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列正感到奇怪之時,隱約聽見「嗚嘩」的叫聲似乎是虎嘯,中間還夾著女子的輕叱聲,他連忙將紅馬的疆繩纏在自己的馬上以防它脫逃,然後循著聲音奔去。
一頭毛色斑斕的猛虎正圍著一棵松樹吼叫,不斷的用前爪抓爬著樹幹,吼聲連連似乎是暴怒不已。
松樹的校椏上正坐著一名紅衣女子,她雙腳懸空一蕩一蕩的,笑盈盈的玩弄著手上的馬鞭,一邊將手裡的松果丟擲猛虎取樂。
猛虎不斷的繞著圈子,低吼著在樹下徘徊,紅衣少女不斷的投擲松果擊打猛虎,猛虎左閃右避還露出森森的白牙,猛力撲到樹幹上兇猛至極。
紅衣少女彎腰大笑,小手一揚擲出松果,剛好猛虎撲擊樹幹晃動了數下,她尖叫一聲從樹上倒栽跟頭摔了下來,風揚起她的紅色斗篷,剛好刺穿樹枝,將她頭下腳上的倒掛在樹上。
猛虎大吼一聲,奮力一躍利爪抓傷她白嫩的胳臂,少女嚇得臉色慘白連忙縮手大叫救命!
棠列連忙飛身躍出,一掌擊向虎背,猛虎吃痛怒吼一聲,轉過身對著他撲來。
他提起右手運氣手上,對準老虎腦門凌厲的拍去一掌,砰的一聲巨響,老虎摔了個跟頭狠勁不減,又撲了過來。
他側身避開,又是一掌擊在老虎腰間,猛虎連聲慘號在地上滾了兩滾就不動了。
紅衣少女看得目瞪口呆,一時忘了自己還倒掛在樹上,忍不住大聲的叫起好來,「好!精彩!精彩!」
她這麼一動,樹枝從中斷裂,火紅的身影直落而下,棠列飛身向前一把摟住她,穩穩的落在地上。
「你沒事吧?」他看她鮮血直流,似乎傷得不輕。
「下流!還不快放我下來!」
他依言將她放了下來,「你受傷了。」
「誰要你多管閒事!」江海寧甫遭驚嚇,又被一名陌生男子摟抱,柳眉一挑,馬鞭一揚就往他擊去。
棠列眼明手快的抓住鞭尾,「喂!我救了你一命,你不道謝就算了,居然還想揚鞭打人?」
「誰要你救了!」江海寧小嘴一撇,「這老虎是姑娘我養的,我們正耍著玩,你不分青紅皂白打死了我的虎,還不快快賠來!」
誰要跟他道謝,她長這麼大可沒跟人說個謝字過,他是救了她那又怎麼樣,又不是她拜託他來多管閒事的!
「胡說八道!如果不是我剛好經過,你早給那只餓虎吞下肚了。」
她一身火紅,雙眼如點漆靈活閃爍,一張小嘴微俏,皮膚白裡透紅是個少見的美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野性。
端看她在林中和猛虎嬉戲,險些送命居然不感激她的救命恩人,還反咬他一口說他打死了她養的老虎就不難看出她的刁鑽。
「你殺了我的虎還在這教訓人,真不要臉!」她抽回馬鞭,恨恨的擊在地上。
「一隻虎有什麼好寶貝,大不了再抓一隻給你就是!」
「誰稀罕你的臭虎!」她一跺腳,「要真心賠罪的話就要有誠意一些!」
棠列啼笑皆非,他救了她一命居然還得向她賠罪?
「好吧!那你說我要怎麼樣賠罪才稱得上真心誠意?」
她瞄了他一眼,「姑娘一匹胭脂寶馬被這只死虎給驚跑了,你得給我找回來。」
她騎著舅舅的寶馬出來遊玩,沒想到被那隻老虎突然躥出來驚跑了,還害她摔疼了屁股,還好她及時爬上樹去才免了喂虎的下場。
只是她素來天不怕地不怕,雖然還沒脫困但還是氣憤老虎害她動彈不得,因此才會在樹上對老虎投擲松果洩恨。
「胭脂寶馬?」莫非是他剛剛降服的那一匹,「那有什麼難的?」
「好大的口氣!」她輕蔑的說,「姑娘的馬可是日行千里的好馬,你以為它脫了韁後會這麼好找回來嗎?」
「如果我替你找回來,你要怎麼謝我?」
「找到再說!如果找不到可別怪姑娘不客氣,請你吃鞭子!」她笑盈盈的說,但眼裡卻儘是威脅恐嚇之意。
「這麼漂亮的姑娘卻動不動就請人吃鞭子,真是可惜。」
她臉色一沉,「你再胡說八道我就要翻臉了。」
「你脾氣真壞。」他笑笑的說。女人他見多了,還沒見過這麼喜怒無常,刁蠻無禮的。
「我脾氣自然是壞的。」她揚唇一笑,「多謝你的稱讚。別跟我東拉西扯,還不去找姑娘的馬!」
他搓唇作嘯招馬,馬蹄聲逐漸接近,兩匹馬一同奔了過來,其中一匹居然是她的胭脂馬!
