沒碰到她。
他展開輕功急奔,約莫奔了約一炷香的時間,轉過一個山拗,眼前是片極密的森林。
他毫不費力的躍上一顆高大的松樹,順手點了海寧啞穴。
才剛躲好,幾十匹快馬奔了過來,李四怒聲大吼,「那兔崽子呢?」
「八成跑了!」
「人一定在他手上。」張文忿忿的說。
昨日他們吃了一個大悶虧,連對方是誰都沒看到,仔細想了一想才推論可能是路上遇到的年輕男子,沒想到他說不管閒事暗地卻來找碴。
所以他們連夜調了十名高手過來,準備一雪前恥,他們仗著人多剛剛差點就逮到他了,只是沒想到一個疏忽給他溜了。
「馬蹄往這邊去!」有人發現馬蹄印,因此大聲的說著。
「追!」
「那臭丫頭打了咱們一頓,非得逮到她不可!」
數十個凶神惡煞一下子走得精光,棠列輕輕的躍下樹來,解開她的穴道。
「你到哪裡去招惹這些凶神惡煞的!」
「誰曉得。」
原來他又是為了救她,她剛剛真的是誤會他了。
「不說算了,算我又多管一次閒事好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呀!誰知道他們打哪來的!」她只知道他們要抓她要挾皇帝,誰知道是哪來的!
「算了,你自己小心一點,別再遇上他們。」
「喂!」海寧喊了他一聲,有點彆扭的說,「你要到哪去?」
「關你什麼事?」他繼續走他的路,連頭都不回。
「你不管我了嗎?」
「我不想再挨一頓好打。」說完,他雙足一蹬,身子騰空而起,輕飄飄的縱上樹梢,幾個起落,轉眼去得遠了。
她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忘了她的倔強和防備,忘了她一切的一切,她只是愣愣的站著。
這兩天她所遭遇到的是她從來沒遇到過的,這使她完全的震懾住。
難道他跟別人不一樣?他為她做這些事不是為了討好她,或是要從她這裡得到什麼好處?
難道,他是個好人?
可是,他甘心當段家的走狗,當真會是個好人嗎?
第三章
擺夷山區並沒有他想像的荒涼,反而是個頗為熱鬧的小鎮,雖然地處偏遠又受聖旨保護封閉,但似乎不影響它的生機。
棠列很容易的就找到段智暉所說的聯絡人。
白苗是擺夷惟一的醫生,他考取過舉人的功名,現在他成為擺夷與朝廷聯絡的管道。
早在十天前他就接到宮裡的傳書,說將派人來接海寧,所以當棠列一拿出腰牌時,他馬上就知道他的來意了。
「大人,你長途奔波應該累了,不如先歇一會。」
「不了。」段智暉只給他一個月的時間,他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帶我去找人吧。」
白苗露出為難的神色,「這個……」
「有什麼難處嗎?」
「事情是這樣的,江姑娘她不見兩天了。」
「不見了?」棠列驚訝的說,「這是怎麼回事?」
「這也是常有的事。」他尷尬的搓著手,吞吞吐吐的說,「前幾位大人來這不是見不著她,就是被抽了一頓鞭子趕出山區去。」
「江姑娘可不是柔順的姑娘,那是朵帶刺的野花。」白苗喃喃的說,「真不明白為什麼皇上要她進宮去。」
「皇上!」這事為什麼跟皇上扯得上關係!他一直以為江海寧是段智暉的情人!
「是呀。」白苗壓低了聲音,「皇上大概不知道她的出身,這事說來丟人,江姑娘可是個私生女,她娘不守婦道跟人私通才生下她。」
「這姑娘從小就壞,自從她娘親死了之後,更是壞透了。這裡每個人幾乎都吃過她的虧,挨過她鞭子的人可不少,上個月她才剛把一個登門求親的人打得遍體鱗傷,這會還躺在床上起不來呢。」
不會吧!愛用鞭子打人的姑娘?棠列皺起眉頭,「她愛穿紅衣服是不是?」
「是呀。」白苗猛點頭,「咱們全族都知道她可惹不得也贊不得,年輕小伙子見她生得貌美,百般討好她反而被打了一頓,你說這種姑娘怪不怪?」
「除了我之外這幾天還有陌生人進出山區嗎?」
他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究竟江海寧是什麼身份?要她進宮的人居然會是皇上?而要抓她的人又是什麼來頭?
