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度看她亂了方寸,楚楚感到大快人心,表情自然透露出心情。
「賤丫頭!」
「閉嘴。」楚楚忍不住了,第一次反喝她。
「你說什麼?」慈嬤嬤一時之間還會不過意來。
「我叫你閉嘴。」
「臭丫頭,你憑什麼叫我閉嘴?」
「憑我是青龍幫唯一的傳人,夠了嗎?」
她展現前所未有的氣勢,終於讓慈嬤嬤一窒,不過,畢竟她跟在花嬌身邊有一段時日,哪有輕易退縮的道理。「誰說你是青龍幫唯一的傳人?」
「天經地義,何須他人多說?」
「妳!」
「派兩個侍女、兩名壯丁過來。」楚楚開始下令。
慈嬤嬤則開始變得結結巴巴。「你……你……這裡誰……誰當……」
「我當家。」她完全清楚慈嬤嬤想說什麼。
「你說什麼?」
「同樣的話,我不會重說第二遍,我娘過世了,需要人手幫忙。」
「你……你說你娘……娘……」
「怕了嗎?」楚楚悲傷的說:「放心,我娘生性善良,就算死後,也不會找你們算帳。」
「我……我們又沒有……又沒有怎麼樣?你不要血口噴人,還說--」
「有沒有怎麼樣,你們心裡明白,多說無益,快派人手過來。」
「但是現在--」
「慈嬤嬤,狗急尚且會跳牆,你當真要把我逼急?」
「可是夫人她吩咐,她說--」
「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不是她,你若不想聽,也可以,請你馬上離開。」
慈嬤嬤左恩右想,最後終於屈服。「好,我去安排。」
等她悻悻然離去後,強裝勇敢、堅強的楚楚才第一次放聲大哭,「娘!」
就這樣,從昨夜到今夜,楚楚已經連續兩夜未曾合眼,奇妙的是,她卻一點兒不覺得累。
她只覺得自己像極了一頭困獸,一頭還要照顧父親的困獸。
他就坐在她的身旁,依著指示給母親燒紙錢,像個孩子般聽話,好像已完全忘卻了人世間的紛紛擾擾。
楚楚心想:這樣也許最好,如果可以,她也想變成跟他一樣。
但那樣真的好嗎?忘了喪母的悲慟,同時,也忘了愛上龍嘯天的甜蜜,不!想到這裡,她又躊躇了,或許龍嘯天恨透了她,但她卻深深愛著他,至死不悔。
「咻!」
暗夜裡,突然傳來鞭子的聲音,楚楚猛然跪正,這是什麼聲音?
她的疑問馬上得到最駭人的答案。「楚楚,出來領死!」
這個聲音……不可能呀!
「誰死了?」
楚楚依然跪在那裡,動也不動,是恐懼嗎?是,她不得不承認是恐懼令她動彈不得。
「我在叫妳!」
真的是她。「花……嬌?」
她的樣子很狼狽,但楚楚沒有空閒去理會那些,因為最可怕的是--她還活著。
「白虎堂、嘯天、婆婆……」楚楚現在真的是語不成聲、話不成句。
「都跟你娘一樣了。」
「不!」
花嬌的笑容猙獰可怕。「不?難道棺木裡裝的不是你那短命的娘?」
楚楚撲過來。「你這個魔鬼,把我娘還給我、把婆婆還給我、把嘯天還給我!」
花嬌將鞭子一甩,楚楚右臂上立刻多了一條血痕。「跟我要人?憑你也配?」
「為什麼不配?」
「在我眼中,你跟只螞蟻根本沒有什麼兩樣,如果不是還有點利用價值,誰會為了你跟你那個娘大費周章。」
「白虎堂怎麼了?」楚楚不想再跟她浪費無謂的口舌。
「毀了,全毀在我的手中。」花嬌說完哈哈大笑,笑聲尖銳刺耳。
「不!」楚楚大叫:「不!我不相信!」
「那你說,我怎麼能夠全身而退?」
「為什麼?」
「為什麼?」花嬌像是聽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似的,越笑越大聲。「因為殺人是我的嗜好,可以讓我快樂。」
「你瘋了。」楚楚最後下了結論。
「對,為權利的滋味而發瘋!而你,大小姐,根本不知道那滋味是多麼的美妙。」她甚至舔了舔下唇,看得楚楚渾身發毛。
「你不僅瘋了,還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她才講完,就被花嬌的鞭子捆住了腰。「啊!」驚得楚楚大叫。
「跟我求饒。」花嬌說。
「不。」楚楚咬牙相應。
「不怕我打得你滿地打滾,就像當年你母親那樣?」
楚楚瞪大了眼睛,她一直以為母親是不堪父親虐待才離開青龍幫的,想不到事實竟是如此。
「怎麼?你好像很驚訝的樣子?」
「打人可以令你快樂?」
「對!尤其是像你們這種欠揍的人,總以為委屈,便可以求全,我呸!委屈的人,只會惹我更加討厭而已,知不知道?就像你娘,還有你,只會苟且求生,懦弱到極點!」