「你這偷馬賊!連姑娘的馬都敢偷!」寶馬失而復得,她雖然暗自竊喜但嘴巴還是不饒人。
「若論恩將仇報、血口噴人的功夫,姑娘為當世第一人,絕對無愧!」
他好心將馬送還給她,沒有因此而據為己有,她居然還一口一個偷馬賊說得理直氣壯。
江海寧抓過韁繩,翻身上馬,「我就是愛冤枉人,喜歡恩將仇報!那又怎麼樣?」
她一揚馬鞭重重的擊在馬臀上,不過卻是擊中棠列的馬,馬匹受痛邁開四蹄奔了出去。
「打不到你,打你的臭馬出氣也是一樣的。」她嬌媚的一笑,神情動人。
「你這個瘋丫頭!」棠列的修養再好,也忍不住破口大罵,「簡直不可理喻!」要不是看在她是個姑娘家,他一定給她一頓痛打,教訓一下她的狂妄無禮!
她咯咯嬌笑,似乎他罵的越難聽她就越開心,「再說呀!你怎麼不說我是壞心腸的臭婊子?」
他正想順她的心意出言罵她時,隱約看見她眼角似乎閃著淚光!
他愣了一下,她早已縱馬奔了出去,她的笑聲一路不斷清脆的揚了開來。
「我可要走了!這裡方圓百里內一戶人家也沒有,你慢慢走吧!」
「瘋丫頭。」
棠列只能得到這個結論,這丫頭大概瘋了,簡直是莫名其妙!
還好他的馬頗有靈性,雖然一時被驚跑了,只要他出聲召它,它就會回來,要是換了尋常的馬匹早就跑得不見蹤影,看樣子她是存心要害他在這人煙鮮少的地方走到累死!
果然是個壞心腸的臭丫頭!
擺夷山區很少有外人進來,她不用問就知道那個多管閒事的笨蛋是誰派來的。
一定又是那個自稱她父親的男人。
他憑什麼以為不聞不問十七年之後,她還會抱著對父愛的渴望乖乖的到他身邊去?
他憑什麼以為被他拋棄了十七年的人還會想要他的照顧和關心?
簡直是個大笑話。
她是個沒爹沒娘的野孩子、私生女,從小到大受盡欺凌和侮辱,年紀稍大時,又因為出色的相貌而飽受騷擾,所以她才會在棠列讚她漂亮之時大發雷霆。
有誰來同情她,對她伸出援手?她在最需要人家關心、照顧的時候得不到重視,而現在她已經將自己變成一隻刺蝟,她有能力保護自己,她可以一個人活得好好的,不需要父親。
就算她的父親是當今的皇帝,她也不需要他的眷顧!
她已經用蠻不講理和倔強為自己上了保護色,她已經用壞心腸和自私來隔絕一切可能的傷害。
江海寧慢慢的縱馬緩行,此時一陣鈴鑾之聲響起,四匹快馬急速的掠過她,將她團團圍住。
「幹什麼,還不滾開!」她心情不佳,看到這些糾纏不休的外人就覺得生氣。
「姑娘!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一名面目陰森的中年人冷笑著說。
「我又不認識你們,為什麼要跟你們走!滾開!」她馬鞭一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巧妙手法打了他一鞭。
男子臉上挨了她一鞭,熱辣辣的疼,忍不住舉起手來作勢欲打,「你……」
「李四!」另一個人阻止他,「別傷了公主殿下。」
「既然知道我是誰,還不快點讓開。」她昂著下巴,聲音裡透露著任性和倔強。
「就是知道你是誰,所以才不能讓開。」
「你們好大膽!」她呼了一聲,「再不滾開就別怪姑娘我不客氣了。」
「帶不走公主殿下,我們也無法回去交差。」
「那關我什麼事?就算你們的臭腦袋一顆顆都落了地,也不干姑娘的事!」她一勒馬頭就想離開。
「慢著,想走可沒這麼容易。」
「滾!」
她不耐煩跟他們多糾纏,一甩鞭就打了過去,根據過去這些走狗唯唯諾諾的窩囊樣子看來,他們沒人敢真的出手傷了她。
這次李四有了防備,伸手抓住鞭尾,一用力就將她給扯下馬來,她都還來不及罵人就跌了下來,摔得她眼冒金星。
四個男人哈哈大笑,「你充其量也不過是個私生女,稱你一聲公主殿下算客氣了,你當真以為我們不敢動手嗎?」他們哈哈大笑,從懷裡取出皮索,將她雙手緊緊的縛住。
她緊抿著嘴,一聲不吭。她已經察覺到這批人和往常那個人派來的有所不同。
「你就乖乖的跟我們走一趟吧。」李四不懷好意的笑著,「你的皇帝老子應該希望你能安然無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