棠列彷彿走入一團迷霧之中,什麼事情都透露著古怪和不尋常。
他想了一下,「應該沒有,如果有外人進來的話,我會曉得的。」
他的眼神閃爍著,似乎有些言不由衷,因此棠列推測他不是在說謊就是有所隱瞞。
「確定?」他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森冷的利刃架上他的脖子,「你要不要再想一想?」
「大人……」白苗嚇得魂不附體,「是沒有外人來過。」這個大人怎麼知道他有時會放一些沒有腰牌的經商販子進來?
他微微一用力,白苗的脖子上立刻出現一道血痕,「你的脖子跟嘴巴,哪一個比較硬一點?」
「是是是。」白苗冷汗直流,這個大人看起來俊美溫和,沒想到一轉眼就變得森冷駭人。
「是有幾個販商進來過,因為……因為他們沒有腰牌,所以我……」
他收起利刃,冷笑道:「所以你不敢說出來是嗎?看樣子你收了不少銀子才敢把人放進來。」
「冤枉呀!」他雙手連搖,「小人一毛都沒取,因為那些販商都是江家熟識的,江大爺拍胸脯擔保我怎麼敢不放人進來?」
「看樣子江大爺的話倒比皇上的聖旨來得具有權威。」
「話不是這麼說!」他苦著一張臉,「一年前皇上下了密旨,命令駐守擺夷的官兵要全力保護江家,尤其是海寧姑娘。人家可是有聖旨在握,我只不過是個聯絡官,怎麼好拒絕人家?」
「有這種事?」
「是呀!如果不是那道聖旨,江姑娘怎麼可能從個小奴隸變成大小姐?」
「這是什麼意思?」棠列越聽越覺得奇怪,這整件事情有著太多神秘和不可思議之處。
「我們擺夷人道德觀念最強,江姑娘雖然是江大爺的外甥女,可是他也不敢犯眾怒去保護他那個私生女,當然只能任憑她流落在外,成為全族的奴隸。」
「什麼?」他驚訝的抓住他,「你說什麼?」
「我說我說,江姑娘直到密旨下來為止,一直是族裡最下等的勞役奴隸,哪有今天這樣揚鞭打人的風光?」
他終於有些明白了,他一直驚訝她臂上的刀傷纍纍,原來她吃了不少苦頭,會變得喜怒無常或許也是情有可原吧?
「帶我去找那個江大爺!」
一股不知道為什麼而燃起的怒火正熊熊的在他胸中燃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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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老爺!」
一個僕役氣喘吁吁的推開門,「白苗帶人來啦!」
江鷹皺著眉,「來得這麼快?張兄、李兄你們避一避吧。」
「這人就交給你打發了。」張文笑道,「別讓他把人帶走,王爺會怪罪的。」
「我當然曉得,我做事你們儘管放心。」
「王爺的大事就靠你玉成了。」張文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幹,王爺不會虧待你的。」
江鷹哈哈大笑,「宣平那個糊塗東西一定沒想到我會幫著王爺算計他女兒。」
「咱們王爺要是能當上皇帝,江兄你立的功勞最大!」
他們三人相視而笑,掩不住的得意。
他一直知道十八年前和妹妹相愛的那個人非富即貴,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會是當今皇上,直到去年東平王派人跟他聯絡,他才知道那個他視為恥辱、不屑的外甥女居然是如假包換的金枝玉葉哪!
東平王一直有君臨天下的野心,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他把海寧看成一個籌碼,一個助他登上帝位的籌碼。
江鷹換上一臉慈祥和藹的笑容到大廳去迎接棠列。
「這位就是京裡來的大人吧!真是不巧,海寧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
棠列哼了一聲,冷冷的打量著他,「我就在這等。」
「這位大人!」江鷹賠著笑道,「其實海寧根本不想進宮,皇上應該明白為什麼,也不需要我說得太明。」海寧恨死那個皇帝父親了,怎麼可能乖乖的到他身邊去?
「你的確說得不夠明白。」他俊眉一挑,手按著劍柄,「我剛好有時間聽你說。」
「大人!你別為難我了,你既然奉命而來就應該知道海寧的身份,這種大事怎麼能四處嚷嚷呢?」
問題就是他什麼都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段智暉在玩什麼把戲就好了,要他出任務也不把事情說清楚,害他完全弄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來說。」海寧昂然的走入大廳,神情雖然憔悴但卻堅定,「回去告訴你的主子,老話一句,江海寧沒有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