「我娘不懦弱,」楚楚不堪受辱。「她才不懦弱!」
「哦?那十年前她為什麼要逃?」
「為了我,就因為她很勇敢,才會帶著婆婆和我離開,這一點,你是永遠也不會懂的。」
「是嗎?你也繼承了她的勇氣,所以才放走了龍嘯天?對了!」花矯故意說:「你想不想知道他死前的摸樣?」
楚楚慘敗的臉色,讓花嬌樂到極點。「你真的愛上了他?」
「這有什麼好笑的?像你這種不懂愛、不曾愛過,更不曾被愛過的人,是永遠也無法理解的!」
「好,」她鼓掌。「說得真精采,但可惜呀!可惜,他愛的根本不是你,而是我派去的春花跟秋月。」
「那兩個女人是你派去的?」
「對!要做大事的人,豈能只有一套功夫?」花嬌講到自己的傑作,可得意了。「不過我對他已算是仁慈的了,還讓他一手抱一個的赴陰曹地府去。」
「婆婆呢?」
「她再怎麼樣,也都算是青龍幫的人,你說下場會如何呢?當然是被龍嘯天一掌劈死。」
「我不相信!」楚楚搖著頭,一臉不敢置信。
「你就快死了,我騙一個快死的人幹什麼?我放她回去求救時,好歹她還有一條命在,楚楚,她可是你害死的。」
「不!」事實太殘酷,楚楚已經快要受不了了。
「這就是你所謂『愛』的力量嗎?哈!力量還真大,足以讓我清滅這麼多人,太過癮了,楚楚,怎麼樣?咱們合作,把兩湖地區變成女兒國如何?」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當然知道。」
「你害死了我所有心愛的人,居然還想要我跟妳合作?」
「很奇怪嗎?」
「荒謬!」
「想想看,難道你沒有共犯之嫌?」
是,的確是,母親的死、嘯天的死、婆婆的死,間接的兇手都是她,那.....
「你想殺了我?」
花嬌獰笑。「當然。」
楚楚感覺到束在她腰上的皮鞭正在漸漸縮緊。「就算我注定要死在你手上,也要拉著你陪葬!」她右手疾速伸出,直扣花嬌的脖子。
外頭突然傳來轟然巨響,但纏鬥中的楚楚和花嬌已顧不了那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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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血苦戰,把外敵都剿除乾淨後,龍嘯天發現東方已露出魚肚白。
「清點人數!」這是首要之務。
手下迅速地回報,白虎堂當然有所折損,聽到平日相處的弟兄也上了傷亡名單,龍嘯天的心情十分沉重,所幸死亡人數不多,其中大多是一舉入侵的螻蟻穴和青龍幫的人。
「堂主。」
「龍諾,」看了他腿上的血跡,龍嘯天忙問:「你掛綵了?」
「不嚴重,請堂主放心。」
「好。」龍嘯天想要往外走。
「堂主,」龍諾叫住他。「你要上哪裡去?」
「開刑堂,審花嬌。」他冷硬的說。
「她逃走了。」
「你說什麼?」大叫的並非嘯天,而是被兩個侍女扶出來的老奶媽。「堂主,」她緊張的問龍嘯天:「小姐呢?我的楚楚小姐呢?」
「她沒有回來。」
「沒有回來是什麼意思?」老奶媽掙開了侍女的扶持,來到龍嘯天的面前追問:「你沒去救她嗎?」
龍諾趕緊幫龍嘯天把經過說了。
「她沒有跟你們一起回來?」想到她的處境,老奶媽再也沒有辦法冷靜。「而你,竟然就自己跑了回來?你怎麼可以這樣?留在那裡,她只有死路一條呀!」
「婆婆,你誤會了!」龍諾說:「不是堂主不帶夫人回來,而是夫人執意要我們走,我想,她大概是捨不得離開她的母親吧!」
「意思就是說,」龍嘯天馬上接口,「她早知道花嬌那個賤人會逃回去。」
「花嬌不是她的母親!」老奶媽與龍諾幾乎同時開口。
龍嘯天怔住了。「你們……你們說什--」
「堂主!」老奶媽一馬當先,扯住他的袖子。「楚楚小姐那麼美、那麼好、那麼善良又那麼可人,她怎麼會是花嬌的女兒?她是蒙古公主阿倫娜的獨生女,母女兩人幾乎都是我一人養大的呀!」
龍嘯天高大的身軀晃動了一下。「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
老奶媽已急出滿臉的淚水,「我那個小公主,什麼苦都往肚裡吞,什麼責任都往自己肩上扛,如果你誤會她,她是什麼都不會解釋的,你知道嗎?」